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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善念

送走了月镀和魇魔,左木让麻耶先去洗澡,自己一个人敲响了慕容房间的门。

“慕容,睡了吗?”“还没有,请进,啊,不,请稍等。”左木听到一阵响声,之后,慕容打开了房门。“不好意思,久等了。”

隔着外套,左木依稀可以看到慕容里面穿着的蕾丝睡衣,她珍爱的蝴蝶发饰放在枕边,虽然很明显没有画过妆,却让左木更欣赏她的素颜,现在这个世界上,很多女孩子卸了妆之后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而慕容平时也只是偶尔淡妆,所以,现在即使不多做修饰,依然是美丽动人。

看到左木的眼光乱瞟,慕容显得有些慌乱,“那个,阿木,有什么事吗?”“嗯,刚才的事情,我想我欠你一个解释。但不是现在,请你再等一段时间,当事情告一段落,我会一起解释给你听。”左木郑重地表达自己的歉意。“嗯,没什么的。阿木,你还记得吗?我刚搬来的时候,你对我说你相信我。现在,轮到我了,我也相信你。无论你做什么事,都有你的理由,不是吗?”

“谢谢。”无条件的信任是伙伴的基础,至少在这点上,自己有一个可靠的伙伴呢,不,不止一个,如果是麻耶那家伙,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会相信的吧。“不过你刚才在做什么?”

慕容已经回复了日常的平心静气,“一个半夜三更敲响女孩子房门的男人,难道还要问这个女孩子准备了什么防狼的道具吗?”经受慕容这么直接地攻击,左木不由得有点伤,刚才明明还以为是完全互相信赖的伙伴呢,“你半夜来我房间的时候我就从来不准备防狼道具。”“那你也得有房间才行啊,睡在客厅的人难道还要人敲门吗?”“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才会睡客厅的啊!”

这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看看时间,现在已经12点了,谁会这么不识相打扰别人休息啊?又不是周扒皮,玩什么半夜鸡叫。虽然这么说,左木还是来到门口,从窥视孔向外看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只好将门打开,看到了慕容和麻耶。

还有一个少年人。

“你好,这是您前几天定做的花灯,今天已经展示完了,我爷爷让我连夜给您送过来。”少年人很有礼貌。慕容并没有跟过来,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衣服有些害羞,只是站在门口叮嘱左木,“阿木,给人泡杯茶。”对啊,麻烦人半夜送来,这也是必要的礼节。左木连忙邀请少年人进房间。认真看,说是少年,其实称他为孩子更为妥当些。他有点羞涩地说:“不用了,我家就在楼下,我得回家了,爷爷要我每天按时睡觉。”那孩子阳光灿烂地笑着,突然说了一句,“麻耶不在吗?左木君?”

大吃一惊。

今天已经见过月镀了,看来这孩子也是七狩之一吧,真是大意了。

“不不,别介意,我虽然也算是七狩之一,但绝对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因为你找我爷爷制作花灯,他让我帮忙,我才看到了麻耶的照片。小丫头现在已经这么可爱了啊。我大概有五十年没有见过她了呢。”

“其实那两个花灯是你做的吗?”

“嗯,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在妖界我也是鼎鼎大名的匠人呢,做这种程度的花灯就是小意思了。好了,我只是打个招呼,以后还会再见的。”裁心礼貌地朝左木一鞠躬,又向房间里的慕容招招手,“姐姐再见。”

“哎呀,真是个懂礼貌的孩子呢。”笑容灿烂的慕容,不知道身体中哪里的母性又被激发出来了,每当遇到可爱的东西时,她总是露出这种笑容。“嘛,反正不是坏事。”左木这样安慰自己。慕容帮手把两盏花灯搬进客厅,看着与人等高的花灯闪烁着霓虹的色彩,慕容低声说:“谢谢你,阿木,这是我最快乐的一天。”

麻耶已经洗完澡出来了,左木将自己关在浴室里,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月镀,魇魔,裁心,还有没露面却打过招呼的梦貊,到现在为止七狩已经出现了四位。魇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坏蛋,只是他也曾经无条件地帮助了需要帮助的月镀。月镀是被人类伤害过的妖怪,却没有对人类过激的举动,从这个意义上说,魇魔也算是帮助过人类。毕竟,如果由月镀出手,人类受到的伤害要重大地多。

裁心并没有表现出敌意,相反,还算是示好一般地亲自过来打招呼,梦貊虽然很装B的留下了一封措辞不明的短讯,却也算是帮自己大理出了一个大概的方向,要找一只蝴蝶。这样看来,七狩完全不像是妖界宣传的那样穷凶极恶吧。算了,待会问问麻耶好了。

只是,当左木洗完澡,已经是第二天了。对麻耶这种不知愁滋味的少女来说,晚上太晚睡觉绝对是一种惩罚,左木当然不忍心打扰睡眠中的少女,只好一个人回到客厅,乖乖的睡觉,把问题留到天亮再处理吧。

夜晚对没有梦的人来说,总是过得很快。早上慕容依然准时做好早饭,将麻耶从床上叫起来,然后把左木从沙发上拎起来。顺便说一句,现在左木的警觉性一点也不像慕容刚来时候那样,对自己躺着时有人站在自己身前这种事那么敏感了。另外,麻耶起床之后看到客厅里根自己一样高的花灯,兴奋地抱着不肯撒手,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匆匆吃过早饭,步行去书店,准备开业。一切发展到这一步为止都还算是正常,除了站在书店门口等着他们的那个家伙。

“喂,小孩子不用上学的吗?”左木走过去,毫不客气的按住裁心的脑袋。裁心也没有生气,解释说,“现在还在元宵节假期中啊,我出来买本书什么的也很正常吧。”“真是个不怕生的孩子呢。”慕容打开门。“进来吧。”左木不客气地推着裁心,“不过先跟你说啊,我们店里可是没有适合小孩子的教辅呢。”“阿木,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慕容问到。“哦,他叫裁……”“姐姐你好,昨天已经见过面了,我叫杨翼,木易杨,翼就是翅膀那个翼。”“嗯,很好听的名字呢。”慕容微笑着,开始进行书店的清扫工作。

“喂,你是白痴吗?我做妖怪的名字怎么可能在这里用?”“哦,抱歉,一时给忘了。”左木摸摸鼻子。“啊!说起来你真幸福呢,这样左拥右抱的。几十年没见,麻耶也这么可爱了啊。年轻真好。”“喂,看看你现在说的话像是少年人说的吗?话说你究竟是为什么来的啊!”

杨翼笑的还真是阳光灿烂。他现在应该是读高中吧,居然还能露出这种笑容,果然妖怪比较了不起,想想自己读高中的时候,嗯,读高中的时候?好像想不太起来了,但反正不会像这样笑就对了。

“杨翼,你读几年级?”“高二。”“嗯,高二吗?那你趁现在有的笑赶紧笑吧,到了高三,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你在嫉妒吗?”“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在嫉妒了。还没说你究竟是为什么来这的呢。”

杨翼压低声音,看来他也知道慕容只是个普通人,不适合接触这类的话题,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是个普通人啊,为什么你们一个个讲给我听的时候就感觉是天经地义的呢?左木愤愤地想,但还是把脑袋凑过去。

“魇魔已经跟你说了吧,我们是大概半个月前来这座城市的。”“嗯,这个我知道。”“其实呢,我没对他们说实话。我啊,已经在这个城市里住了十五年了呢。”“什么?”

“嘘,小声点,你想被当成笨蛋吗?”

“是是,对不起。”左木不由得道歉。

可是,十五年吗?

“难道你一直都在用这副躯体生活吗?”

“是啊,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呢。只是前几天聚会的时候,我假装睡午觉,才脱离这个躯壳,跟大家见了一面而已。”

这也行?

“魇魔说,你们每个人在这座城市,都有一个理由。不知道你的理由是什么,能说说吗?”

“理由吗?很简单的。你请吃午饭,我就告诉你。”

“这是谁家走失的孩子啊,赶紧领走吧,我才没什么兴趣呢。”

午饭时间。

“为什么他也跟来了?”左木问慕容。

“嘛。一个小孩子,昨天又帮我们送花灯,还这么可爱,阿木你就不要这么介意了。”慕容摸了摸阿木的头。

被当成小孩子了。

算了,认倒霉了,不过麻耶好像并不认识裁心。果然对她来说,还是吃饭比较重要。就算是一个看起来同龄的玩伴也提不起兴趣。

“再来一碗。”不愧是麻耶。

“我也要。”左木也不甘示弱。

“我要一大碗。”喂,臭小子,吃这么多,你受得了吗?

“不管怎么样,吃饱了。”今天摸着肚子的有三个人。“慕容,你那个笑容算怎样?为什么像是幼儿园里的阿姨?”

下午。

“我在这里的理由,其实挺简单的。十五年前,我曾经路过这里,当然,是用妖怪的躯体,当时算是被追杀吧,也顾不得这么多。但就因为这个,一家三口开车过马路的时候看到了我,应该是吓呆了,出了车祸。父母都死了,只留下这个不满两岁的小孩子,被母亲抱着,只是受了重伤。后来,我甩掉追兵以后,想要看看这个小孩子怎样了,当时,只听到你们的医生对孩子的祖父说‘已经尽力了’一类的话。当时看着那个人,涕泪纵横,我明白,这是我的罪过,需要我来承担。所以,我住进这个孩子的体内,让他像是普通人一样健康成长,又使他优秀得足以让祖父骄傲,帮这个家族留下后代。”

淡淡地说着这些往事,好像是在诉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但左木明白,这绝对不是漠不关心,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下定决心的眼神。他没有想到,一副这么开朗的外表下,居然会隐藏着这么深刻的内心呢。

“原罪啊!”

我们每人降生于世之时,都负有原罪,只有不断净化自己的罪,才能攀升主之荣耀。

这在妖怪族群里,算是不起眼的理由吗?

下午,左木就让杨翼在书店里看看漫画,慕容整理书架,左木招呼客人。麻耶,嗯,麻耶就做麻耶能做的事情就好了,比如看看电视,听听歌。也许裁心有他不得不成功的理由,但对左木来说,成功是一种负面因素,他宁愿一切平平淡淡的。

晚上,慕容想请杨翼一起回家吃饭,但被他拒绝了,他的理由是:“爷爷还在等着我。”即使只有一个理由,也足够拒绝所有的邀请了,不是吗?

左木送他回家,其实也只是在自己家的楼下,当初他曾经敲响过的房门,那个养猫的老人打开门。左木鞠躬道谢,“谢谢您帮我制作了花灯,也谢谢昨天您让这孩子帮我送过去。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杨翼从左木身边走进家门,老人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其实啊,那个花灯几乎都是这孩子做出来的。真是漂亮啊。这孩子有做这些东西的天分。”示意杨翼先回房间吃饭,老人家对左木说:“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左木一愣,“嗯,怎么说呢,很聪明,很上进,也很有要成功的意念。他将来一定能让您家族骄傲的。”“是吗?你也这么想?”老人怜爱地看着房间中那孩子忙碌地身影,“只是,我只想要这个孩子自己过的开心就好了,他没必要这么勉强自己的。”

是吗?

“我看他跟你挺投缘的,平时这孩子从来不会让陌生人碰。既然这样,就拜托你有时间帮我劝劝他,让他不要太累就好了。”

“嗯,一定。”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承诺,尽管一个是老头子,另一个是还没结婚的小青年。但,依然是承诺。是承诺,就要遵守。

“我会尽量劝劝他,只是,这个孩子,大概比您想象的还要固执呢。我先回家了,您老也早点休息。”

“嗯,谢谢你,再见。”

“再见。”

左木转身准备离开,杨翼却又从房间里跑出来,看了看他爷爷,低声对左木说“有些东西,也许找不到比较好哦。这句话麻烦你帮我转告麻耶,还有,你自己最好也记得。”这时候的他,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只是,这句话什么意思?

不懂啊,难道妖怪全都神神秘秘的吗?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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