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20年,炎夏,七月二十四日,大雨。
将军崖下,屋舍之外,萧凡半跪在地面上,润湿的发丝散乱的垂在他的额头,整个人沐浴在狂风暴雨之下,湿淋淋的。
但令人疑惑的是,萧凡却是没有去躲雨,相反倒是面色诚恳,恭敬的跪在屋舍面前。
吱嘎!
屋舍的木门打开,药星尘一瘸一拐的出现在萧凡面前,苍老的脸庞上闪过一丝不忍,道:
“你怎么会不走?你的伤,我已经治好了,是该离开这里。”
萧凡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出执着之色,语气坚定的说道:
“救命之恩,无法忘怀。但晚辈无力以一人之力刺杀蒙恬,望药老传授我武学之术,好报血海深仇。”
药星尘摇了摇头,缓声道:
“你身为医师,自然也明白,我等不好杀生,习武只是强身健体,而不是作为复仇的工具。”
萧凡眸子一冷,但依旧没有站起来,只是道:
“那么,药老参军又是为了什么?”
药星尘面色一沉,望向萧凡,道:
“老朽参军只为在沙场行医救人,挽救军士性命,而不是喜好杀戮。”
萧凡冷哼一声,面色略微不满,道:
“那么,药老在征战中是否杀过人?”
药星尘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神色,语气悲愤,道:
“老朽的确杀过人,但那也只是为了救人而已。日日夜夜的梦魇折磨,这终身的不便,老朽偿还的还不够吗?罢了,你便是在此呆着吧。何时想要离开,便离开吧。老朽也不理了。”
话完,药星尘头也不回,转过身子,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屋舍,关上了木门,任留萧凡在大雨之中长跪。
萧凡眸子之中却是闪过一丝悔意,后悔自己伤了药星尘的心。但对于药星尘的不理不问,他却是没有半分憎恨,相反对着药星尘还有着一丝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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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前,萧凡昏迷之际,密林。
药星尘面色一冷,看着眼前忽冷忽热、痛苦呻吟的萧凡,果断的从袖中取出数枚银针,以变幻莫测的医道手法,落于萧凡全身一百零八处穴道,一点一滴的导出多余的气流,转移到银针上。
而下一刻,那生猛无比的青莲子药力与雪莲花药力却是在顷刻之间,将银针内部碾压,化作碎片,蒸汽。
药星尘额角流过一丝汗水,萧凡虽然比之前给他服用雪莲花时,疼痛承受能力强上了不少,但是他体内的两种珍贵的药物“青莲子”和“雪莲花”,皆是天地奇珍,蕴含天地日月的精气,岂是如此容易就能中和的。
手上也未有趁手的刀具、银针和药物,而萧凡的状况也不容乐观,药星尘当下咬了咬牙,沉下心来,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两道精光,双手之中带上了一丝金色气流,在手掌的飞速拍动下,化作无尽幻影,带上一根根银针,落于萧凡全身,简单而又快捷。
三百六十五针落下,收手!
药家沉淀百年医术的绝学之一,三百六十五周天针!
紧锁萧凡体内的雪莲花药力组合而成的神秘光图,以及腹部滚动不已的青莲子,药星尘落下的三百六十五针,完美无缺,吊人性命。
无影手!
鬼医绝学,天下至高手法!
重重幻影,无影无踪。
药星尘的双掌上分布赤金色的气流,滚烫之中带有一阵暖意,拍击在萧凡堵塞的任督二脉,强行贯通气流,冲破障碍,畅通无阻,引导雪莲花的药力转动周天,一点一点自我分解,由萧凡的毛孔之中逸出。
而药星尘在将雪莲花的药力处理得当之后,便是将心思放到了依旧折腾不休的青莲子上,三百六十五周天针疯狂的涤取青色的药液,引导而出,落于针锋,最后由药星尘一一拔出,甩至寒潭中。
未过多久,那隐于银针的迫人药力便是轰然爆炸,化作溃散的虚无之形,潭水在爆炸力的作用,化作巨浪翻腾,水箭击打在岸上。
呼!
药星尘喘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心满意足。
药家虽然医学上有着很高的造诣,但毕竟师承野医,有着不可抹除的巨大缺陷,医术造化天地的同时,又使药星尘的医术时强时弱,往往带来不必要的失误,这次出手,两大绝学皆施展而出,终究将萧凡医治好了,既扫除了雪莲花的最后残留,又阻碍了青莲子对于萧凡的血气吸收。
虽然,两者的药力皆是有十之八九被浪费了,但在其中的残余药力锤炼下,萧凡习武的后遗症也是大大减弱了。
而这时,药星尘虽然将萧凡救出生死之地,但也知晓萧凡失血过多,双掌上的金色气流落于萧凡的背部,小心翼翼的进入毛孔内,将其中的血气污垢尽数排除之后,这才罢手。
沉睡的萧凡也是渐渐苏醒了过来,在之前的昏迷之中,萧凡也能感受到外界的变化,要形成的两大绝技虽不能算上是武术,但是那股金色气流,萧凡却是知晓。
内力!
凡是习武之人,都必须具备的力量。
而药星尘显然到了习武的高峰,达到较为上流的“内力外放”的境界。
于是,明晓药星尘身怀武功的萧凡,却是找到了导航标,将药星尘作为自己的第二任师父的选择,希望让他来传授武术,好报血海深仇。
但药星尘岂会同意,于是事先的一幕,便是展现在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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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依旧下着,越来越大,渐渐的水幕之中已是看不到萧凡的人形了,土地潮湿,顺滑无比,萧凡全身湿透,泥沙沾染,一个不小心便是滑到在地面上,站不起来。
大雨中的萧凡毕竟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在暴雨下受到雨水冲击,全身湿透,寒冷彻骨,不断的吸着冷气,搓手取暖。
但却不是有多大用处,而在最后,萧凡的身子却是莫名的滚烫起来,额头热的一塌糊涂,眸子中的影像也变得模模糊糊。
萧凡努力让自己的意思维持,但却是着凉发烧了,体力似乎被强行抽空一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雨水灌入他的嘴腔和鼻腔。
最后,萧凡却是陷入了昏迷。
而在半刻钟之后,那木门却是被推开,一把打开的油纸伞下,药星尘缓步走来,来到昏迷的萧凡面前,叹了一口气,背起萧凡,便是走向屋舍。
同时,药星尘口中还自言自语道:
“哎,这是天意吗?上天不让我药家断绝传承,送来了这小子。
但医者的仁慈之心,又怎么能被仇恨所蒙蔽。
天,老朽该如何选择?”
大雨之中,那一声长叹响起,饱满了无穷的茫然之意。
最后,木门再次关上,屋舍内的油灯点燃,灯光照亮了整个屋舍。
雨,依旧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