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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方唇美

千里之外,鲧羽山。

这鲧羽山,据传是上古帝王祝融奉黄帝之命,杀死大禹父亲——鲧——的地方,因此得名。

“妈妈……”

女童恋恋将刚采的一把菊花,忽然扔了,葱白嫩手,指向前方,提高嗓门,声如百灵,叫道:

“妈妈,您看那……一只长翅膀的狐狸在树上。”

恋恋身后,她的妈妈方唇美,此时,正盯着鲧羽山的巨大轮廓,怔怔玉立;她一袭白衣,面容清丽,眸若清泉,但这清泉中却不时泛起一丝忧伤的涟漪。

听见女儿叫嚷,方唇美收回思绪,扭过头来,眼中,慈爱击退忧伤,她玉脸溢笑,道:“什么?狐狸还长翅膀?”

恋恋连蹦带跳,脑后的辫子,亦跟着欢跃起来:“看看看,——那只狐狸在树上,妈妈快看啊,它正盯着我们呢!”

顺着女儿手指方向,方唇美定睛看去,离她们百米,有一棵高大、粗壮松树,一只四足小兽,静静地伏在树枝上。

那兽长的像极狐狸,通体黑毛,小脑袋,红眼睛,身体两侧生着一对灰色如翅膀样的东西,甚是怪异。

“那是什么?它是什么?是狐狸么?怎么长翅膀啊?”恋恋一个劲地问道。

方唇美没有回答,她看了半天,也没能辨出那兽的真容,不过,却隐隐有些印象,在心头脑海时时闪现,想抓,却无力。

微微秋风抚过,摇着树枝,晃动着白色衣摆。

方唇美兀自思考,想努力抓住心头的那点点痕迹。

恋恋一会看看那只小兽,一会瞅瞅沉思的妈妈,时间一长,有些难以忍耐,刚张嘴要询问,抬头见妈妈紧皱的眉头,又赶紧将嘴闭合,模样甚是可爱。

那兽抬头观天,似在思索。

二人,一兽,均是动也不动。

日渐西斜,良久,才听方唇美轻轻叹息了一声。

恋恋却如释重负,笑逐颜开。

方唇美低头,看着恋恋那如靥笑脸,心中掠过一丝内疚,女儿已经五岁了,跟着自己,除了处处遭人白眼,其他的,什么也得不到,现在——现在连这样一个小问题的答案都不能给她……

方唇美伸掌抚了抚恋恋的头,艰难道:“恋……恋……”

“妈妈,”恋恋嘻嘻一笑,道:“我饿啦,咱们回去吧,那只长翅膀的狐狸不好看,不看啦……”

方唇美呆了一呆,旋即明白:恋恋虽小,但心细,体贴,见我面露难色,不想让我为难,才故意这么说的。

她心潮波动,大受感动,蹲下玉体,抱起恋恋,在她粉嫩小脸上,亲了一口,展颜笑道:“好,好……妈妈带小狐狸回家啦!”

天色渐暗,风大了,莽莽鲧羽山上,碧波涌动,抬首望去,山头上,一角朱红屋檐在摇晃的树枝间躲躲闪闪。

那便是乾宫。

方唇美的家。

家呀——

看着那角屋檐,方唇美淡淡一痛,父亲那张怒脸立刻凸现而出,愤怒的话语亦同时响起:

“真是造孽!想我乾宫千古未出现这样的丑事!十五岁的姑娘居然背着我们……生……生了孩子,就连,连孩子的爸爸都不知道是谁——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呀!你看,你妈为了你眼睛都快哭瞎了,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唉!”

方唇美远眺屋檐,心中默然道:对不起了爸爸,对不起了妈妈!我也是有口难言,不过,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

她想起了那个让她痛苦五年的无名男子——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她抱着恋恋,便待离去,刚行两步,忽听一阵诡异声响从身后传来。

她不由驻足,秀眉微蹙,回头,只见那只“狐狸”,黑的发亮的身子终于轻轻蠕动了一下,两侧的“翅膀”伸展一番,它闭眼,昂首,张嘴——两排牙齿惨白;它对着夜色渐合的天空,悚然嗥叫:

“朱如!朱……如!”

凄厉的号声,如魔剑,瞬间,划破了整个大地。

方唇美猛然一呆,脑中灵光一闪,她想到了那兽的名字——朱獳(音同“如”)。然后,她感到脊背冰寒一片。

她可谓博览群书,对书中所载的奇闻异志,犹是喜读,这时,突然记起<<山海经>>上所说的,关于朱獳的记载:长如狐狸,生着鱼鳍,叫声便是自身的读音。

据载,朱獳乃上古异兽,神秘,诡异,难觅其踪,若猝然现身,天下便定有恐怖之事发生。

据记载,三百年前,在帝都长安城西南王恭厂一带,发生了一场破坏惨重的爆炸,至今还让人毛骨悚然,大惑不解。

从东边的顺城门大街,至北部的刑部街,长度为三里到四里,方圆十三里的范围内,上万间房屋倒塌,五万多人死亡。

爆炸后,碎石瓦片伴着人的残缺肢体,从天而降。

大街上充斥着鲜血淋漓的人头,胳膊,腿,耳朵和鼻子;驴,马,鸡,狗的尸体随处可见,整个帝都上空弥漫着强烈刺鼻的血腥味。

这场灾变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呢?

学者们认为这场爆炸的中心是在处于西南角的王恭厂,因为在这里,巨响之后,平地深陷出两个裂穴,都深达数丈,在穴里还有不绝于耳的霹雳声。因此,当时不少人都怀疑是由于王恭厂的“火药**”引发了京都的空前劫难。

但《宫史》中说,王恭厂当时只不过是一个“管营建钱粮”的军队后勤部,根本没有火药库,即使储存有火药,那么也绝不会因火药爆炸而涉及十几里乃至几十里那么大的范围。

再者,据记载这次灾变中根本没有任何火药爆炸时,所存在的,焚烧火燎的痕迹,这也证明王恭厂并非灾变源地,而是其牺牲品。

不过,这场灾变,事先还是有预兆的。据载,在五月初二的晚上,有人在前门的楼角上看见过一只奇怪的动物,那动物“貌如狐狸,生鱼翅,双眼血红,叫声为朱如”,非常怪异,随即,那动物化为很多烁烁鬼火,明亮异常,它们一会流动,一会合成个大火球,大的像车轮一般,而在后宰门,初六凌晨的时候,守门的内侍也见到了相同的动物,在太庙里爬动,正当他们要推开殿门进去看的时候,忽然看见,那只动物化为一个红色的球,腾空而起,过了没多久,就听见了从东城传来的巨大地震声。

内侍们见到的那只动物,便是上古异兽——朱獳。

山海经记载,朱獳一现,恐怖之事,随之而来,天下亦会大乱.

果真是那只古兽朱獳吗?

方唇美见这大凶之兽就在自己面前,不禁遍体生寒,她紧紧,紧紧地抱着恋恋。这次,它重现天下,又会发生什么诡异可怕之事呢?

她想到,昨天曾见外出多日的师弟龙皓回来,龙皓神色慌张,告诉她,徽府有两个村庄发生异变,一个叫小红村的,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头竟然变成了一个大姑娘,村民无端变成嗜血僵尸,几乎被灭了村,而且他还在一个幸存的,叫亚运的孩子手上看到了,消失了几百年的魔刀——灭灵。据传这柄短刀,上可杀神仙,下可灭阎罗,无所不能……另外一个村庄,虽然暂时无事,情况更是诡异,好像叫,叫大红庄吧。

恋恋大眼忽闪,突然问道:“妈妈,你怎么在发抖?”

方唇美收回思绪,暗定心神,轻声道:“妈妈冷了——恋恋,抱紧妈妈,咱们快些回家,天晚了。”

恋恋一听,大喜。

所幸,朱獳叫过一声之后,便没有了动静,它静静地伏在树上,目光不见诡异,只有疲倦,所以,它索性连眼睛也闭了上。

方唇美娇喘几下,抱紧恋恋,缓缓地离开。

夕阳,只剩半边脸,霞光荡起万丈红绫,天地一片血红。

那只朱獳,不知何时,已然睁开双眼,它仰起头,盯着渐行渐远的那袭雪白,若有所思。

突然。

一道橘红火焰从它全身泛起,也不见如何动作,便猛地化为红色火球,冲天而起,半空中,登时响起一阵凄惨之音:

“朱如!朱如!朱如!……”

随即——

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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