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往事无情
周末的傍晚，范煜城家。
悠悠、谷越彬和几个律师又开了个碰头会。
看着大难不死继续勇于追查真相的范煜城，大家都很佩服他的这份勇气，同时也不忘记和他开玩笑。
“范哥，行啊，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你这福气快来了。”一个律师对范煜城笑道。
范煜城假装谦虚地说着：“客气客气，福气就免了，赐我个女朋友就心满意足了。”
大家哄笑起来，这几个年轻律师因为整天忙于公务，并没有多少时间谈恋爱，所以多数都是单身。
有个律师瞅着悠悠开玩笑道：“如果咱们把这个冤案成功平反，范哥的终身大事就包在悠悠小姐身上了。”
悠悠有些害羞地笑了，轻声应道：“行啊，我帮范哥留意一下我身边女同学有没有合适的。”
这时候悠悠就想到了她那个大嗓门好友郑高歌，她和计算机系的高才生前一段时间刚分，现在正落单呢，但就不知道范煜城喜不喜欢郑高歌这种大大咧咧的女孩子……
悠悠心里正这样想着，范煜城已经坐下来展开了手中的资料夹，郑重其事地说道：“开个玩笑，现在言归正传，我向大家公布一下最近的调查情况，也即卓健柏的旧情史。”
几个人都安静下来，围坐在一起倾耳聆听。
“这次走访的主要是卓家的一些旧邻居。”范煜城徐徐道来，“卓家的老宅子位于本市市郊，是老式带院落的平房，周围有很多邻居，卓家在这栋宅子里住了几十年，他们发达后，就将这栋宅子重新修葺闲置起来，近些年周围的邻居也多半搬走了，但还是有一些老邻居记得卓家的一些旧事，我们的资料就是从这些老邻居嘴里得来的。”
“嗯，快说说他们怎么说的？”何志泽追问道。
“据一些老邻居们说啊，这个卓健柏原来是有一位青梅竹马般长大的女朋友的，这个女孩子叫夏小娟，是卓家的邻居，那个年代因为多数家庭都很贫穷，所以当时两家的情况都差不多，当然夏家的要更差一些，因为夏家的情况比较复杂，这个家庭属于半路夫妻重新组合的家庭，夏小娟是她母亲带到夏家来的。夏小娟和卓健柏年龄相当，从小一起长大，因为那个年代并不注重学习，这些半大孩子成天闲着也没什么营生，再说他们年龄还小，所以两个人整天在一起大人也就没管那么多，两个孩子的感情非常好，从相貌来说是非常般配，当时邻居们都私下议论，说如果不出意外这两个孩子长大后是可能成亲的。出现转折是从恢复高考开始，卓家重视教育，恢复高考就马上督促卓健柏捡起学业准备考大学，但夏家就不行了，夏家老两口都没什么文化，加之孩子多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根本不注重什么考大学之类的，而且这时候夏小娟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十七八岁正是亭亭玉立招人喜欢的时候，加之她那个爹是个后爹，所以就有一些不好的风言风语传了出来。”
“什么风言风语？”谷越彬追问道。
范煜城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据当时和卓夏两家住一个弄堂的邻居回忆说，那是个八月份的中午，有个邻居到夏家借东西，结果明明家里有人就是不给开门，那个邻居通过窗户往里看，窗户上挂着布帘子，但那个布帘子很旧，中间有破洞，所以那个邻居就从破洞里看到了屋里的情形，据那个人说，当时他看到夏小娟的后爹搂着夏小娟，两人光溜溜的，身上只盖了条破布单，从此以后，这些流言蜚语就在那条小巷流传开来，有人说夏小娟早就让她后爹给开了苞了，她妈是敢怒不敢言；也有人说，是那个邻居和夏家有矛盾，所以故意造谣中伤污蔑夏家，总之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夏小娟这个孩子的名声是被彻底毁了。”
“靠！这也太恶心点了吧？”有一个律师忍不住骂道。
“这样说那个夏小娟也挺可怜的啊？”另一个律师感慨道。
“嗯，从此以后这个夏小娟就经常被弄堂里的七姑八婆指指点点，她也不爱回那个家了，她一个小姑娘又没有一技之长靠什么生存啊？就在社会上结识了一些不三不四的小青年，成天和他们厮混在一起，为此夏家老两口没少打她，有时候打得特别狠，晚上打完后脱光衣服绑在院子里，就这样绑一晚上，但半夜总会有人跳墙来救她，就是她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给她穿上衣服带她跳墙离开，然后几天后再被夏家人捉回来毒打，就这样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但这些和卓健柏有什么关系？”谷越彬扶了扶眼镜，不解地追问道，他有轻度近视，工作时喜欢戴个眼镜。
“因为夏小娟在经历这些坎坷遭遇的时候，一直没有和卓健柏断了联系，也就是两个少男少女经常在一起，为此卓健柏也天天挨打，他挨打的原因是卓家父母责令他和夏小娟彻底断了联系，但卓健柏不肯，为此他还带夏小娟私奔过一次，但没几天就让两家的家长给抓回来了，那时候卓健柏也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更何况当时国内的经济情况也不象现在这么发达，所以他们私奔的结果也只能是失败。再之后，卓健柏就在卓家父母的严密监督下，突击学习后考上了国内一所名牌大学，这样一来，他和夏小娟的距离就越拉越大了。”
“那后来卓健柏和夏小娟还在一起吗？这个夏小娟现在在哪里呢？”悠悠急切地追问道。
“卓健柏上大学后，迫于家庭的压力可能就慢慢和夏小娟分开了，至于他们后来有没有藕断丝连就不得而知了，还需要去找相关知情人了解情况，但据夏家的一些老邻居们说，这个夏小娟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也有人说，她就算活着也生活在国外，因为几十年来也没见她再回过夏家，夏家一直在那条老弄堂住着，前两年才搬走，喏，这里有一张夏小娟和邻居家小姐妹的合影。”
悠悠一把将范煜城手中的那张照片抢了过来，仔细端详起来。
照片上有两个女孩，两个女孩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都扎着两条马尾辫子，穿着带有那个年代特征的朴素衣服，一个长得很清秀，另一个长得普通一些，而那个相貌清秀的女孩，正如悠悠刚才心中一直在猜测的，是她被卓正豪关在卓家老宅时，从那个旧日记本里翻出的那张照片里的女孩子！
灵动的双眼，可爱的笑容，一眼就能认出。
几个人唏嘘感慨着，何志泽律师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些资料能说明什么呢？说明卓健柏这个人情史不简单，他心中另爱他人？他和他夫人程笑怡并不象表面看上去那么恩爱？说明程笑怡也有杀害她丈夫的嫌疑？但就凭一个几十年前的前女友，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足以构成程笑怡加害丈夫的理由吧？再说夫妻俩二三十年都过来了，一位养尊处优的阔太太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前女友报复杀害丈夫，这能说得过去吗？”
“确实如此，不要说什么前女友，就是私下里养个三妻四妾，在现在的豪门世家也非常普遍，尽管如此，也没听说哪个豪门太太为了这个将自己老公杀了，因为富豪们玩女人普遍有个规律，不管外面彩旗怎么飘，家里红旗一定不会倒，所以一般豪门太太对于自己老公在外面有女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会为了这个去杀人。”另一位律师发表观点。
范煜城点了点头，说道：“说的都在理，但我们要追查的是真相，所以就要广泛调查取证，不能放过每个可能作案的嫌疑人，我相信，随着证据和线索的增加，那个幕后的真凶一定会慢慢浮出水面的。”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范煜城又将下一步调查工作做了部署，这个碰头会一直开到晚上十点多才结束。
周日的清晨，清竹园墓园。
悠悠身着一条黑色的长裙，手中抱着一束白色的康乃馨，来到母亲墓碑前祭奠。
今天是徐清兰去世后的第五周，按照国人的传统叫“五七”，悠悠在母亲坟前伫立良久，凝视着墓碑照片上母亲那张慈爱的面容，轻声说道：“妈妈，您想我了吗？我想你了，我也想爸爸了，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好，妈，您在九泉之下保佑我们父女二人吧，让我们逢凶化吉，让我变得更坚强，将父亲的案子追查到底，揪出那个真正的凶手。”
说着说着，悠悠在母亲墓碑前跪了下来，她用脸轻轻摩擦着母亲墓碑上的照片，手中的花束掉落在墓碑前，声音渐渐变得沙哑了：“妈，我真的真的……好累啊，有时候真的好想找个地方，歇一歇啊……”
悠悠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她的泪水将墓碑打湿了一片，照片里的徐清兰还是那样微笑着注视着女儿，默默无语。
就在这时，悠悠的手触碰到一个稍有些扎的物体，一经接触，她的手就下意识地缩了回来，她低下头一看，原来母亲墓碑前摆放着一个小小的花环。
那个花环是用五彩野花编织而成的，虽然不大，但非常精致漂亮，可以想象是用心编织而成。
看到这个花环，悠悠一下子愣住了，随即她兴奋地叫道：“爸爸！爸爸！你来看过妈妈了吗？我知道一定是你！”
悠悠之所以知道这个花环是爸爸陈天佑编织的，是因为徐清兰在世时曾给她讲过他们以前的一段轶事。
那时候陈天佑和徐清兰还很年轻，正处于热恋的甜蜜期，虽然陈天佑是个没有钱的孤儿，但徐清兰却一门心思地跟着他，爱他。
在情人节那天，别的男孩都给心爱的女孩送上一束鲜花，花店的生意也水涨船高，那一天一束玫瑰就要好几十元钱，对于那时的陈天佑来说是笔巨大的开销，他买不起，但他心灵手巧，他用野外采摘的五彩野花编织了一个极为美丽的花环，送给心爱的兰做为情人节的礼物。
徐清兰开心极了，她还头戴那个花环拍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给悠悠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而眼前母亲墓碑前这个花环，和当年母亲头顶戴的那个如出一辙，所以悠悠才这样坚信父亲曾经来祭奠过母亲。
悠悠开心地在墓园里四处寻找着，妄图找到父亲陈天佑的身影，可是墓园里冷冷清清，只有几个神色悲伤的陌生人在亲人墓碑前祭拜，哪有父亲陈天右的影子？
其实这时陈天佑一直躲避在靠近山顶的一棵大树后面，远远地注视着女儿那纤细的身影，他很想上前和女儿相认，然后抱头痛哭，但他知道不能这样做，他过去了很可能就会被警方或卓关两家派来的眼线发现，那样他们之前的努力就会功亏一篑。
陈天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悠悠，我的女儿，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等到爸爸洗清冤屈和你团聚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