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很巧合的可以看见月亮，而且感觉特别的大。难道是错觉吗？是因为我已经得知了月亮在不停下坠，所以才会这么想吧。而理论上不通过观测工具的话是无法发现下坠的迹象的，现在还没有到下坠的期，只是在缓缓移动罢了。等到明年的冬天才可以有大规模的异常现象发生，诸如潮汐的变化和部分生物的异常状态。目前意识到这个灾难性事实的似乎只有学者们，而且他们全部束手无策。大多数人还沉浸在大陆混乱的局势和自己小小的世界当中，无人知晓真实。
白方盯着月亮看了好久都没有把她略显忧郁的眼神转移到其他地方，似乎对于狼来说，月亮的神秘一直吸引着他们，高空的明镜是他们灵魂的归宿，似乎那抹昏黄中带着些许忧郁的蓝色才是最后的目的地。
“那个东西真的会落下来吗？总觉得自己已经看了它百年有余，却没有任何实感。”白方终于把眼神移开，歪着头看我，那样子好像是一个求学的学者。
“会的。这是早就预定好的事情。我想，过了这一次灾难后，也许月坠的频率会变高吧，造成这一切的神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啊对了，我还没有对你说吧，其实月亮不止有两个，还有更多，目前只能从天文学的计算上确认，却不能观测到。上一个月亮坠落到大陆之后，这个月亮才出现的，而等到这个月亮下坠之后，就会有新的代替品出现。制造一个又一个可以毁掉世界的东西，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这个世界的不幸吗？
也许连这次月坠都可以阻止呢，虽然我从来没这么相信过。不过似乎那些死心塌地跟着异教推翻教廷的人是这么想的呢，他们坚信我们是救世主。而冰星的人则相信这次月坠的是为了消灭教廷的，他们的信仰会让他们避过灾难，成为下一个体制的创始人。”我又开始讲学问了。
“嗯，这些的确是第一次听你讲。最近我们一直在忙别的事情，居然没有讨论最核心的东西，看来战争让人忘记一切，爱意也好，恨意也罢，最后只是为了求生意识活跃于战场吧？以狼的经历就完全没有这种复杂，只是为了代代繁衍而努力，我们的思辨可能只是对着这轮圆月的时候才会有吧？而很不幸，就连这个月亮也会消失的样子呢……唉，连赏月的时间都不给了，对方来了。人数不算很多，是先遣队吧？要么我们干脆城门大开好了，反正也没有人，何必让人家费力爬上城墙。”
不只是白方，连我这种听力只是正常人类水准的人都听见阿麦蒂斯的行动了。月亮没升起多久就开始行动，正常的话这会儿刚刚只是晚餐过后埃饭后的剧烈运动会让你的士兵生病的。看着那些偷偷摸摸的士兵慢慢爬上城墙，真觉得有点儿想笑。
“对方数量太少了。如果他们的士兵够机敏的话应该就发现不对劲了，阿麦蒂斯大概只是派了一小部分人来夜袭，他谨慎得很。他知道那么多虚假的陷阱之后必然会有真的，但不知道到底是晚上我们去袭击他呢还是我们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在等他，所以他必然只会让一小部分人来探探虚实。”我示意白方不要行动，继续躲在一边观察。
这样的行动需要谨慎，如果太早暴露的话吃亏的可就是我们了。
可惜，我们的等待没有持续多久，城门竟然被撞破了。看来他们使用了大型的攻城器械。真是的，虽然我有交待过波哈里没必要加固城门了，谁想到居然如此不结实。大概连对方的士兵也感到困惑吧。
突然间我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戴安莎最初也是想撤退所以才一直没有加固城门吗？虽然他们一直在宣称进行各种防御性工作，不过具体的项目我不是一个也没有看到么？大概她是因为那些顽固的学者一直不愿意放弃这里所以才勉强待在这里的吧，虽然不知道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不过离开这里继续向南发展是唯一的方法，而不是窝在聚加原搞毫无意义的研究……这个女人很恶毒，她利用学者对我的信任来从事自己的阴谋，也许，她会违背上面的要求，让我死在这儿。
当然我不会这么做。挫败阴谋的成就感我可不像轻易放过。
潮水一样的士兵涌入城内，不过他们立刻就谨慎地停止行动了，面对空城，他们不知道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他们。真是经验丰富的士兵。不过似乎他们并没有接到后撤的命令，于是立刻散开把城门附近清空，好机动应变可能发生的一切，不过前提是这个门还存在——城门上的爆炸物最多，只要一点燃就会立刻成为堵住退路的障碍。
“开始吧？虽然还不是很多，但也差不多了，见好就收。”白方看看我，好像已经等不及了。
我随手扔出一颗小小的星坠之石，这个东西只要稍加碰撞就会立刻爆炸，是很危险的东西。那颗小小的石头磕在早就准备好的引火物上，立刻引发了全城的连锁反应，彭勃的火焰四处游荡，把所有的街道和房子都给点燃了。
接着就是城门的轰然倒塌，巨大的火柱吞没了那附近所有士兵的惨叫，燃烧的声音盖过了一切，直到白方怒天长吼，火势的啪啪声才减弱。风借火势，火借风势，气流在白方的掌控之下鼓动着凶暴的燃烧，浓烟和焦腐要了更多人的命，烟就像杀人的离弃，分割着一个个生命。有人想逃跑，却把赶来救援的人踩下城墙，有人在找水，最终死在了井的前面，更多的人只能抱着惊恐却毫无表情地死去。城市被点成通红，冲天的火光遮住了月亮的光辉，而黑烟中的我和白方是收割生命的恶魔。
不过，仅仅困住这么一点儿人，说实在的有些遗憾。阿麦蒂斯果然不是那种会自己带兵发动夜袭的人，勇气和蛮勇是两个概念。我虽然不指望在这场大火中烧死他，但至少也得让他们损失惨重才可以。今晚大概只能消灭不到一千人吧，甚至更少。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很自然的仅仅把生命当成一个数量去计算了，我可以很轻松地把生命放在天平上衡量，杀死十个就是比杀死一个要多，完全忽略了杀死一个也好杀死十个也罢，都只是残酷的杀戮而已。
我应该，对这种蜕化抱有觉悟了吧。既然走上了这条道路。
“但愿赛尔都的人看见这冲天大火误以为是聚加原沦陷了，这样冰星的奇袭就更容易成功了……这时候说不定克罗埃正在嘲笑阿麦蒂斯没有听自己的情报，我真想看看他们的样子。不过现在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撤退吧。没问题吧？”看着无法再扩大战果了，我便叫白方开始行动。
“我们水火不侵。”白方冷漠的说道。
得到了这个令人安心的回答之后，灼热就迅速被我们抛在了身后。我感觉我是神，巨大的火势和浓烟都没有办法接近我们，当然，这些都是白方的功劳。我觉得以后研究一下这方面的学问也许会很有前途，说不定终有一天人类会利用风来飞翔，好像神一样。
可惜，关于神的妄想没有持续多久，我们被迫停下了。
前方，克罗埃带队等候我们。他的手中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暗淡的月光下只能确认到那灰白的胡子。谁都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克罗埃杀了阿麦蒂斯。
“这是见面礼，恶魔。现在阿麦蒂斯的军队归我所有，我又来投靠你了。”第一次发现克罗埃很适合骑马，因为正好弥补了他的身高问题。如果是站在地上，他根本无法做出如此豪迈的动作，把一个头颅抛给我。
“出乎意料戏剧性的发展啊，思修之王。给我一个我可以信任你的理由。”我盯着那颗头看了看，真是悲剧，对于背叛者，我会给与宽容吗。
“理由就是，你如果此时不信任我，你就处在被我包围的不利状况下了。”
“你觉得我们出不去吗？”白方挑衅地问。
“不觉得。只是我不认为恶魔会放弃我这个拥有军队的盟友。对吧，同窗？”
“如果我放弃呢？”我很淡然。
“你不会。”他亦很淡然大概可以确认到克罗埃带着超过两千人的军队。既然夜袭还是发生了，说明傍晚的时候阿麦蒂斯还没有死。克罗埃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动哗变，另人刮目相看。
“不要感到意外，恶魔。煽动叛乱不是你的专利，我只是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而已，诸如灾难即将出现和晚上你的篝火晚会。人心很脆弱，看见自己的战友死在火海里，谁还会跟着一个激怒恶魔的指挥官作战呢？教廷的影响力早就岌岌可危，他们已经不能像过去一样控制整个大陆的思想了。而我也给了他们选择权，让他们自由选择是跟着我还是当逃兵。如你所见，除了你烧死的一千多人，有两千多跟着我了，剩下的几乎都做了逃兵。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很不满意。理由不充分，而且尽是矛盾。这些人应该仇视我，如果他们是看见自己的战友死在火海里的话应该会仇视我。可现在却跟着你来投靠我，这不可能。更何况，你不是一直代理教廷在镇压异教么。让我来猜一猜吧。其实这两千人本来就是你的亲信吧？被安在阿麦蒂斯的部队里。”
“哦？接着呢？”
“晚上来攻城的是灰白将军的嫡系，不过已经全死了。他大概想让你的这两千人去送死的，但你的意外回归让他难易操控这些人。到目前为止你到底展现了多少次你不擅长管理士兵的‘天资’了？我也记不清楚。反正演戏过度就会暴露，这是定则。其实你本擅长此道。最初的剧本也许是要你在阿麦蒂斯围城数天之后你的士兵在他营内发生哗变，不过因为我突然心血来潮放你回去，为了整个大陆的彻底混乱，我需要军队，需要力量，而不是依靠那些仅仅把我当成是画像摆在香案上异教。不管怎么样，这种事情总会发生，就算不是你来做，也会有其他人来做，这个我早就说过了。”我的这些话说的很大义凛然，好像自己是救世主一样。
“太聪明的话会要了你的命的。”他回答。
“你还真是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我了啊，希望你下次加一些原创。我并不聪明，我也是刚刚灵机一动而已。教廷一直在充当主的角色来代行神的威严，这个统治体系非常庞大，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们需要一个天生喜欢和神作斗争的家伙来帮你们完成最困难的部分。只是我一直处在劣势，需要一点点帮助。”我接着说道。
“保存会的各位是否早就想统治世界了呢？等待恶魔的出现是不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所以才制造这么多麻烦。这回教廷又失去了一名能征善战的军人，他们根本没想到最大的敌人不是异教也不是我，最跃跃欲试的就是一直和他们合作的图书馆以及法典保存会吧。”教廷很是无奈，如果他们知道的话。
最后面的士兵听不清我们在讲什么，看得出来他们有些焦躁。也许世界的价值都是由他们这种充当基数的人来创造的，可是左右他们命运的却不是他们自己。人的生命也许根本不属于自己，无论是谁，这就是下位着的悲哀。
“听你说了这么多，就算是我这个旧识也觉得胸闷。不知道你的答复到底是什么？要合作呢，还是继续敌对？”克罗埃单手按在剑柄上，似乎要发出什么信号。不会又是放箭吧，战争的手段永远都这么无趣。
“有这么些无知的人跟着，我何乐不为。欢迎成为恶魔的眷属，只是不要太过期待，我这人反复无常，并不是个好伙伴。”他的话很直白，但是中听。
“我只是和你合作而已，并不是你的什么眷属。当然，我不是和你争论这些的。可能的话，我们就立刻赶往赛尔都吧。也许你那些真正的眷属们需要我们的帮忙。”
克罗埃一转身，松开了一直黏在剑柄上的手，他的军队则默默地跟着他开始向着南方行进。他练这手到底花了多少工夫，我很感兴趣。
“你真是坏，又瞒着我什么了？”我和白方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她非常不满地问我，“总感觉自从你来了这边之后就一直有什么秘密一样。其实你早就知道幕后的事情了吧。”她的感觉和灵敏度成正比。
……其实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么？知道了又怎么样，我终究只是要毁灭这一切罢了。
“抱歉了，我伟大的友人。这些事情得重头说起。”
“无所谓，我们有的是时间。而且我也喜欢听你说话。”
“那就从保存会说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