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264|H:197|A:L|U:http://www.*****.com/?chapters/20103/28/1535379634053872941143750611867.jpg]]]首言棋定三生
雾海茫茫,山崖间一道晨晖斜掩苍松。浮云点点,虚无处几声鸟鸣唤归樵子。
落叶轻践云中径,雾气漫弥随一曲香风散开,顿时露出山巅处一川草亭,木柱枯黄,显已年久,亭顶龙凤鸾画淡清,丈余之地布着一面石盘,经纬之间满是灰土,两侧各摆一团紫色玉蒲,尘迹斑斑。
一声鹤鸣,自云霄而来,倏忽间,两道人影突现亭前,左侧那人仆童模样,小髻盘发,一身灰色道服,面色清秀,眉宇间一股清明之气。
“师傅,咱们又来早了。”小童嘟嘴右仰说道。
右侧之人亦是一身灰色道服,手中一把拂尘轻掸。须发皆白,眼中灵光炯炯,抚须一笑,顿时天地玄清之气仿佛容于虚谷之间。
“师傅,那老和尚是不是三百年前那场输了,不敢来了。”灰衣小童提声问道,口中愤愤。
身旁老者嗔他一眼,“他与老夫相约三战,如今六百年已过,各自一胜一负,何来惧怕之理。”说完也不理他,径自向前走去。灰衣小童暗自吐舌一下,急忙跟上。
老者走至右侧亭柱之前,左右拂尘轻摆几下,柱上立现几道字影,遒劲有力,便如刻透一般。小童跟前细声念道:
“山中无甲子,何来悲秋怜语?”
老者入得亭中,轻呼一口气息,亭中物什之上灰尘便随一道山风飘逝崖间。
“清风童儿,你去云间着些无根之水将我那弹指红颜泡上一茗。”老者寻着一处蒲团跪坐下,吩咐灰衣小童道。
“是,师傅。”小童转身鸣哨一声,一道鹤影从天而降,小童纵身其上,向崖顶云间飘忽而去。
老者正自闭眼轻瞑,陡然间眉宇一皱,突的云霄之中一声嘹响传来,其声浑厚。
“老衲来迟,还望老牛鼻子多多包涵,哈哈。”声音刚落,一阵玄风席卷而来,隐隐带些酒气,熄风尾后现出一个青色身影立于亭前,原来是个青袍僧人。只见他头顶九香,胸襟敞开,手中紧握金龙禅杖,足下破履曳曳无声,面色红倪,似酒醉正酣,迷糊中弯眉轻撇,盯着老者柱上字迹,含含说道,“这算是对子么?”
老者摇头一笑,看他醉态如此,无奈轻声回他道:“你若当是对子,便对上罢。”
“老衲平生最嗜酒痴肉,对这文雅之事狗屁不通。不过。。。”僧人说着一笑,扶着禅杖向前蹒跚一步,“借着酒力胡诌几句,还望老牛鼻子别笑洒家了。”说完也不待答应,伸出掌指于另一柱上横竖几笔。
僧人方才落下,便听着老者于亭中高喝一声“好,好一个‘世上多薄幸宁作烂柯樵人’。”
僧人跟着狂笑一声,身子摇晃进得亭来,将脚下破履随意丢掷一处,扔去手中禅杖,席躺于另侧蒲团之上,不顾姿态,抠起脚趾来。
老者也不见怪,轻放下手中拂尘,这时那灰衣小童自亭外进来,手中捧着一壶紫砂香茗,缓缓幽香之气萦绕亭堂,僧人鼻子嗅了几下,便也无了兴趣。
“还不快斟于客人。”老者嘱咐他道。
小童应了一声,手中现出一盏青红玉杯,琳琅满目,将那香茗浅酌七分,向那僧人递去。
僧人摆手轻笑一声,“这香茶名茗还是你们清淡之人喝罢,老衲惯了红尘浊世,自是饮我的逍遥之酒。”说着手中现出一个紫藤青黄葫芦,周身佛号金名。酒气立时与那清香混于一处,难闻至极。
小童怒他一眼,僧人却如无视一般,仰头咕咚几声,甚是自在。小童无奈将香茗递与老者,恭敬一声侧于老者一旁。
“咱们开始罢。”老者轻咳一声,冲那僧人说道。
僧人青袖抹嘴哈哈一笑,“痛快,实在痛快。烈酒配珍珑,不过黑白之先先要讲的分明。”
老者含笑答道:“前两次一人一先,这次当如何呢?”
“不若我出一题,你若答得出来,你便执黑,如若答不上来,便执后如何?”僧人轻泯一口款款说道。
灰衣小童听完立喊叫道:“凭何是你出题?”僧人也不理他,直直看着老者,嘴角一笑。
“小子勿言。”老者摆手喝下身侧小童,“还请大师出题。”
僧人打个酒嗝,顿声道:“若将那东海三千溺水至于酒壶之中,不知能盛几壶?”说着盯直小童怀中茗壶。
老者闻言犹豫片刻,摇首回道:“贫道天文地理之事知也不少,但此题却也不知。还请大师执先。”
“那你说能盛满几壶?”灰衣小童愤愤说道,“恐怕你也不知道罢。”
僧人哈哈一笑,“要老衲说,只须一壶。”
灰衣小童扑哧一笑,“你就吹法螺罢。”
僧人知他不信,举起手中葫芦,“我这酒葫芦将那溺水盛完,估计半葫也就打紧了。”
“你。。。你耍赖。你明明说是酒壶,怎么会是你那葫芦。”小童正欲辩驳,老者插声道:“此酒葫非彼酒壶也。”说完自也抚须一笑,“还请大师先行。”
僧人伸个懒腰,也不客气,伸手指着那石盘左角星目,一道墨光自指尖射于棋点之上,凝成一团光束,直如棋子一般。
“大师不争不欲,贫道自愧不如。”老者称叹一声,也伸指伸出一道白色光束,顶尖于黑子之侧。
僧人观棋哈哈一笑,“非我不争,世人皆道无欲无求,谁知得来何益,相赠何妨?”说着指尖一点,棋子落于天星之处。
老者一声微笑,“方才刚说大师不求,如今却也不让。”说着依旧打尖其上。
“是老衲之物,缘何要让?我若让的,那昨夜酒泉香美,不知要入于何人腹中罢。”
老者无奈落子跟上。
灰衣小童在旁看得惊讶,他也微懂这围棋之事,可今日二人所下之棋路套怪异,全无风格所言,二人边下口中还说着法揭禅语,甚是奇怪。
渐渐到的正午,祥日熏和,林间雾气缓缓散去,露出山间秋景,枝桠枯黄紧立石壁,涧中流水随去凌秋败叶残瓣,偶有一阵山风吹过,折起满目尘土,一片凄凉。
再观棋中二人,已不复谈笑,僧人眼眸轻动,手间酒葫似已倾干,被他歪倒弃于一旁。而对面老者脸上也是迹涔涔,慈眉善目间一股灼气隐现,身旁小童要为他擦却,被他摆手喝退。
小童退下观者棋中局势,黑白之间相互缠绕,黑子蜿蜒之势自起手连起,其中不乏一气,望着径自令人生怯。再观白子,顺势胶着不已,随手一掷每每必是棋眼,纵横之间围堵黑子余地,相跟甚紧。
轮着僧人执子,再看那局中三白围绕天星,气势磅礴,显已将自己退路堵尽,落于天星之处身后却又是死棋一片,无奈沉眉苦苦思索。
老者轻呼一口气,嘴角已露淡笑,全无方才紧张,拭去脸上渍,拿起手旁已冷清茗,轻呷一口,抚须静视着僧人。
灰衣小童看那局势,一瞥之下竟目中眩晕,如入乾坤,棋理暗含八卦阴阳,却又有佛家三戒之姿,赶紧收目养神,脑中一片混乱,跌跌撞撞便要摔倒,老者灰袖一弹将他扶住。
“大师,承让了。”老者淡然一笑。
“慢着。”醉僧酒气一横,伸手向那天星处弹去。
老者摇头一笑,“大师这又何必呢?活一子而死百子。”话音刚落,心中恻隐一动,料知大事不妙,高喝一声“快走。”拿起拂尘一手携着灰衣小童跳出亭外几丈。
僧人显得也料到,挥袖卷了自己物什随着二人身后跳出亭子,方才定下身子,扭头看去。只见一道雷电从天而下,轰然一声,射于草亭之上。
顿时电光火现,银龙怒嚎一般,将那草亭激得粉碎,老者僧人大之下赶忙放出光罩护住自己,灰衣小童在老者身后看的胆颤不已。
“是天劫。”僧人酒气全醒,再也没有顽笑脸色,冲老者喊道,身前光罩防御渐暗,二中轰鸣一片。
老者虽听得不是分明,但也隐约了解,“咱们还是速速离开为好。看这威力,似已到得六层威力。”
“不行。”僧人断然拒绝道,“咱们九百年赌誓还未明了。”
“这天劫无故落下,看来似有大难之事。”老者急忙劝道,脸色湍急。
二人正话语间,又是一道明雷落下,铿然将那山间凸石掠为平地,一道电光闪过,周山草木跟着渲燃起来,一片烟火。
僧人蹙眉一叹,扶着手中禅杖,喟然笑道:“天意如此。”老者扶住身后小童,一甩拂尘,将那周旁灰尘拂开,冷声道:“速速离开为妙。”
僧人猛一点头,正欲准备离去,举步一刹,又一道明光向那草亭劈落,顿时漫山烟尘滚滚,不得来路,山体摇晃异常,訇然作响。
二人刚稳住身形,一道墨黑飓风自玄顶刮过,乌气纵横,卷起漫山沙砾,漩涡般将附近十里席卷在内。
“是那天罡飓风。“老者急忙厉喊一声,在胸前写意刻画几道黄符。
僧人见状脸色也是一窘,撑住禅杖,高颂几声佛号。
天色一时俱黑,乌不见日,狂风渐渐骤紧,将那地表大石卷入风眼,瞬间碾作尘粒,此时危急,任有何等法宝,在这天劫之前,也不敢拿出,轻则物毁,重则人亡,万一碍了日后修行,百年苦道终作一叹。
狂风将三人闷卷于内,过的片刻,老者与僧人便已脸色闷红,汗迹涔涔,腰下双膝俱是摇曳不已,恐难持久。灰衣小童在那老者身后紧闭双目,死攥着老者道袍,便要哭却出来。
突的风势陡然巨增,转速也愈快,直把其中二人吹得后退几步,猛一咬牙,才能稍稍稳住身形,奈何风力强劲,二人终是人力,持撑困难。
老者脸色此时已陈白,脸色隐见疲态,手中紧握着檀木拂尘,青筋暴起,似在竭尽最后一丝气力。
僧人手中禅杖与地面石块不住擦着火花,身子缓缓后退,将那地表勒出一道长痕,掌中鲜血汩汩滴下,脸色挣扎难堪,也似再难长久。
二人正兀自拼死苦撑,过的约莫两三个时辰,突的玄风猛然一缓,席卷着草木沙尘,向山崖铺卷而去。二人脚下苦撑,才没被卷走,待风一逝,二人吃力一下向前趔趄摔去。
老者与僧人急忙稳住,坐下调养生息,脸色稍稍恢复。灰衣小童这时才敢睁开眼来,看着天上几多烧云,西山如火夕阳,恍如隔世一般,他双腿颤颤,只得瘫坐着。
过的一会二人调息醒来,脸色随仍是疲惫苍白,但已稍见血色。二人相视哈哈一笑,劫后重生颇有快感。
“天不亡我。哈哈”僧人爽然说道,扶着禅杖缓缓站起身来,“只是那棋局可是毁了。”
老者淡然一笑,“无碍,那棋局多半是老夫胜了?。”
“谁说的。”僧人一听着急,“我还有后招没使。”
二人正争吵间,听得小童一喊,“那是什么?”
二人急忙朝小童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那草亭早已平地,卡那沙土之中,隐隐泛着黑白之光,三人顿时化作一道流光向前奔去。
到得近前,才发现那棋盘竟完好如初,只是被嵌入山石之中。毕竟不是真的棋子,仍如先前一般附在其上。二人也是耗尽了精力,才没注意着。
“这就不用争执了。咱们再来。”僧人大咧说道。
老者欣然一喏,小童赶忙将棋盘之上灰尘掸去,二人依旧坐下,准备再弈。
老者看着棋局,正欲落子,突的看着其中局势,甚是不对,僧人也看出端倪,讶然道:“如何会少得棋子?”二人一眼之下,发现竟少了那天星之处一黑三白子。
老者抚须思索道:“先是那八层天劫,后是这莫名少的几目棋子,今日之事实在怪甚。”
僧人见他多疑,哈哈一笑,“咱们补上就是。”说着就欲伸指补上。
忽又听得小童喊叫,“师父,快看。”小童声音嘶哑,甚是惊恐。二人看那小童,见他仰头看着,急忙也抬头看去。一看之下,二人脸色俱灰,眼中懵然。
只见正上之处又一道电光射下,这次电柱方圆数百丈,电火离花,携着万钧之势种种砸下,老者匆忙之中将那小童一把拖至身后。
三人不及躲闪,那电雷扑哧一声,重重劈下,瞬间山崖从腰部断作两截,三人也不知生死,随着那断崖向身后万丈悬崖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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