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黑暗的丛林
“唉。诸位道友，虽是素昧平生，少有交集，但老友也是知道，诸位都是一世天骄，枭雄人物。也无是老道无情，算计尔等，想来诸位对老道，也未尝不是抱有歹念，有所图谋。丛林法则，各位想来也是跟我懂的一样。无能相怪于谁。而且就以各位兄弟如此的心机气运，即便不殁于此役，他日也绝难在那各种磨难挑战中，活下去。反而是成为其他强者的嫁衣，还不如成全了老道，助老道一臂之力，也算是缘分一场，天意使然。”
这道长一边吸纳着诸多神魂，恢复实力，一边喃喃自语，似是真心实意，有所歉意，慨叹这些亡人，又似是自我开脱，消除心神上的障碍，免生心魔。
杨盛立于场外，听着这番言语，心中一阵默然。
他虽早己知晓这位道长，绝然不是真心实意，肯定有着阴谋算计，但先前大战之时，他也是看到这位道长，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即便是在道心自爆之时，也像是全然没有留有余地，一副慷慨壮烈，义无反顾的模样，却没想到，他居然还存有这般算计，也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居然是存活了下来。
端是心机无比精深，城府无比老练，只怕那些枉枉死去的道友，即便心存戒备，也绝难想到还有着这层关系。
甚至杨盛诸多的观念，诸多的世界观，人生观，在这一幕下，都是轰然倒塌，觉得生平的诸多伦理，诸多良善，诸多原则，都是变得全无作用。反而是一种负担，甚至是一种潜在的危险。
但他感触最深的，却还是那丛林法则。他之生前，是从来没曾有过如此切身的感受，虽是也曾知晓，在影视书籍中也有所接触过，但毕竟都是离他甚远，难以感同身受，即便他在生活中也遭受过些许小丛林，却依然是从来都不曾放在心上，一概无视，得过且过。
“丛林法则一直都在。从没离开过。只是我生前习惯当那弱者，习惯被欺凌，逆来顺受，都习惯，都麻木了。自是不在乎。”
杨盛心有感触，想必即便是此刻，自己的心态，怕还是由着老样子，意念之间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杀伐果断，冷酷无情，但真正面对，真正要动手的时候，却依然还是犹犹豫豫，优柔寡断，褪不去那层凡俗之心的怯怕。
“现在醒悟，怕也是不晚吧。”
杨盛看着那道长，眼神冷冽，似是一种决然，也似是一种萧索。
“生前我生活中面对那般欺凌逼迫，为了家人，为了亲友，为了社会安定，为了世界和平，为了活下去。我或许还有所顾忌，还有所忌怕，狠不下心，拼不起命。由得那般**事来，再怎么艰难，咬咬牙，熬过去也就算了，不过就是一辈子。”
“但到了此间，到了如此地步，我却还在怕怯着什么？还在乎什么人伦理常？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我那般仁义礼孝，我那般真心实意，却又做给谁看？我待这个世界以公义！这个世界可会给我一丝怜悯？”
“好！好！好！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死生勿论。这般直爽，这么简单，这么男人的世界，不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么？”
“这位道长，却得用你来作我这垫脚之石，用你的魂念，来筑我道心，来明我心志，证我明意。”
杨盛心动如一，霎时间就是冷酷异常，这道杀念动起，神识就已是劲射而出，冲那道长杀将了过去。
战局激烈，这位道长，居然是从来都不曾发觉这杨盛居然一直都是深居后方，行那渔翁之事，此时的他，惨受打击，实力比之那初生的神魂，都来的弱小，虽说经验丰富。但没了那神识感应，却也是毫无作用。，甚至是连念头都没转起，就被杨盛的神识撞到，丝毫反应都是不及，便化作虚无。真正的魂飞魄散。
杨盛步入这个安静了的战场，神识感应着虚空中诸多的神念。怔怔出神。
他并不是因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人，而心中阴霾，陷了杂念。此时的他，连自己的生死都视之度外，更何尝是别人的。
他所出神的却是，如此险恶，如此波澜曲折，却没想到，最后存下来的，竟真的就是自己。看来这冥冥中的天数，真是奇妙难测。
杨盛并没有猴急地收拾战利品，将这残留下来的神念，统统吞噬掉。反而是满心虔诚，安静地体会着这些念头。
这些念头，游离在天地间，即便是那涅槃之火，都是没能将之烧尽，将之湮灭，反而都像是更为之壮大了一样，变得肉眼都是可见，像是在那业火之中，吸收到了诸多裨益之力。
这般恐怖的灵魂之火都没能将它们磨灭，可见这些念头，都是些纯粹圣洁，有着诸多奇特玄奥之处的神念，只怕是存有着诸多的至情至理。代表着人性之至，代表着人性之根底。
杨盛感受着一个个念头，这些念头顽固，偏执，全都是一条道走到黑，个中秉持着的，简直都是他难以容忍的疯狂。
每一个念头，都是一个个故事，一种种情理。
比如这个念头生前的主人，是一个文人，生在一个封建时代的国度中，有一日与意中人约定在湖边相见，不曾想突暴大雨，湖水漫延，将其淹没。他却不退不离，立于水中，直至被淹死。即使是死前的最后一念，他都不是在埋恨那个失信的女子，满心之间，依然是一种坚信，坚信她会来。。。
又比如这个念头，生前是一个不世武将，战功显赫，文韬武略，都是冠绝天下，功名声誉，举世皆知。却正是如此，功高震主，被那帝王九道金令，急招回京。幕僚亲信皆是给他进言此去凶多吉少，如此相逼，干脆反了这天下。这武将却是不听劝阻，即便是被斩之时，所思所想，都不是悔恨，不是恐惧，而是对这皇室，对这江山的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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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念头上的故事，放诸人世，皆是可以作书列传，交口相传，妇孺皆知的民间佳话，历史传奇。
他平心静气，一一看在眼中，阅历，心智，感悟，都是突飞猛进。有如是切身经历了数百个不同的人生。
这些神念都是不凡，比之杨盛自身的念头，不知高尚圣洁了多少倍。也强大了许多倍。
这些念头，偏执倔强，像是有着强烈的自尊，对杨盛的神念，有着强烈的排斥之力。但杨盛多少还能凭着强大的心念，分而击之，各个击破，将它们一一吞噬进去。
但有五种念头，无论他百般手段，千般方法，都是毫无用处，全无反应，有如是死去了一般。
这些念头，大小不一，但即便是最小的，也比杨盛的念头，大上百倍，有如米粒，最大的，竟是如青豆大小。
这五种念头，正是他的那些队友被那业火焚烧，留下来的诸多念头，正是那武道之念，仙道之念，魔道之念，兵道之念，王道之念。
它们悬于空中，岿然不动，光华不显，真正有如全然失去了灵气生机，成为了空念，死念。
但杨盛却是知道，这些念头肯定还是存活着，因为他清楚的感知到，这五种念头，正是从那些队友最后爆射而出的神念，遗留下来的，代表着堂堂正正，皇皇鼎鼎的五种大道，比之那诸多人念，又是不知高级了多少倍，绝不可能在这灵魂之火中，燃尽了那道之真谛。
杨盛想了片刻，也不作纠缠，将这十余道神念，收入神魂海中，将来再作计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