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沉默让围在饭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些不自在,肖可欣刚往嘴巴里塞了半个馒头便说自己已经饱了,小跑着出了院子,周凤莲早已感觉到气氛的不对,也借故起了身,走到屋里头找事做。
“你……这些年,过的可还好?”叶天虽心有揣测,但还是忍不住想问,只因对方曾经是他最在意的女人。
时南凤轻点着头,“还好。”
叶天知道时南凤没有说实话,若真是还好,为何不在明朝国里好好做她的娘娘?看那双眼睛,已不似小时候那个爱笑的凤儿,有太多的东西,他几乎有些发狂了,这些年来,她难道过的一点儿都不好吗?当初皇上那么风光的将她嫁出去,他有多不舍,他有多心痛,他一直在心里默默的祝福着他的凤儿,希望她过的幸福,希望她能快乐,今日看来,他的心便又生生的疼了。
“叶……天哥……”时南凤忽然好为难,她曾经那么亲切的叫着叶天哥哥,那时候的无忧无虑,在两人之间存在着的全是快乐,时至今日,她竟不知要如何叫出这有些陌生的称呼。
“叶大哥,这些年过的可也还好?”
看着面前的女人,叶天真想回答她,自己过的并不好,真的,一点儿也不好,好似自从她离开后,自己的心里就从未平静过,虽然,他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虽然,他看上去也有个幸福的家庭,可是,他心里的某个角落,一直为时南凤所牵动,好似一提起,就会惊起无数涟漪。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般生疏吧?”
时南凤倒也大方的笑着,“叶大哥……想知道些什么?”
“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面对叶天的直接,时南凤再次有些不知所措,虽自知自己已不再年轻,但心里却依然激动,依然无法平静。
“刚嫁过去时,明朝国的大王对我也还不错,只是皇宫深院内,又岂能容得下我这般没有心机之人?”时南凤嘴角掀起一丝苦笑,继续开口说道,“枉我生在皇宫,身边到处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凡是一时得庞的女人,又有几个有好下场?不是被算计,就是家族里的人犯了事儿被牵连进去,我竟如此不长记性,也许……”时南凤抬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叶天,忽然住了口,或许说是不知道要怎样往下讲,那时候,她可是一心想着要嫁给她的叶天哥哥,每到众大臣退朝,她就会徘徊在宫门口,看她的叶天哥哥有没有随父前来。
她清楚的记得,每一次相见,都让她心里激动好长时间,虽然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生在帝王家,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作主,终于,最疼爱她的皇阿玛,为了与明朝国建立友好同盟,忍痛割爱,将她嫁了出去。
可能是心中早有了思想准备,所以,那时候心里虽然难过,但她知道自己没得选择,只能在那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坐上了去往明朝国的花轿。
“受了气,为何不回来告诉皇上?他也会为你作主啊?”
时南凤摇摇头,“自从我嫁过去,就一直受大王宠爱,比我早入宫的陈贵妃也被大王冷落下来,只是,在我怀有身孕的时候,这陈贵妃竟也怀了龙胎,大王自然高兴,还大摆宴席以此庆祝,只是,那十个月我……”时南凤说着,竟湿了眼眶,好似有万般委屈,使得她忙低头掩饰。
“好难熬的十个月,不但要处处小心着肚子里的胎儿,更要时时防备着四周的人,在宫里,怀了孩子却并不能顺利生下来的,比比皆是,为此,我几乎不敢走出自己的宫门,整日里担惊受怕,不过,还好,我撑到了孩子足月。”
叶天听着时南凤的话,心里为她不住伤心难过,他的凤儿,到底在明朝国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终于,陈贵妃顺利诞下龙子,我虽生了公主,但大王却很是喜欢,想想那时候,大王除了去陈贵妃那里,就是到我宫中,几乎把其他的妃子全给抛到了脑后,只是,好景不长,我的孩子……”
终于,泪水冲出了眼眶,时南凤低着头,好长时间不再言语,她的悲伤,让叶天难过,她的抽泣,让叶天心痛。
掏出随身带着的帕子递到时南凤手中,却发现,自己也已湿了眼眶。
“说起来,这个孩子还真是命苦,生在帝王家,却是没有皇家命。”
“怎么回事?”
时南凤长叹口气,手上揉搓着叶天递上的手帕,眉头越皱越紧,“就在我还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之时,那天,我趁孩子睡着,随大王到花园赏花,却不料,噩耗传来,我的寝宫失火,我发了疯的跑回去,却也只能看到一片狼藉,我甩开拦着我的下人,想要冲进去,想要抱回我的娇儿,可是……现在想想,我跟这孩子的缘份可真够浅的,竟然还不到一个月。”
“你别太难过了。”
“不难过,”时南凤忽然掀起嘴角笑了,“那件事情过后,我几乎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大王也拿我没有办法,忽然有一天,我的陪嫁丫环月奴吞吞吐吐的告诉了我真相。”
“是什么?”
时南凤笑的更深了,让叶天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个孩子没死。”
叶天一听,也吃惊不小,一脸不解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孩子呢?”
“那场大火是有人故意放的,可能是看我太得宠,想要拿孩子报复与我,却不料,孩子被宫女抱着逃了出去,后来被月奴擅自作主又送出宫。”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说起来,我真是要感谢她,如若不然,这孩子说不准还会遇到更可怕的灾难,深宫内,这些个皇子公主们的命虽说尊贵,却也是最容易引起祸端的牺牲品。”
“那孩子现在何处?你可有找到?”
时南凤无奈的摇摇头,“有时候想,只要她还活着,在不在我身边,找不找得到又有什么关系?”
话虽如此,哪一个当娘的不想要见到自己的孩子?时南凤能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说,她是太害怕失去这个孩子了,也许当年的那场大火,真的把她吓坏了。
“你是为什么要离开明朝国?”
“陈贵妃因得龙子,日益娇纵,更成了众妃子们的领头人,我自从那场大火过后,日日寡欢,也在忽然之间将一切看淡,搬离了原来的寝宫,也想试着远离后宫里的是是非非,不曾想,却被人说成是失宠的废妃,”时南凤不屑的一声冷笑,竟让叶天更加心疼。
“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时南凤点点头,却又随即笑笑,再摇摇头,“苦,其实并不可怕,怕的是到了最后,心都凉了,寒了,当时的我,好比是弃了权的比赛者,按理说,其他妃子应该高兴、开心才对,却不想,她们更加视我为眼中钉,处处刁难与我,那日午后,我在湖边晒太阳,却被两个下人‘不小心’推进了湖里。”
说到此处,时南凤不禁长叹,“那次,我也算是九死一生,也知道是谁在背后操控,却不想,大王竟对我连句关切的话都没有,这……还能不让人心寒吗?身在皇宫,不在其位,又不得宠,也只有等死的份,我不忍面对大王的一张冷面,便一门心思的想要出宫,想要回到我自己的国家,想要回到生我养我的京城。”
叶天不说话,对时南凤所受的苦,他听着很是揪心。
“或许他对你有什么误会?”
“误会?”时南凤再次失笑,“他若心中有我,就是有天大的误会,他也该当面向我问个清楚明白,而不是忽然之间将我视为陌路,不闻不问。”
叶天心中不禁叹气,真是造化弄人,当初皇上若将凤儿嫁给自己,她又岂会遭这份罪?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时南凤的念念不忘,也曾被看出来的皇上有些许后悔,只是,尘世间令人后悔的事情何其多,就算是皇上,又能如何?
“对了,那孩子……若是现在找到,你可还认得?”
时南凤听了叶天的话,眼神飘向远方,再次轻叹口气,抿着嘴巴,又好似忽然想起什么,兴奋的看向叶天。
“听月奴说,那个抱走孩子的宫女叫古月,她当时就是为了将来好让我与孩子相认,便在娇儿肩膀处留下牙印,也许……”
时南凤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屋子里传出一阵听令哐啷的声音,二人同时看向里屋,见周凤莲呆站在那里,两眼失了神的盯着她。
时南凤与叶天同时站起,均是一脸不明。
“这是怎么了?凤莲?”时南凤说着,已走进屋子。
周凤莲却并不回答,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好似要把对方看透,又见她忽然皱起眉头,紧咬着下唇。
“凤莲?”
时南凤伸手在周凤莲眼前晃晃,她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慌乱的弯腰去拾地上的东西,却又想起什么,忙又起了身,再次看向时南凤,却又急忙走出去,有些不知所措,又好似没了头绪。
她的反常让时南凤纳闷不已,紧走两步跟上,伸手去拉,却被周凤莲赶紧躲开。
“你怎么了?”
“我……那个……对了,可欣,我的欣儿,她没有吃饱饭就跑了出去,这孩子……她……一定会饿的,我……找她……我把她找回来去,你们聊你们聊……”
看着周凤莲的反常,慌忙逃开的身影,时南凤满心不解,皱着眉头看向叶天,担心的问,“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还不等对方回答,时南凤就已经迈步走出去,叶天也忙起身跟上。
肖可欣其实从刚走进梨花林,就已看到了叶一纯和秦元蓉,只是明知那秦元蓉对自己不甚喜欢,也不想走上前去自讨没趣,便从一旁绕道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