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桩婚事老太太现在是整日笑得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小了很多。但是她是不在乎这个的。平日里本来都是要和老爷子吵上几句过过瘾的，现在倒也安静了许多。只是都几天过去了，还不见荣掌柜来，心里倒是慢慢的急了起来。
“老四啊，我想跟你说些事。”老太太把墨香叫到跟前，“如今家里也就这么点家当了，实在是很难再维持下去啊。”说着老太太的眼里似乎泛着点泪光。
“母亲。”墨香并不是像一般的小姐们，可以在母亲的膝下承欢，撒娇的是更是实在大胆的玩命行为，她只是小声的应着。“我明儿就去找事做，我先去街上探探，要是实在找不到事……”她没有再说下去，她实在不知道自己除了家里还知道在外面做什么，还在外面做过什么。只要是出了这个墨家老宅她连外面讨饭的乞丐都比不了。
“不不不，四儿，你误会了，这事不急。”墨老太太打断了她，“你在这的这些年，确实是吃了苦的。单不说是现在搬到了这旧宅子里，你要同下人们做着相同的活，那些下人们说的话确实是听不得，啧啧。”老太太啧吧了嘴，“我四十多岁才生的你这个女儿，这唯一的女儿，我会不欢喜？我会虐待她？”老太太越说越激动。墨香从来没有和老太太这样促膝交谈过，这让她觉得自己是误会自己的母亲了，瞬间心里那些长久以来积累的恨慢慢的就散了许多。
“你可不是没有听过这样的话，那几个儿子就算是我白生了，唯独我是放心不下你。”老太太拍着墨香的肩膀，“我可是打心眼里希望你幸福哩。”
“母亲……”墨香拉着老太太的手，这是墨香第一次主动拉老太太的手，自小的时候起她的记忆里就是母亲是个严厉的女人，宁可和那些牌友整天的搓麻将也不肯抱自己一下，一下都不肯。
“就是那个荣掌柜，你是见过的，我琢磨着他之前跟我说的一件事，你若是肯点头我倒是也放心了。”墨香看着母亲的一张脸，一张变换莫测的脸，前一刻还是哭哭啼啼说自己的艰辛，现在却笑眯眯的看着墨香，墨香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腾的站了起来，“果真是有事。”
“对，有事，有事。”老太太没有注意到墨香的脸渐渐的变了色，还是自顾自的说下去，“荣掌柜说家里有个亲戚和你差不多的年纪，正想着给你们做个媒呢。老四，你也老大不小了，难不成在家里窝一辈子？做一辈子的老小姐？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墨香心里讽刺的笑了笑，可笑自己怎么会真的相信母亲是真的对自己以前的一切有悔过之意，真的是爱着自己的。
原来不过是想把自己送出去，想方设法。
墨香没有说话，直直的看着墨老太太，听墨老太太兴高采烈的说着。老太太见墨香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就权当墨香是答应了。墨香早就想离开这个家了，只是老父亲真的才是自己最牵挂的，他还要继续受母亲的念叨和责骂，还要继续忍受她的欺凌。她想到这里眼泪掉了下来。
“哎呀呀，四儿，可不要这样，这事还早呢，你这孩子是不是急了点。怎么就哭了起来了，不怕下人们听到笑话？”她伸出手去准备帮墨香抹掉眼泪，墨香头一摇，没有理她。
“你这孩子，要是到了那边可不要这样犟了，也不知道人家的脾气，做女人家的不要总是去犯着男人的脾气。这些你可是要学会的，免得让人家嫌弃我们墨家是没有教养的人家，丢我的面子不打紧，关键是你那老父亲可是要面子的很呐。”墨香听着母亲的这些悉心教导，仔细回味了一番，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母亲一样也没有做到过。心里很是不服气。
“我说的这些你可是要认真听的，过了人家的门要学的东西可就多着呢，哪还有时间让你整天在阳台上净是养花养草的，纯粹是多了个吃饭的碗，人家的闲话可就多着哩。”墨香实在是忍着不想说什么，哪知道母亲越是说着越是让墨香心里只觉得反胃，墨香站定了说，“我先上楼了。”
“站住，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先前是管不得你的，现在要是进了别人家的门，还容得了你这么没有礼数？大人们说着话，你却要回避，要走？这些不知名的毛病全是让你那老父亲惯的，好的偏不拣学，学了这一身的坏毛病。”老太太似乎很是生气，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真是要谢谢人家的体谅呢。”
墨香听完站在那里，一肚子的火气像是火山一样直接就想喷出来，现在直压到了瓶颈，要缩回去恐怕是没有办法了。
“我不想听你这些伪君子的念叨。”墨香狠下了心，既然自己真的要离开了就索性把自己想说的话一次的说完，要是再不说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你一直跟我说着这样那样，开口闭口是父亲的不是，你就有哪件事情是真的替父亲着想过？打着要替我张罗亲事的幌子，还不是就是想把我送走，想着法子让我走，这会逮到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我是自然非走不可了。那我就索性把这样话全都说了出来，你厌恶我，你无比的厌恶我，从我懂事起我就明白，我披着大小姐的身份，但是我连一个下人都不如，你也说下人们成天在背后说闲话，我只当是习惯了。你只是骂着父亲说父亲什么事情都不管，你何曾让他管过些什么事？只要是他想做的事你就阻拦，还成天说父亲不成器。大哥原先不是这个样子的，还不是你成天跟他说一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话，现在他倒算计到你的头上了，你骂着这个白眼狼的儿子，你倒是有没有好好想想，是不是你的错？二哥哥我不便说，你自己也清楚是自己的失误，我听父亲说起过，父亲每次说的时候眼泪都一直一直掉，为什么你说起来的时候是面不改色？三哥哥有喜欢的人了，你哄骗三哥哥说会帮他娶那个女子过门，谁知道你却偷偷的……母亲，我想过了，早晚是要轮到我的。你不过是嫌弃我出生的时候让你吃尽了苦头，你何曾好好待过我？我本以为今天你是同我促膝谈心的……”墨香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已经泣不成声了。墨老太太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墨香说着这些话，不发一语。
下人们远远的在院子里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背地里在议论着，老爷子在里屋听的一清二楚，他是可怜自己的那个宝贝似的女儿，过段时间却要成为别人家的了，老太太却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过这档子事。他的心里凉了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