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午后的天气有一股浮躁的闷热。
夏瑜桐离开杜氏庄园后漫无目的,一步不停歇地走了好久。灼灼的阳光将她白皙的皮肤烧的微微发烫,胸口有一种莫名的汹涌起伏着,抑制不了消退不去,像是很重很沉的东西将胸腔牢牢堵死!沉重的窒息感压得她透不过气。
脚步顿下。
树影沙沙掠动,地面上叶子的绰影沥沥攘攘,在她的眸前流转轻扬,飘忽不定,恍惚间,那些记忆渐渐由浅至深起来……
在那个黄昏,三三两两的学生从教学楼里出来。其后,她捧着书跟几个稍微要好点的朋友一起边笑边谈的走来。
距离校门还有一段路,她便已经看见了等候在那儿的黑色林肯房车和那个让人不可忽视的男子。虽然这所学校也算城中出了名的贵族学校,但男子的出现显然形成了一道异美的风景,周遭来来往往的人群都对这个男子的来历好奇不已。
黑色的林肯房车静候着,男子轻倚着车身,修长的身材,冷峻清凉的面容,深黑的眉,凝闭的目,静谧的唇,他的周身散发着一股子难以亲近的疏离感,贵族的气质让他不自觉地从人群中脱颖而出,也让人群不自觉地观望他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跟朋友打了个招呼,随后直径走向那个倚靠着房车的男子,在男子面前停驻,淡笑不语的望着他。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气息一般,男子凝闭的双眸缓缓地睁开,用着一种清且柔的目光望着她。
黄昏的天空霞光万丈,一束束橘色的光芒轻柔的蔓绕着他们。
她睨视着男子,俏皮的笑了笑:“我还以为你真睡着了。”
男子浅笑不语。
其后司机从车里出来,手中捧着一束包裹精美的纯白色百合花,司机恭敬的将那束百合递给男子,又安静的坐进了车子的驾驶座内。男子唇角笑意浓浓,那眸中的光且比那晚霞更柔更美,扬出绅士的动作将臂弯间的花束交给她。
接过花束她打趣道:“每次都送百合,一点心意都没有。”
男子的唇角又扬了扬,显出一个明显的弧度,不经意间察觉到她左额的发丝有一缕凌乱,修长的手指轻缓的将那缕发丝抚平,说:“我们去吃饭吧。”
回忆中的男子有一股淡淡的疏离感,他倨傲于人群之首,是无法漠视的存在,但在她面前他永远是温柔的。如今一切依旧,只不过当她面对着他时,从他身上透出来的感觉是疏远的,他在疏远她!
她涩笑着,那是她所求的结果……
树影流转飞扬,她的掌握成了拳,紧握着、紧紧的……
“轰隆隆——!”
雷声破空轰鸣,震碎了夜间的宁静。
其后,雨点化作尖锐的细针密密麻麻的蹉跎起来。夏瑜桐关上了窗户,细密的雨丝猛拍着透明的玻璃,风狂呼乱啸,窗外黑压压的树影发疯似曳摇!
初夏的雷雨来的很突然很猛烈,她平静了许久的心脏就如同这骤然而来的大雨忽然紊乱起来,一时间忐忑的难以释怀。
打开那密封已久的抽屉,她翻出一个生锈的铁盒,那是一张老旧泛黄的照片……
照片以一幢颜色素雅的别墅为景,一对夫妇笑的极其灿烂和蔼,在他们中间站着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笑容矜持薄浅,乌黑凌厉的长发,幽深如潭的眸,在女孩的身边还站着个瘦弱的男孩儿,男孩儿肩骨消瘦,皮肤如白瓷般透明白皙,发丝隐隐闪动着蓝光,而他的瞳是罕见的暗紫色,这个男孩儿极为的漂亮。
望着那张照片,她的眼中颇为复杂,有些挣扎、有些恨意……
窗外的大雨猛力得拍打着玻璃窗,阵阵的响声将她的思绪混淆成了一片。
昨夜残雨过后,初晨的阳光格外的璀璨,带着暖意漫进房间里。
桌子上摆了一些早点心,夏瑜桐、周怡和夏宝三人坐于桌前进餐,夏瑜桐草草的吞了几口包子便拿了包急匆匆的说:“来不及了,我约了去面试的。”
又看了一眼夏宝:“那么周怡,麻烦你把夏宝送到学校吧。”
“放心。”周怡便翻着报纸边悠悠的道。
夏瑜桐赶着出了门。
夏宝就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脸不满的抱怨道:“为什么要你送我去学校,这下同学们准笑话我。”
周怡扔掉报纸说:“死小鬼,我现在带你出去是很给你丢脸不成啊?”
夏宝瞥了她一眼,回道:“难道不是吗?”
“臭小鬼,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周怡呵斥道。
夏宝拽拽的哼了一声,抱怨道:“吃饱没,我要去学校了,快点送我去!”
“你态度再那么嚣张就不送你,你自己走着去,切。”周怡喃喃的抱怨着。
夏瑜桐出了门。
公寓楼前的绿荫小道上一地的湿漉,两旁密茂的叶子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空气也比昨日来的清爽许多。
她径直走在绿荫小道上,目光移向远处,其后脚步愕然而止——
叶绿碧茂处,黑色的林肯房车静静地停驻,一席银灰色西装的他静谧地依靠着房车的车身,深黑的眉,凝闭的眸,清白的唇,发丝在晨间的光晕中隐隐透着润泽的雾气,他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吗?而此刻,这一幕却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仿若回到了那个初夏的黄昏。
霞光满天。
她顿了几秒,其后放低了脚步的声音走至男人的面前。如同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一般,杜木轩缓缓地睁开眼,望着她颔首一笑。
而那陌生的疏离感再次冉起。
她微微低垂眼睑,是的,那只会是过去——
杜木轩含着笑:“夏小姐。你好像并不讶异我的出现?”
夏瑜桐扬起睫毛,莞尔一笑说:“惊是有一点的,但讶却是没有的。虽然我不喜欢那样的方式,但以杜先生你的财力以及影响力要找到我的住处并不困难。”
杜木轩的笑意收了收,十分绅士的道歉说:“抱歉,夏小姐,请你原谅我的唐突。只不过,内人抗拒所有的佣人包括看护,但惟独是你,她却不排斥。”
“所以堂堂的杜氏企业杜总裁不惜纡尊降贵也要请到我?”她的唇角含着笑,语中却略有讽刺的意味,她想气走他。
可事情不如她想得那般顺利,杜木轩望定她怔了怔,却又很快的恢复过来再次诚恳相邀:“夏小姐,我郑重的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夏瑜桐静静地说,“我决定接受这份工作。不过,晚上我必须要回家,所以我不能做二十四小时的随身看护。”
杜木轩唇隙笑意又起:“只要夏小姐肯应允,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谢谢。”
她幽黑的睫毛又低低的垂下,瞳色渐深且愈来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