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里,苏湘却没心思去想莫小奇的这件事。她以为自己无故旷工这么多天,公司理所当然是要把她辞了。她心里也正是这么希望的,反正自从知道任志卿竟然是她的上司那一刻起,她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可她也知道,任志卿是冲着她来的,有正当的理由他都不一定会放她走,更何况没有理由,能这样是再好不过了。
那天,她回公司要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消失一个星期后再次出现,自然是引来一众同仁的好奇、关切以及八卦。一个个过来把她围的水泄不通,问的问题不管怎么绕都离不开莫小奇,直白的,含蓄的,拐弯抹角的,半黄不白的……等等之类。苏湘边收拾东西边和她们插科打诨,反正就是不提莫小奇。可小云眼尖,竟然发现她手上的钻戒。当下就尖叫出声,无比高的分贝,把包括苏湘在内的所有人都震住了。于是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她,而彼时,小云竟然右手掩着嘴,左手伸得长长地指着苏湘。旁边的tina最讨厌小云的一惊一乍,因为她是部门里公认的气质美女,当下就鄙夷了起来:
“见鬼也没你这时候的表情刺激,粗俗。”
这要搁在平时小云绝对要跟tina拼个你死我活,可今天却对于她的挑衅一点反应都没有,难掩激动,问她:
“苏湘。,难道,难道那是莫小奇送的?”
苏湘这才知道小云说的是自己手上的戒指,当下觉得后悔,要来公司之前没把它摘了。于是不动声色地把右手往身后挪了一点,脸上笑着,说:
“不是,手上空空的,就随便买个来戴着。”
经过小云这一番绘声绘色地渲染,全部的人很给面子地把目光都集中在她的手上了,顿时七嘴八舌起来。小云一下就推开众人,跑到她的面前,抓着她的手,说:
“‘tiffany’上个月刚推的‘engagement’典藏系列。你随便买这个来戴啊?太牛了吧?”
小云这样一嚷嚷,所有男女同胞都把围了上来,其中不乏富二代的小年轻,立刻就说: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只接受VIP订做的,我小阿姨爱得要死,硬是逼着我小姨夫托关系去订,折腾了两个月才拿到,小小一点,五百万!苏湘,你这个起码五克拉,不下几千万吧?”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议论纷纷,什么嘴脸的都有。而苏湘真的不知道这个戒指竟然来头那么大,被那么多人围着,闷出了一身汗。小云却哭丧着脸,问她:
“你们家莫小奇到底什么来头啊?这,这也太骚包了吧?平时没看出来呀?”
还没等她回答,tina就插了句:
“看出来了还能轮到她?”
说完,绿着脸走了,估计胸口憋着一口血没吐出来,都要得内伤了,明显是羡慕嫉妒恨。
小云还在对她手上的戒指顶礼膜拜,那些学长却也参和进来了,你一言我一语:
“这莫小奇,下手太狠了,你们知道吗,炫富啊,他这是,以为大陆是他们香港呢!”
“苏湘,你算修成正果了,能让莫小奇死会,你厉害!”
“可不是说,莫小奇什么人啊?他可是……”
话说到这里,却被旁边的人拉了一下衣角,于是把到口的话全部吞了回去,咳嗽了一声。
苏湘刚想问,经理却来叫人,黑着脸,对一整片人吼道:
“吃饱了撑着是不是?正事不做,闲聊什么?”
铁面包公一来,所有人都像惊弓之鸟一样散了个干干净净。苏湘站在那里,觉得经理在看她,她知道,整个部门的管理层都是任志卿的人,心里觉得忐忑,可对方却只说:
“苏湘,你来我的办公室。”
经理发话,她跟在后面上了二楼。她一直都极少上二楼,,任志卿来了以后,她更是排斥这里。
经理室和任志卿的办公室隔得很远,她一抬头就看到那扇一直以来都紧紧关闭的门和那些拉得紧紧的隔叶帘,她不知道他在不在,只是想起他说过再也不想见到她,于是苏湘低下头去,赶紧进了经理办公室。
经理坐在办公桌后,翻着一大叠资料,见她站着,于是说:
“坐。”
苏湘坐下后,经理又翻了很久的资料,才停下来看着她,说:
“首先,你为什么那么久没来上班?”
“经理,关于这个,我无话可说,是我失职。”
经理点头,想了一阵,才开门见山地说出:
“任先生不让我辞退你,即使你把‘海景花苑’的报价算错,让他自己往里搭了一个亿他都不让公司告你,甚至连辞退都不让。”
“‘海景花苑’?我当时是送去财务部门审核,后来汪经理也签字了,怎么能错?”
经理一脸严峻,,看得苏湘身上一直盗汗,‘海景花苑’那一单,她从头到尾都做得清清楚楚,实在想不出哪里出了错。
经理又说:
“如果不是你这边出了错,就是财务部门的人做了手脚,反正责任是你要负的。当时董事局要告你,任先生沉不住气,把责任揽了下来。”
苏湘坐在那里,觉得是又被人活生生打了一巴掌,那种耳鸣心悸的感觉立刻又涌了上来。可经理却还在说:
“‘苏小姐’,任先生身边的人都是这样叫你吧?今天我也这样叫你!苏小姐,你可不能再害任先生了,现在,他是四面楚歌,你能不能也效仿虞姬,成全了他?”
听着这样的话,她却苦笑,说:
“你们到底要我怎么做?我连他的面都没见着,你们却说是我害他?”
经理不动声色地看了她手上的戒指,说:
“戒指很漂亮,结婚的话,莫小奇是个很好的人选。”
苏湘想,好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什么都是在他们的计算之内。
她从公司回来,放下手上的东西,就在阳台上傻坐了一个下午。从薄暮坐到星河辽阔,脑袋一片空白,她想她最近变成了傻瓜,觉得想什么都累。后来刮起了风,是北风,她觉得冷才进到屋子里。手机却响了,是莫小奇,苏湘接起来,他说:
“苏湘,我家人从香港过来,我想安排你们见个面,行吗?”
她只是想了一下,就答应下来,莫小奇无比高兴,说要来接她。之后,挂了电话,苏湘自己站在屋里,脑海中的影像就像默片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竟然都已经是那么久的事了,那时还真像个孩子,什么都害怕,害怕却偏偏要去招惹。而如今,一切真的都要结束了,她重新开始了,别人也才可以重新开始。
莫小奇是八点钟来接她的,她特地化了淡妆,穿了一身channel的套装,是悦心从法国给她带回来的,太典雅了,平时她穿得随意,没什么机会去碰,今天刚好派上用场。
莫小奇看到她时愣了很久都没回过神来,他的样子,让苏湘有点不安,下意识地拨了拨耳边的头发,问他:
“很奇怪是吗?”
莫小奇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
“哪会啊!美得跟,跟……”
找不到形容词,莫小奇急得脸都红了,最后竟然指着一只窝在墙角的猫说:
“对,跟它似的。”
苏湘也看了一眼那只懒得理他们的猫,笑了,说:
“知道女人像猫什么意思吗?你就瞎比喻。”
“我当然知道,就,就那个,我以前看过一本书,怎么说来着……”
“好了,走了,别再胡说八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