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呵呵，哪里哪里。”靖月带丝苦笑地回道，看似谦虚，实则是心虚。不过，转念一想，他实在是不愿意骗星宓，于是趁袥辰没注意，靖月拉住星宓躲到一旁去，将他的困扰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听了靖月的话，星宓并没有太过惊讶，因为她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还真让她给猜中了。

接过靖月从怀里拿出的《独孤九剑》，星宓犯难地咬住下唇，如果现在将实话告诉袥辰，小家伙一定会很失望吧，他那么崇拜靖月，那么想成为像靖月一样的英雄……但是，总不能将小家伙也扔到孤岛上去体验生活吧？唉。

星宓翻了翻《独孤九剑》，里面那些之乎者也的话，讲的主要是内功心法，她也不是能够完全看懂，而且她还曾听说过，如果内功练不对，人很有可能会走火入魔的，不行，她不能冒这个险，那么，就只有依葫芦画瓢按画上的招势先练着这个方法了。

主意打定，星宓便对靖月耳语起来，将心中的想法说了，靖月点头，要想不令袥辰难过，如今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末了，两人似乎又担心起来——“你觉不觉得……”靖月沉吟着。

“咱们有一些……”星宓皱紧了眉头。

“误人子弟？”靖月挑眉。

“嗯。”星宓重重地点头，接着，两人齐叹——“唉——”

……

足足灌了大半壶凉茶的袥辰，终于心满意足的拍拍圆滚滚地小肚皮，看向不远处靖月和星宓蹲在角落里背对着他在叽叽咕咕着什么，不禁鼓起了娃娃脸，他怎么有种正被人算计的感觉呢？

打开亮色的紫檀木盖子，低头轻轻嗅闻了一下，有诱人的香气如丝般飘散开来，看着食盒中的各色干果、糕点，还有外国进贡的包装精美的小零食，懿祯的唇儿不自觉的弯成好看的弧度，仿佛已经看到星宓在他的面前鼓动着腮颊，大快朵颐地可爱模样。

这满满的一大盒子各色零食是皇太后专门派人从紫禁城里快马加鞭送到这里来的，因为她知道，懿祯喜欢，但是她并不知道的是，懿祯并不热衷甜酸的食物，每一次皇太后赏赐的宫外不容易吃到的小零食其实全都进了星宓的小肚皮。

“吱嘎”一声，有人推门进屋。

已经可以下床走动，正坐在软榻上的懿祯抬头看去，但是，笑容却在看到门口除了小铁子外，并无那个他期盼的身影时，顿住了。

用眼神寻问小铁子，小铁子不忍心看他失望的样子，低头回道：“贝勒爷，星宓格格出府去了。”

“哦。”懿祯点头，怪不得刚刚吃晚饭的时候星宓没有出现，他还以为她是与富察家的亲戚们一起吃饭，便没有在意，原来竟是已经出府了。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涌起一股难以明状地不安和酸意？

“星宓……是和谁一起出府的？”懿祯再问，语气有些迟疑，也许他并不想知道这答案。

“是……是靖月少爷。”小铁子的声音很小，头低得几乎缩进脖子里。

下午，小铁子跟在刘悦的身边办事，在经过后花园的时候，两人远远地看到星宓和靖月正有说有笑的在一起。刘悦停住脚步看了好一会儿，脸上除了深深地担忧外，还透着一股不易察觉地恨意，恨不得靖月少爷立即在他的眼前消失掉，然后，刘悦狠狠地瞪了小铁子一眼，说了句“瞧你干的好事。”

小铁子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即使在孤岛时，在他第一眼看到靖月少爷时，他的心里就曾隐约有过一丝担心，但是，在他的浅意识里，一直觉得星宓格格与懿祯贝勒爷是不可分割的一对，感情深厚到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破坏掉的。可是千料万算，他也没有想到，靖月少爷竟是如此的优秀……就连九王爷都是赞赏有佳，对于靖月少爷能够及时拦截海盗并一举救下星宓格格一事，九王爷给予了很高的肯定和评价，却对贝勒爷发现供桌下的地道，引领大部队赶往海边一事，只是略略带过，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贝勒爷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小铁子的心里却在打抱不平，并怀疑靖月少爷根本只是碰巧而已。

靖月少爷会与贝勒爷争夺星宓格格吗？他做错了吗？如果贝勒爷与星宓格格的感情真的因为靖月少爷而出现什么变故，那么他真的希望自己永远找不到靖月少爷，即使一辈子呆在孤岛上不回来，也不会让靖月少爷出现在星宓格格的面前。

夜凉如水，星宓和靖月顶着月色走在下山的小路上。

“星宓，咱们明天再来找，总能找到的。”靖月充满信心地说。

本来有些失望的星宓听了靖月的话，点点头，是啊，只找了一个下午而已，怎么可以就这样气馁呢？但是，回头望望已处在沉睡中的山林，黑漆漆的，又高又大，明天也可能找不到吧？

下午的时候，在得知靖月并不懂武功后，星宓忽然想起从小教她五个哥哥习武的师父曾经说起过，他有一个江湖上人送外号——“剑痴”的师叔，名叫游似海，武功高强，深不可测，常年隐居在离遥堡镇不远的见霞山中。所以，为了不至于误人子弟，也为了不让袥辰失望呢，星宓和靖月便来到了这里，打算为袥辰请一位称职的师父。

又走了不远，两人来到一户独门独院的人家，由于山势较陡，不利于马儿前行，所以他们将乘骑的马儿拴在了门口的柱子上，并请屋里的主人帮忙照看一下。

这家的主人虽然是个年纪约有八旬，满头白发的老人，但身体却十分硬朗，从靖月和星宓见到他的第一眼时，他就在偌大的庭院里认真的为满园的夜兰香浇水施肥。而现在，月已当空，从低矮整齐的木墙外，两人看到的，依然是老人在院中忙碌的身影。

“老伯，谢谢您帮我们照看马儿。”星宓扬声道谢。

老人从夜兰香树旁直起身子，看到是他们，仿佛不满被人打扰似的，冷冷地道：“我并没有照看它们，只不过这里地处偏僻，只有我这一户人家，并不会有人来偷盗便是了。”

星宓笑，果然还是这种不太友善的口气啊。因为下午他们问他有没有听说过一位名叫游似海的老前辈和让他帮忙照看马匹的时候，老人只奉送了“不知道”和“随便”五个字，就再不肯多说一句话了。听说有一些老人到了一定的年纪，脾气就会像小孩子一样阴晴不定，所以对于老人的语气，星宓并不以为意，反而感觉到老人的神情中竟似有着强烈地焦急之色。

“老伯，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休息呢？”星宓再问。

“多管闲事。”四字真言回送后，老人再不理他们的，继续弯下腰浇水。

靖月撇撇嘴角，边解下拴绳边对星宓道：“分明是个怪老头，理他做什么？”

星宓也知道自己是在自讨没趣，便只好算了，却在这时，从屋子里跑出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对他们喊道：“大哥哥、大姐姐，奶奶说，天黑路陡，请进屋喝杯茶后，拿上一盏灯笼再走。”

星宓和靖月看了看怪老头，怪老头只是身子僵直了一下，就又开始干活了，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似的。虽然知道怪老头一定不欢迎他们，但是小姑娘一手一个的拉住他们的手向屋里领，盛情难却之下，便也不再推辞了。

进得屋后，两人看到了怪老头的老伴儿，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靠在正对着窗口的卧榻上，星宓忽然明白老妇人为什么要坐在那里，因为从那个地方可以毫不费力地看着院中正忙碌的人。

老妇人的身体看起来很虚弱，腿脚似乎也不大方便，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在客气地请两人坐下后，又让小姑娘倒了茶，道：“请两位不要介意，我那老头子的脾气一向都是这样。”

“不会，不会，婆婆您别这么说，是我们打扰了。”星宓忙说。

“其实，”老妇人顿了一下，叹气又怜惜地道：“这几天他是太着急了，口气才会变得这么差。”

“为什么？”星宓问。

“因为爷爷急着要夜兰香开花啊，每年到了夜兰香开花的季节，奶奶都会非常非常开心。”小姑娘代替老妇人回答道。

月明星稀。

深夜的富察府仿如往常般宁静。

更鼓打过四更天的时候，有两个做家丁装扮的年轻人打马停在府门前。

漆红的大门立即从里面开了一道缝儿，有侍卫迎出府来，而后是富察老爷。两个家丁给富察老爷作了辑后，说了句什么，令富察老爷的双眉皱得是更紧了，然后，他挥了挥手，两个家丁便又转身上马，疾驰而去，只留一串马蹄“嗒嗒”的声音，很快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富察老爷长叹一口气，抬头望望夜空，还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但是他的小外甥女——星宓格格却还是没有回来。

九王爷今早已先行押送那些擒获的海盗回京受审去了，而由于懿祯贝勒的身体不宜舟车劳顿，所以便与星宓、靖月等人留在了富察府中，也因此富察老爷才会独自在这里担心得团团转。

星宓是和靖月一起出府的，所以在安全上，富察老爷还是比较放心的，但是两人年岁虽小，却也是孤男寡女，现在夜深还不回家，这要是让外人知道，星宓的清誉定会受到影响。

更何况他们富察府中此时还住着一位懿祯贝勒爷——皇太后和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宫里宫外谁人不知这星宓格格可是懿祯贝勒爷的心尖子，如果让个靖月给搅和了……唉，这事儿可大可小啊……

所以从戌时起，富察老爷就派出了十几个亲信东西南北的去寻找星宓和靖月，并叮嘱他们不得声张，可是，这大半夜的都过去了，那俩小祖宗却还是连人影儿都不见，怎不要他在清冷的月夜下，仍是急出一身冷汗？

不对，万一被抓的那些海盗还有余党未除，前来寻仇……而靖月又要护着星宓又要与他们缠斗，终因寡不敌众……天哪，如果星宓再被绑架或是有个什么，他这条老命干脆也不用要了……

在生意场上，富察老爷可以说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但是他再富甲一方，也只是个平民老百姓而已，哪能得罪起官儿呢？一个格格、一个贝勒住进他们富察府来，虽然是蓬荜生辉，让他们觉得荣耀，但也一样是责任重大啊。

上次星宓遭绑架一事，虽然姐夫九王爷没有说什么，但是如果星宓再在他眼前出现什么意外，他敢保证，九王爷绝对不会再念及亲戚情分……早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应该多派些人跟着那俩孩子的，唉，真是失策，失策啊。

富察老爷正在这儿胡思乱想时，跟在他身边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的小铁子忽然眼睛一亮，几步冲下台阶，抻长脖子满怀希冀和紧张地看向街道尽头的黑暗处，富察老爷见状，忙抖动着他略胖的身躯跟上去……

下一刻，他们已欣喜地看到有两人两骑正策马奔来，而端坐马上的，正是星宓和靖月。

“我的好格格，您可回来了。”小铁子忙的迎上前去，帮着星宓拉住缰绳。

星宓歉意地一笑，翻身下马后，将缰绳交给小铁子，问：“懿祯睡了吗？”

“回格格的话，不到亥时，小铁子就守在门口等格格，那时贝勒爷还未就寝，可是现在就不知道了。”小铁子边回着星宓的话，边接过靖月手里的缰绳，两匹马在看到终于有人肯接手它们了，都开心的喷了喷气，转动马头，尽量与靖月拉开距离，扯得还在恭敬地与星宓格格说话的小铁子一个趔趄，显些栽倒在地，幸好靖月眼急手快的扶了他一把，否则非来个嘴肯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