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笙、姬嵘等人又行了一日,傍晚来到了松甘城附近的一个乡村集市上。几人找了个简陋的小客栈住下。吃过晚饭,穆小笙几人回到房间,此时北风又起纷纷扬扬飘起小雪来,房间内又冷又湿。房间的一个窗户还呼呼吹进寒风来,几人虽觉得疲倦却睡意全无。郭昌道:“已是几天没有好好脱guang衣服睡上一觉了,明天进了松甘城,姬兄弟,我再带你好好洗上一回澡,怎样?”
姬嵘脸一红,道:“听你上回一说,我绝不再去跟你洗澡了。你花了钱找别人陪我洗澡,还合伙骗我,就看我是从山里下来的,什么也不懂呗。”
郭昌笑道:“呵呵,找人洗澡你觉得不好,那么我陪你喝酒行吧?”
姬嵘道:“喝酒还行,我只是喝不过你。不然上回也不会头晕成那样,待我练会了喝酒,再和你较量较量。”
穆小薇道:“哼,你跟郭昌能学到什么好东西?竟出些坏主意。”
姬嵘听小薇这么说,脸一红,偷偷眼看下梧桐,低头上炕,盘膝练起功来。
郭昌也往姬嵘身边一躺,叉开两腿叹了口气,道:“哎,现在才知道平平安安才是福呀,想想以前,吃得饱睡得香,哎,那油滋滋的鸡鱼肉蛋、那暖和和的被窝,哎......”
梧桐问穆小笙道:“穆大哥,到了松甘,你有什么打算么?”
穆小笙道:“我想带着他们,出了松甘再向南行,找一个深山小村,人烟稀少的地方住上一阵子,我那里有个朋友,正好去见见他。你们呢,怎么打算的?”
梧桐道:“我们出了松甘也向南行,姬兄弟这两天骑马也学得很好了,我们就直接去青石山那边。”
穆小笙道:“你们的路可还远着呢,你们也不容易,一路上要格外当心啊。”
郭昌躺在那里听得二人说话,插话道:“梧桐姑娘,看来我们是分别在即了,明后天大概就要分道扬镳喽,唉,倒是真舍不得你和姬兄弟。大家认识一场,我郭昌也没有请你二位好好吃喝上一顿。嗯,看看进了松甘有没有机会,我好好请请你俩,咱们也是缘份一场嘛。”
梧桐一笑,道:“郭大哥是个热心肠的人,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穆小薇一旁道:“哎,现在还没说马上就要分开,你俩这就客套上了,说不定情况有变,大家过几天还在一起呢,那这些话不是白说了?就是不白说,真到分别的时候,再重说一遍,岂不没滋没味么?”
她一拍姬嵘道:“姬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姬嵘只一心练功,倒没搭话。
穆小笙道:“郭昌,你没事学学功夫,就算是临阵磨枪,真到用的时候,也管点用。挺大个人整天不学无术哪行。”
郭昌坐起身道:“昌哥,你说的是,等我们安顿下来,你就都我和小薇马腹刀法吧。凭我的聪明好学,估计不会在你之下。”
穆小薇听了一笑,一旁作了几个劈刀的动作,嘴里“哇哇”几声怪叫,嘿嘿一笑,斜眼去看穆小笙。
穆小笙“哼”了一声没理会她和郭昌。
穆小薇到穆小笙身边问道:“哥,你说你要去看个朋友,是那对俊美的男女么?叫什么凤凰刀的?哎,他俩倒真是很般配呵,武功又都好,还真讲义气,带了些人去救我们。”
穆小笙道:“当年我拜刘狄为师学习马腹刀法,在八九年前,随师父去西北大漠追击一伙盗走国宝的悍匪。‘凤凰刀’夫妇就是这伙人的头目。男的叫曾毅,女的叫杨玲花,他们原是‘凤凰门’的同门师兄妹后结为夫妻,在西北大漠名声很响。”
穆小薇又问小笙道:“那他们为什么和你交情那么深,要赶来乌川帮你呢?”
穆小笙道:“当年在西北,杨玲花先是被我们擒住。因为她夫妇二人感情极好,曾毅为救妻子不得不前来自首,交出所盗抢的国宝。二人本是死罪,却并非大恶之徒,又有一身好本事,杀了也实在可惜,师父就让我把他们放了。后来彼此便成了朋友。”
穆小薇点点头,道“这两口子倒真是有情有义,快意恩仇,好不痛快!”她又问道:“哥,那你师父现在呢?我们找他去多好?”
穆小笙没理小薇,也不答她的话,却对梧桐道:“我们好好休息一下,半夜的时候偷偷走着去松甘城,马匹咱也不要了。”
几人听了都吃一惊,穆小笙对小二道:“小二,你一会暗中买点吃的回来,再买坛酒回来,就像是我们晚上要一起喝酒一样。”
梧桐道:“穆大哥,是怕有人一直在盯着我们么?”
穆小笙道:“我想他们一定会派人暗中跟踪我们,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们,只是在等我们到了松甘,再选个机会下手。他们这几天应该一直在修整、等待。我们今晚悄悄地走,应该能甩掉跟着我们的人。”
梧桐、郭昌,小薇听了也都点头称是。
小二去了些时候,带回一大包吃了,郭昌过去一瞧,高兴地拍了下小二的肩头,道:“我的好兄弟,你是在哪买到这些好吃的东西?”
小二道:“我去外面打听了一下,说是前面有家店里有卖这些烧鸡和猪肉的,就多买了些。”
郭昌拿出刀来,把猪肘子,猪头肉,猪内脏切了切,穆小薇帮着把烧鸡撕好,小二找来几只碗,把酒倒上。众凑在一起吃了起来。
穆小笙哈哈一笑,大声道:“来,我们今晚痛地快喝上一通,外面雪大,明日就好好休息一天,不走啦。”
众人知道,他这话是说给外人听的。郭昌夹了一口猪头肉,边嚼边道:“嘿嘿,今天我肯定多喝点,谁让我少喝都不成,哥哥,咱俩可有些年没一起喝酒啦。”
郭昌这话倒是不假,自穆小笙回到乌川见郭昌整天和乌川五鬼混在一起,多次劝他不听,便心中有气,不再理他,更是从没与郭昌亲近过。
穆小笙端起碗与郭昌碰了一下,喝了一口道:“郭昌,其实我们都还和小时候一样,变化了的只是处境,我们人都也没变,想想小时候的时光,真是美好啊。”
郭昌也喝了口酒道:“呵呵,小时候,你一直就让着我和小薇,现在你也比我有本事,哎,现在我真后悔,自己当初不努力啊。”
小薇顶郭昌道:“从小你就最坏,自己偷了家里的东西去卖钱,还硬是赖我和我哥偷的。”她举起碗又对梧桐道:“梧桐姐姐,我们干一杯,不,干一碗啊,从见到姬嵘那天起,就听姬嵘不停地念叨你。现在,我们都是朋友啦,祝你们顺利地到达要去的地方吧。”
梧桐莞尔一笑道:“谢谢小薇,是你们救了我和姬嵘,我们当然是好朋友啦。”
姬嵘自顾自地,小心地喝了一口酒,品了品滋味。众人见他的样子纯朴、简单,不免呵呵笑了起来。
穆小薇道:“姬嵘,你慢慢喝,这回可别喝醉了。”她转念一想,又大声道:“反正明天不走了,干脆你就喝它个不醉不休吧。”说完她又朝姬嵘挤了挤眼,指了下外面,示意他这话是说给外人听的。
梧桐拿了个鸡蛋递给姬嵘,轻声道:“多吃些,少喝点酒吧”
几人又吃喝些时候,但不再喝酒了,只是假装着还在喝酒,说些醉话。郭昌忽又想到那是乌川大营的事,装作醉醺醺地道:“哈,对啦,那天在军大营中,小薇,她唱的那什么歌来着,现在想起还都觉得好听。你再唱一遍?”
小薇道:“美得你,你想听就听,嗤,你以为你谁呀?”
郭昌笑道:“那么姬兄弟想听,你肯唱不?”
穆小薇道:“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想听?”想了下,又道:“他,他想听,我也不唱!”
姬嵘问梧桐道:“姐姐,你会唱歌不?唱给我听听?”
梧桐忙道:“我哪会唱歌?你要是会唱,你便唱来大家听听吧”
姬嵘道:“爷爷从没教我唱过歌,我一点也不会”他转念一想,又问穆小薇道:“小薇,要不,你把那天你唱的歌,教我吧,我唱给你们听?”
穆小薇哼了一声,问:“你凭什么要教你?”
姬嵘被她问住,不知怎么说好,愣在那里不作声了。
穆小薇见他的样子,又觉心中不忍,便道:“我唱的歌都是女孩子唱的歌,你也要学么?”
姬嵘道:“没有男人唱的歌,女孩子的歌也先学一首吧”
穆小薇又笑着道:“我教给你倒行,不过,你得答应日后,我要你唱给我听的时候,你随时都得唱这首歌给我听。就当是师傅检查。”
姬嵘道:“嗯,可以呀,你快教我唱吧。”
穆小薇又对大家道:“是他要学的啊,谁也不许笑啊。”便一句句唱起那首《越人歌》来。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姬嵘便也一句一句地跟着她学唱起来,出穆小薇意外的是,姬嵘不单嗓音浑厚,且学得韵律极准,这首本来是女子唱的一首情歌,却让姬嵘唱得另一番味道,也甚是好听。
大家又闹了一会,穆小笙吹灭了蜡烛,道:“大家都睡吧,酒喝得太多了,外面雪大,咱们直睡到明天下午才好呐。”
几人佯作应声,各自找个地方都闭上眼睛,静静养神。
近半夜时分,穆小笙轻轻推醒大家,众人悄悄起身,带好随身物品,静静出了小客栈,弃了马匹,沿路向松甘走去。
此时已风停雪驻,夜空中一轮明月凄冷地照着这冰雪大地。一行人疾走在明亮空旷的山野路之上,只听到得脚下“吱吱”踩雪的声音。姬嵘回头一望,晚上住的那个乡村已远远的模糊在黑暗之中。看看走在前面的梧桐、穆小笙兄妹还有郭晶,几人都是闷头赶路也不言语,他心想:天下虽如此之大,能有这几个人相伴便不会觉得孤单寂寞。
众人转过一个路口时,穆小笙轻声告诉大家停下,他蹲下身躲在一处,借着月光静静盯着来时的路。
月色如水,山野一片寂静,只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穆小笙又瞧了一会,转身道:“嗯,确实无人跟踪了,松甘城是南行的必经之路。他们有可能在那堵我们,我们进了城尽量少耽搁,抓紧时间出城去。出了松甘路就多了,就好办了。”
几人听他这一说,也都松了口气,心情也轻松起来,大家加快脚步向松甘行去。
天还没大亮的时候,几人行到松甘城不远处,已可远远望见松甘城紧闭的城门。穆小笙道:“现在离开城门还有两个时辰,姬嵘你和他们守在这里,我过去看看有没有地方,我们可以越城墙上去。那样能先进去最好。”
姬嵘和众人点头应了,穆小笙便去了。
郭昌缩着双肩,抱着膀子道:“这城墙四周全是冻了冰的护城河,卫兵在城上一目了然,但若我们一过去,便会被发现。除非哪处的卫兵都偷懒睡觉去了。”
小二这时也道:“昌哥,就算是卫兵没发现我们,我们到了城墙之下,那么高的城墙,姬兄弟,笙哥上得去,我们又如何上得去呀?”
郭昌道:“这倒是,你想想,就凭他俩的本事,这些人哪拦得住他们,倒是我们拖累了他俩呵”
天亮渐亮的时候,穆小笙回来道:“城上卫兵把守森严,看来只有白天从城门进城了。”
众人在一处林中苦挨到开城门的时候进松甘城,城门下果然比平时多了数倍卫兵。穆小笙几人混在百姓之中倒也顺利地进了城。
几人进了城门再向里走,见城门里也有众多士兵把守。一群要出城的百姓被士兵们拦在里面。穆小笙对几人道:“这是全城戒严,只许进城,不许出城,他们是在这等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