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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入秋渐凉。

大院里的泡桐树叶也都渐渐褪去了绿色。

庆祝窦校长升迁的宴席是在我们区最大的饭店——五一饭庄举办的,那天饭庄门口摆放了各种写着庆贺字样的花篮。

看着门口的水牌上写着“热诚欢迎大家参加窦易生校长的庆祝宴会”,突然想起我爸在大个儿爸爸出事的时候说的那句世事无常。

五一饭庄的有名倒不是这饭庄的菜做的有多好,而是因为这饭庄算是挂名在一个军区疗养区的名下,饭庄的旁边就是疗养区。疗养区是专门给各局领导休息的地方,这饭店也自然是领导们的专属,一般领导们的宴席酒会都会选在这里。

我对五一饭庄不熟悉,但对那旁边的疗养区很了解,那是我们小时候常去的地儿,毕竟是一个军区的疗养区,所以里面会有很多部队训练专用的各种器材,对于那时的我们而言,这疗养区就相当于游乐场。疗养区还有一个游泳池,也算是我们区第一个有游泳池的地方,我就是在那个游泳池里学会的游泳。说来也奇怪,我是个完全没有运动细胞的人,蝌蚪常取笑我最擅长的运动是呼吸运动,但是一进游泳池他们谁都没我游的快,尤其是仰泳,我很享受躺在水上的感觉,有时可以躺在水上两三个小时只是闭目感受阳光的洗礼。他们几个的仰泳都是我教的,这也是我唯一可以在他们面前炫耀的事情。

站在饭庄门口看着旁边的疗养区,不禁想,那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领导的那桌在大厅的正前方对着厅内的主席台,宴会司仪在台上身着正装带着微笑与一定的感情讲述窦校长这一路的风风雨雨,让人一时错觉这司仪仿若就这么一直在旁风雨同舟共济着。

蝌蚪也坐在那桌,他穿的很精神,白衬衣,黑色西装裤,黑色皮鞋,席间有人敬酒,他都彬彬有礼地起身谦恭地接受,如遇对方问话,他也都带着得体的微笑回答,举手投足间没有半点失礼的地方。

没过多大会儿,窦校长开始一桌一桌的敬酒,其他领导也都举着酒杯跟在后面,我看到蝌蚪没有起身,只是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行领导到我们这桌的时候,窦校长笑着对我说:“乐乐以后没事常来伯伯家玩儿,伯伯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一桌人都笑着说:“窦夫人的手艺那是出了名的好呀!”

蝌蚪的爸爸笑呵呵地说:“欢迎大家都来,都来!”

领导们离开我们这桌去了旁桌的时候,我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我爸怪我刚才表现的不够大方过于拘谨,我只是笑笑没说话。

整个饭庄里的人都开始忙着敬酒了,我却觉得有些闷,便打算出去转转。

我刚从饭庄的后门出来,就看到蝌蚪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背对着我。

看着他的背影我发现,他早就没我所想的那么瘦弱了,蝌蚪打小就瘦,为了长胖,他天天能吃好几个鸡蛋,吃完饭还得继续喝蛋白饮品补充蛋白,可就这么吃,也没见他长肉,小时候和他打架,我都怕把他打骨折了。

我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时的蝌蚪比任何时候都显得落寞,或者说是从未有过的落寞,我觉得自己的心变得有些酸疼起来,这些日子以来所有人都关心着大个儿的情况,可没有人注意到出事那会儿一直陪在大个儿身边的蝌蚪,现在蝌蚪的爸爸当上了校长,大家更不会想到蝌蚪的心境,也许人们应该认为父亲升迁儿子理所应当地倍感光荣,所有的理所应当不过都是按照常理所归纳出来的东西罢了,而真实的想法,真实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旁人也就不会去想了。

想了想其实自己没法为蝌蚪做什么,就只能这么站着陪着他。

天有些阴了,我看蝌蚪没有起身的意思,就走过去低头对他说:“这地多凉啊,你坐这儿这么久身体会吃不消的。”

他抬头看着我,表情是无助迷茫的,看着他的脸,我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不由得轻叹一口气,蹲下,然后坐在他旁边。

我们俩没有说话,都只是看着对面的那个疗养区,中间几次我想打破沉默地说点什么,可是想了好久,也没想出说什么比较好。周围安静地我可以清晰的听到蝌蚪的呼吸声,转过脸看了他几次,他都依然只是平静地看着远方。

“走吧。”他突然起身对我说。

我长须口气,他终于出声了,心情就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纯洁。”蝌蚪冒出一个词。

“什么?”他的这个词听得我不知所云。

“真诚的爱情的结合是一切结合中最纯洁的。”他说道。

“蝌蚪,你在说什么啊?”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卢梭的话。”他说。

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不知道在跟谁说话,还是只是单纯的自言自语。

“你,是不是失恋了?”我小心翼翼的问,心想还以为他刚是因为最近这么多事情才会情绪低落。

“没懂就算了。”蝌蚪说完就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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