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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输诚

赵敬正在烧得暖暖和和的火炕上迷糊着,宣武的使者又来了。赵敬心里合计着这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果然不出所料,这位又来讨东西来了,不过这次不是要钱,而是赵敬的军队使用轰天雷的消息传了出去,使者奉命来要这种新玩意。

赵敬不想把这大杀器交出去,可是也不方便拒绝,只好解释说此物制造储存都颇为不易,自己此次出征已经用光了所有以前的库存,目前只有十几枚这两个月新造的。赵敬简单讲解了这种武器的用法,使者照例代表朱全忠夸赞了他几句,带着赵敬献出来的十几枚轰天雷走了。使者前脚出门,赵敬后脚就把几个亲信找来,要求他们以后注意保密工作,严格控制能够接触到武器制作之法的人选,尤其是那几个道士,被严密保护或者说限制起来。

过了不久,赵敬又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赵敬看到拜帖,吓了一跳,来人竟然是汾州刺史李存孝手下的参军,想不到对方的来意,赵敬让李贵把杨师厚请来陪着自己,万一对方有敌意也好有个照应。

这位刘参军被请进来见到赵敬,竟然行了个大礼,赵敬赶忙起来还礼,他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受这样的行礼不知对方会有什么事。

刘参军捧出个礼盒,双手奉上,恭敬地说:“我家将军与大人神交已久,此次特命小人将此礼物送给大人,还请大人笑纳。”

杨师厚帮赵敬把礼盒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匕首,刀鞘镶金嵌玉,装饰得十分华丽,他把匕首抽出来,刀身并不显得耀眼,但一股寒气逼人。

刘参军解释道:“这把匕首是我家将军心爱之物,能削金断玉。”

赵敬谦谢道:“在下何德何能,敢收李将军这么贵重的礼物。”

“宝剑赠英雄,我家将军对大人惺惺相惜,听说大人完全靠白手起家,更是钦慕。”

赵敬小小得意了一下,身边站着位原本的当世名将,这又来一位名将说钦慕自己。可随机他心里一跳,这不是想来策反我吧。“不敢当,李将军勇名天下无人不知,在下一向仰慕不已。”

两人继续互相说着恭维的废话,赵敬努力猜着李存孝的来意,反正自己不急,以静制动就好。

果然,过了一会儿,刘参军先着急了。他拱手说到:“小人还有要事相商,请大人屏退左右。”

赵敬转头看了看陪着他的杨师厚和李贵,对刘参军说:“这两位都是在下亲信之人,阁下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刘参军也看了看这二位,有些勉强地说了声:“是。此事比较复杂,小人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看到他有些踌躇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赵敬忽然脑子里一亮,他觉得自己猜到了李存孝的用意。赵敬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李将军是不是想让在下帮忙传个话,欲投靠东平郡王?”

刘参军听到赵敬的话,眼睛一下子瞪得很大,随后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低头答道:“大人神机妙算。”

杨师厚觉得有些好笑,李存孝是李克用的干儿子,赵敬怎么会想到这么古怪的念头,可当紧接着就轮到他惊诧了,他死活想不明白赵敬是怎么猜到的。

赵敬接着说道:“李将军此番生擒孙揆,解潞、泽二州之围,立下如此大功,竟只得了个刺史的位置,在下也替李将军觉得委屈。”

刘参军连忙答道:“大人果然是我家将军的知己,运筹帷幄,小人佩服。”

一旁的杨师厚哪里知道赵敬早了解这段历史,公文他都能看到,里面并没有提到过李存孝当刺史的事,那赵敬就是看到拜帖的时候临时猜到的,他也不禁对赵敬佩服起来。

其实赵敬也有些小小的惊讶,他知道李存孝生了反心,后来也联合了朱全忠,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找自己来牵线,他不是很想趟这趟浑水。

“在下只是一介县令,李将军的大名想来朱王爷也定是爱慕不已,怎么会想要在下传话?”

“小人见大人这一面,便明白了我家将军为何将大人引为知己。我们也听说朱王爷对大人十分器重,大人的意见王爷会重视的。”

赵敬心里一颤,怎么自己跟朱全忠勾勾搭搭的事情连河东都知道了。赵敬对这件事觉得很为难,李存孝是他一直很仰慕的牛人,求到了他头上他不好拒绝,更何况即使他不帮这个忙,李存孝也会用别的方式联络到朱全忠,到时候他没法跟朱全忠交待;而另一方面,他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李存孝这次输诚的结果就是兵败被杀,他并不介意历史按原来的走向进行,但这么一位历史名人的死跟自己有关就让他觉得有些别扭,更重要的是,朱家的天下实在坐的不长,赵敬不想因此开罪李家。

他谦让道:“在下帮李将军传话自然毫无问题,可将军高看在下了,在下连王爷的面都没见过。”

“大人过谦了。”刘参军执著地请求赵敬帮这个忙。

赵敬不得不答应下来,可他还想弄清楚一个问题。他问道:“在下可以向王爷通报此事,可如果王爷问起你家将军打算用何种方式叛出河东,在下该如何回答?”

刘参军迟疑了一下,答道:“小人并未听我家将军提起此节,大人有何建议?”

赵敬心里暗骂,这皮球居然给我踢回来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好找机会提醒一下:“只身叛出河东投靠朱王爷;率本部人马投诚;或者仍率部据守汾州,跟王爷里应外合。无非是这几种。”

“大人名鉴,敢问大人以为何种方式最佳?”

赵敬沉吟了一会儿,其实他是在想怎么措辞。“只身离去最简单易行,但对李将军未必最好。其他两种方式牵涉太多,在下不知具体情况,不敢妄言。不过如果李将军采取后两种办法,必须策划周详。朱、李二位王爷都是当世豪杰,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凡人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刘参军觉得赵敬有些耸人听闻,李存孝虽有反意,但现下在河东还不算过不下去,现在想跟朱全忠搭上线不过是给自己多留条后路。即便将来真的反了,在这个时代里换东家并不算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更何况李存孝手里还有相当的实力。他虽不以为然,还是客气地谢过赵敬提醒。

赵敬又问他们打算何时行动,刘参军苦笑了一下:“背主做窃,不可定期,待时机成熟我家将军会让王爷知晓。”

赵敬心里冷笑一声,恐怕不是不可定期,而是没下定决心,按照原本的历史,还要等上一段时间矛盾更加激化李存孝才会动手。

双方又客气了几句,赵敬设宴款待并送走刘参军之后,立刻派李贵前往洛阳去联络宣武的使者。

宣武使者听说有非常重要的事,连夜启程,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了郏县。赵敬告诉他自己策反李存孝初见成效,李存孝已经派人前来联络,需要报告王爷。使者听了大喜,虽然这事情是赵敬做的,但他是负责联络赵敬的人,这么大的功劳怎么也得算他一份。使者觉得如此重要的情况自己转述恐怕说不清楚,建议赵敬亲自前往汴州向朱王爷汇报,赵敬踌躇了一下便答应下来,他想用这份功劳拉点好处回来。

使者十分心急,催着赵敬尽快上路。赵敬把事情简单安排了一下,便在使者的陪同下前往汴州。本来使者打算两人快马前去就可以了,可赵敬坚持带了一百士兵护卫,他现在也算是个人物了,如果栽在蟊贼草寇手里可就太冤枉了。

一路上非常顺利,几天后到了汴州,使者让赵敬带人暂时停下,自己快马跑去汴州报信,以免发生误会。过了两个时辰,使者回来了,一切都安排好了,那一百士兵临时安排了个兵营休息,赵敬住在驿站,第二天朱王爷就要接见他。

驿卒大概受到吩咐,对赵敬服侍得非常殷勤,这里作为朱全忠的大本营,条件比起郏县和洛阳好得多,赵敬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了一晚。次日清早,使者来到驿站,带着赵敬去觐见东平郡王。到了王府,赵敬不仅咂舌,他虽然不知道王爷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派头,但洛阳的旧皇宫他是去过的,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王府看起来像皇宫,看来朱全忠已经有了自己当皇帝的打算。

在一个大殿外等了一会儿,出来人传话要赵敬进殿觐见。赵敬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平息一下激动的心情,他就要见到一个历史上真正的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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