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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马上大声呼喊,虽然我知道那种时候这里附近不会有什么人。

一只脚重重地踢到我的肚子上,我痛得弓起身子,把持不住平衡侧身歪倒在地上。接着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落在我身上,我在地上滚来滚去,并感觉到地上的泥水从我的裤管流到我的身上。

从小到大,我从没没有经受过如此的疼痛。我两手抱头,心里面想着的唯一念头就是我要死了。

在我差不多对疼痛麻木的时候,一个鞋尖踢在我的脑门上,我感到一阵眩晕,昏死了过去。

待我重新醒来时,几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正小心翼翼地把我抬到担架上。我环顾四周,看见围着很多警察。在人群中我竟然看到了方倩。她显然一副很是惊吓的样子,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抬手正欲擦擦眼睛时浑身痛得叫出声来。旁边的医生叮嘱我不要乱动,并安慰我一切都过去了。此时我才忆起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心里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只是疼痛仍如烙印般时时提醒着我。

那日在我昏迷后,歹徒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慌慌张张地跑开了。方倩正好与几个同学从网吧出来,回学校的路上无意看到我浑身狼狈地躺在草丛里,她们过来推了我一下,见我没醒,马上慌张地报了警,很快警车和救护车赶了过来,接下去就是我看到的模样。

我被送进医院救治,所幸内脏并没有受到很大的伤害。父母第二天赶来上海,妈妈看到我头上裹着纱布马上哭了起来。爸爸不断安慰她,或许正是由于我的受伤让他们忘记了彼此的隔膜。

医生诊断我有轻微的脑震荡,加上身上各处大大小小的瘀伤,需要院几个月。

住院期间让我几乎感受了长这么大都没感受过的疼痛,漫长的换药和触目惊心的伤痕让我痛苦万分。不过正是因为这件事情,使我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除了父母每日不断悉心的照顾,每天我都会看到朋友同学提着东西,捧着鲜花来看我。

方舟与其它三个室友来时,我又看到了他与前几日一样担忧的眼神。在与他们开了些不着边际的玩笑叙叙旧之后,方舟告诉我果然那个小偷来报复我了。

我没想到他那么笃定的认为歹徒正是被我人肉搜索那贼找来的人,不过仔细想想在这当口那么痛恨我的只有他。

一次周末中午我吃着他们帮我带的香喷喷的盒饭时,一个人敲了几下门后打开走了进来。

那人是方倩,郑烨正在大声说着黄色玩笑,一抬头正好看到他尴尬的看着自己。令人讽刺的是,她穿着我第一次见到她正与郑烨接吻时的衣服。郑烨根本不知道我与方倩会认识,一开始还以为因为他的关系方倩才会来这儿,可是看到她手上提着的东西便知道并不是如此。

我怕他误会,于是延续刚才欢乐的气氛,假装轻松地说:“我那天多亏方倩,是她打了110才让我得救的。”可我不知道,这句话给人我和方倩很熟的感觉。

方倩点点头,看着郑烨的表情竟有一丝不耐。郑烨低沉地嗯了一声,坐回自己的位子转移了话题,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脸上的悻悻然。

方倩例行公事般地问候了我几句,与郑烨小声说了几句话便走了。住院以来我猜到方倩会来看我,只是没想到正好是郑烨也在的时候。不过方舟开玩笑说,我那样尴尬或许是我做贼心虚,别人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感觉。

我的功课没有拉下多亏了方舟。他的成绩本来也很不错,因此周末时给我补补老师讲的新课完全没有问题。他对问题的解答与平常人完全不同,往往喜欢通过哲学或者很让人信服的方式进行解说,因此我觉得跟他呆久了的话人也会变得很聪明。

出院一周我被叫去了公安局。

坐在我对面的人正是那天偷我手机的小伙子。此刻他低垂着头,在警察盘问下,并在我确认后,供认了自己的罪行。

我的人肉搜索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他的生活。不仅是网上,还有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了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的正常生活圈子里没人愿意与他做朋友,就连自己的父母也迫于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压力以及他本来就是个不争气的儿子便把他赶出了家门。

一直以来他都是无所事事的待业青年,靠坑蒙拐骗和打零工勉强维持生活。一有了钱便去买烟或者上网。小时候看多了香港警匪片,一有了对象便毫不犹豫地盯上了我。

他很容易就找到了我朋友的电话,元旦前夕打了别人的电话便问出了我的下落。

于是他带着几个好事不做,坏事总有使不完劲的哥们在那段荒凉的小路等我。

根据身份证上的照片,他们看见我后用麻袋盖住我狠狠揍了一顿。

案件平息之后,小偷赔偿给了我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以及手机的补偿费用。不过警察告诫我以后不要擅自通过法律以外的手段解决问题,免得惹祸上身。

出院回到学校,寝室同学给我来了个欢迎仪式,我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之后才注意到当时郑烨并不在场。

在我拖着疲惫的身躯,站在厕所镜子前清洗自己沾满奶油的脸时,手机收到了一条郑烨的短信。

我打开一看,一句火yao味十足的话映入眼帘:“别骗我了,你和方倩早就认识了吧!”

我哭笑不得,知道已经没有必要再对他隐瞒,便坦白对他说:“嗯。我们之前聊过几次。”

“果然。你怎么能这样?”他显然以为我背着他和方倩干了什么。我强行压住自己的怒气,用平淡的语气回他:“我们真的没有什么。第一次聊天是在机房,我们恰好坐在一起。她看我眼熟,便问了我几个问题,顺便加了我QQ。第二次因为同样喜欢《暮光之城》,便在QQ上谈了一些各自的看法。也许我们甚至连普通的朋友都不是。”

很快他问我是吗?我不想理会他,过了很久接着发来一条道:“好吧,我暂时相信你一次。不过你给我听着,以后不要再接近她。”我觉得好笑,这人怎么跟小孩儿似的。

我不想再惹事端,回了一个“哦”字,决定以后也尽量不要接近方倩。

不过老天就是喜欢捉弄人,当天傍晚我去食堂吃饭时正好迎面碰上她。我条件反射般转身,听到后面她叫我的名字。

“你怎么看到我就跑啊,我有那么可怕吗?”听语气似乎他知道郑烨与我的事情。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饭卡没有带,准备回去寝室取。她苦笑,点头然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说:“你的伤好了么?”

我做了个没事的手势,“我哪有那么脆弱啊!”干笑了几声。

我和她同样往寝室的方向走,心里一直鼓捣着能找到什么离开的借口。她问我英文小说看得怎么样了,我知道她指的是《暮光之城》,告诉她第一本看了一半,不过以我现在这个四级还没过的英语水平,每一页都看得举步维艰。

“那你应该时刻拿着字典吧!”她问我。

“对啊,不过总是把字典翻来翻去真是麻烦透了。”我做了个泄气的表情,突然想到什么,说:“诶,你小说看得怎么样了?”

她叹了口气,说“英文版我还没买呢,暂时没找到。”

我想起那天我们的聊天内容,便说:“哦。那要不我第一本看完了借你吧!反正书看完了也没多大用处。”

她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我,显然我说中了她的心思,道:“那太谢谢了!”,她挠挠头,表情可爱的说:“哦,我记起一件事情。你手机号多少,这样以后借你书联系也方便一些。”

我不好拒绝她,告诉她我的手机号叫她打给我然后存一下。

然后我们随便聊了一些便挥手告别。

此时我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很是高兴,而另一方面却忐忑得不行,只希望老天别让郑烨知道我和方倩互存了号码。

上海转瞬即逝的雪又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看久了这种天气人的心也变得懒懒的,什么事都不想做。一学期马上就要结束,同学们都在此时为期末考试紧张忙碌着。

图书馆的位子变得极其紧缺,平时周末几乎空荡荡的自习室此时人满为患,就连图书室里的桌椅都坐着在复习功课的学生。

于是我这个学习委员便成了同学们竞相求助的对象,有时实在应付不来便找方舟帮忙,反正他的学习成绩和我也相差不了多少,有些科目比我还好多了。

大一的课程就是烦,公共课太多,我们常常为了一些自己学了将来可能一点用处都没有的科目发尽不少愁。关于高数,网上有“大学有一棵高树,上面挂满了很多人”的搞笑说法,但不乏贴切。

考试周前一个礼拜的星期四,上天又给我开了一个玩笑。英语听说老师竟然在为期末口语考试分组时把我和方倩分在了一起,换句话说就是以后这一星期我不得不为了准备考试而与方倩见面很多次。下课我上老师跟前要求换一个人,可是老师不肯,说什么男生一定要和女生搭配在一起,不然男生都不会专心准备。

然后我有一种被嘲弄的感觉,心想事情就这么着了呗,难道郑烨还会吃了我不成?只是我不知道后来郑烨做的事情有多么可怕。

以前我从来都没有认真观察过方倩,后来慢慢的才知道她是一个十分开朗的人,但又不至于大大咧咧,像黄强那样说话伤人。

那段时间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有那么神经质,走在哪儿都觉得别人在观察我,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我跟自己开玩笑,说前一段时间身理上的伤刚好,现在心理又出现了毛病。

我一直不敢正视郑烨的眼睛,冯可似乎知道事情的原委,每天看我时都一脸坏笑,而他与郑烨的关系,却是越来越好。

我开始有很强的负罪感,因为我喜欢上了方倩。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时间过得太快,对英语以及文学的热爱,让我们的生命有了更多的交集。

口语考试上我和方倩的表现堪称完美。她的英文咬字和发音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从考场出来,她神采飞扬地说,“Givemefive!”我们便击了一个掌,庆祝考试的成功。

凭着我的敏感与直觉,方倩也有点喜欢我,不过我一直用“她只是把我当好朋友”这句话来压下心里这种想法;另外一件事,便是郑烨明显知道我与方倩还有着来往,不知道是对我完全失望还是有什么事成足在胸,他总是斜睨着眼神看我,却仍是像平时那样与我开无聊的玩笑。

黄强告诉我一个我早就猜得八九不离十的秘密,那便是冯可告诉了郑烨我与方倩的来往,黄强没有什么心机,为我打不平,说冯可明知道把这件事告诉郑烨我们便会闹僵,可他还是那样做了;还有那天小偷知道我的下落也是冯可毫不顾忌打来电话的陌生人有什么用意就把我所有的情况告诉了他,这点是我所不知道的。

当时我的心情与前一次冯可拿走我的作业本后并没有多大不同,勾心斗角的电视剧《金枝欲孽》完了还有《宫心计》,我的生活还有很多部戏,只是现在还是学生的我们没有什么利益驱使,冯可便如斯,那将来进入社会他该成为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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