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傕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打印出来的被害者资料。
“安孝,C城理工大学机械工程教授,生于C城,现年39岁。无违规、犯罪记录,亲属中也没有什么特殊人物,”他把几张资料粗略翻了一遍。“怎么看都觉得是个与世无争的普通群众,No.8又为什么要对他下手呢?”
戚戚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拍脑袋:“唉呀,我居然忽略了一个问题!厉傕,既然你前几天说No.8是个不得了的角色,那5个犯人抓到4个是什么意思?”
“No.8并不都是自己行动,”厉傕起身倒了杯水。“那4个犯人都是与被害者有直接或间接联系的人,为什么说这之前的5起案件与No.8有关呢,是因为4个犯人的口供都表明,他们的犯罪是No.8提供的武器、药品、时机等等,No.8以电话或邮件的方式与犯人联系,再把东西放在指定的地点让犯人去取出后实行犯罪——教唆犯罪。由于INEE的介入,前4起案件都得以侦破,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把矛头锁定No.8。至于第5起……”
“有关AG的这一起。”戚戚面无表情地说。
“没错。”厉傕接着。“因为CSG的疏忽,INEE没有及时地着手调查,再加上后来我们重新回到现场去勘察,以及研究了关于AG身边的一切,始终没有办法找出谁会有动机袭击AG。因此我们觉得,这第5起案件,是No.8亲自出手。”
“No.8亲手杀了AG?”
“猜测。”
戚戚捏紧了拳头。“No.8……”他心里的怒火像是要把自己撑爆了。“你给我走着瞧。”
两人正谈着,郭陆从里间走出来,手里拿着几张化验单:“这下事情复杂了——在死者的组织液里发现了残留的安定剂成分。”
于是戚戚、厉傕,以及在终端前噼里啪啦打字的苏衡都停下来,不约而同地喊出来:“什么?!”
四个人围在那具剖开了的尸体旁边,脸上都是一副“我在思考”的表情。
“尸体在水里发现,腹腔又有积水,”郭陆像玩似的用一个手指勾住锋利的组织剪。“这人应该在水里呆了有一段时间,第一个可能就是淹死的。”
“然后是安眠药,”厉傕接上话茬。“剂量是多少?”
郭陆转过头去看了看化验单:“根据残留的成分来推断的话,大概是致死的剂量。”
“那就是第二个可能,安眠药致死。”厉傕说。
戚戚叉着手:“脖子上的勒痕是第三种可能。如果在安眠药作用下,没有反抗的痕迹就可以解释了。苏衡你怎么看?”
“还有第四种可能,”苏衡满脸无奈地说。“四种轮番来一遍,而凶手自己也不知道安孝是在哪一个时刻就停止了呼吸。”
“厉傕,解剖有结果吗?”蓝咏夕对着终端说。
“事情越搞越复杂了。”厉傕在那头无奈地叹气。“死因没办法判断,我们还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也没有头绪,明明在现场仔细检查了好几遍,连血液反应都做了,什么也没有发现。”她环视一周。“整个游泳厅的扫描结果也没有发现异常。旁边两个储存室里堆放着赛季用的隔离浮标和一些杂物,游泳池周围5米以内除了早上发现尸体的职工留下的脚印,以及戚戚、厉傕两人的脚印之外,没有其他痕迹。”
“这怎么可能?”厉傕说。“体育中心每天那么大的客流量,游泳厅里会没有一点痕迹?”
“每天结束营业后,职工会彻底地清扫整个体育中心,所以昨天闭馆之前人们留下的脚印、指纹等等都会被抹去……”
“所以,”她清清嗓子继续说。“这就是我搞不懂的地方:犯人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尸体放在游泳池里,所以尸体出现的时间肯定在闭馆之后,那么,犯人搬运尸体的痕迹哪去了?”
厉傕坐到屏幕前面,看着安孝的档案。
“安孝这个人简直是藏在都市里的小白兔,记录干净得可以擦桌子,No.8会想谋杀他?”戚戚在旁边吃着刚才欠下的早餐。“确定这起案件跟No.8有关?”
“确定,”厉傕斩钉截铁地说。“关于纸片的事情只有CSG总控中心和INEE知道,对外是绝对保密的。就算是模仿犯罪,也没办法做到纸质、字体、大小、数字顺序完全符合吧。”
戚戚吐吐舌头,接着咬他的馅饼。
苏衡站在厉傕身后:“厉队,我总觉得这些资料有点蹊跷。”
厉傕点头:“作为No.8的下手对象,这个资料太……”
“平凡、普通。”苏衡接着。
“没错。”厉傕从终端前站起来,把位置让给苏衡。“往深处挖,这应该不是安孝的真实档案。侵入CSG的主机,我才不想看到总控中心那几张皱巴巴的纸。”
苏衡苦笑着坐下,心想:“说得简单……虽然,对我来说不成问题啦。”
蓝咏夕站在游泳池旁边,望着一池不大清澈的湖水出神:
“没有痕迹……”她又回想刚才检查游泳厅时的每一个细节,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而KeewatinTower里的厉傕一干人等也是人手几张资料,看得不亦乐乎。
戚戚把几张游泳厅的构造图摊在桌子上,用一杯酸奶压着——正验证了徐筠的话,戚戚对黑咖啡实在是热爱不起来,还是甜的东西适合他——游泳厅有近四千平方米,天顶钢筋交错构成一幅现代感十足的图画,吊着六盏一千瓦的氙气灯……
天顶……戚戚把横剖面图拿到眼前:天顶高18米,相当于六层楼高,钢筋,氙气灯……
“厉傕,我想突破口找到了。”他微笑着说。
“怎么说?”厉傕把手里的资料一卷,看着戚戚。
“你们看,游泳厅高18米,钢筋结构的天顶,”戚戚把构造图摆在桌子上。“能想起什么吗?”
苏衡反应地快:“你是说,犯人把安孝从天顶上扔了下来?”
蓝咏夕听着戚戚的推论,抬头看着游泳厅的天顶。钢筋、氙气灯……她想了想,到体育中心的大厅找到负责灯光的员工,让他打开游泳厅的灯。
六盏灯把游泳厅照得像阳光下的雪地,蓝咏夕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她忍着眼睛的刺痛,朝天顶看去……
呵呵,果然是这样。
她拿起终端机:“戚戚,我想你是对的哦~”
厉傕不解地说:“你怎么那么肯定?”
蓝咏夕的声音:“厉傕,如果是在晚上的话,无论尸体放在天顶的哪个位置,下面的人都是看不见的。”
“为什么?”
“我叫工作人员把天顶上的灯全部打开,队长你知道的吧,当把物体放在一个极亮的光源后面时,不用滤光镜是看不到的哦~”
苏衡拍了拍脑袋:“哎呀,怎么大家都没想到。”
郭陆又问:“这样说吧:犯人把尸体吊在了天顶上——这样尸体身上的那些勒痕就可以解释了;然后再通过某种方法把尸体放下来,砸到水面上,造成了尸体内脏的损伤——这样解释得通!”
厉傕笑了:“别太激动了你们,蓝咏夕,去看看有没有能爬到天顶上的路。”
蓝咏夕在硕大的游泳厅里转了十分钟,死活就是没找到能上天顶的路,问了工作人员,却说通往天顶的路已经被封掉了,一年才开一次让人上去维修护理。
“是谁在管这条路呢?”她抓着工作人员问。
“钥匙在仓库里,仓库是几个人轮值管的。”那个可怜的小妹妹被蓝咏夕抓得手臂生疼,挣扎了几下。
“谢了。”蓝咏夕掉头就走。
仓库里。
软硬兼施地让管理员打开仓库后,蓝咏夕不出所料地看见原本挂着天顶钥匙的铁钩上空无一物。
“厉傕,”她对着终端说。“钥匙果然不见了,体育中心的仓库管理员是轮值的,每天都不一样,帮我开门的这位也说不清楚钥匙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厉傕问:“一共有几个管理员?”
“七个人,一周七天每天一个。”
“能把他们都找来吗?”
“没问题,我马上把资料传给苏衡。”蓝咏夕说着在终端上输入了七个管理员的名字和电话。接着她扭头走出仓库,来到锁着通向天顶楼梯的门前,用指纹粉把门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果然没有一点指纹,仔细检查也没发现暴力破坏的痕迹。拍下门的样子之后,她后退几步,深深吸了口气,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在门上。
“啊~~~~~~!!!”她惨叫一声。只见那门纹丝不动,除了留在上面的一个小巧的脚印外,一点变化都没有。
“可恶!”她低声骂了句。“看来没有钥匙真的打不开。”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