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感激,你给我赎罪的机会。”
那个男人,坐在我面前,对我感激涕零。他的肩微微的抖动着,身体也失去了往日的挺拔,两鬓开始有了白发。
“我是为了小樂,我也真的累了。”我拉着小樂的手平静的说着:“我知道,也不可能让你放弃你现在的家庭,我只是希望你尽量扮演父亲的角色,这里请你也暂时当做你的家。至于你什么时候来,来多长时间,随你。”我看了看他疲惫的面容,说道:“也花些时间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要忙你的工作。”
“我知道。我想给你们买房子,你们想选在哪,要多大的好呢?”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想让你们的生活变得好一点。”
“不用了,我们在这里住得很好,房子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要像一个家。”
“可是……”
“好了,你陪小樂,我出去一下,可能晚一点才能回来。”
我连道别都没有和小樂说,逃出了家门。我依旧不能面对他,我不能不恨他,不能把他当做陌生人,更不能不难过。
我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街道,全都是陌生的面孔,我也从来未曾认真的环顾过四周,总是在不断的向前。我想到祁洛的话,我放慢了步调。我在商店欣赏琳琅满目的商品,听着店员不知疲倦的介绍,然后两手空空的走出店门,背后响起那声有气无力的,请慢走或是欢迎下次光临,突然有些小小的得意。我走进Starbucks,点了一杯摩卡。我闻着摩卡的香气,看着周围那些年轻的面孔,甜蜜、忙碌、恬静或是呆滞。想到自己,或许曾今是我的心已老去,忘了青春是什么模样。也许有一天我真的老去,还会拉着年轻的女孩询问,青春是什么样子?
我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穿梭的车和行人,难得我静止的看着他们。当我喝干杯里最后一点咖啡后,我起身离开,脚步变得轻盈而愉快。我又走进了书店,我顺着书架漫无目的的寻找着。我走到文学类时,抽出了一本,因为它是黑色的。
扉页写着,若非死别、绝不生离!——仓央嘉措。
我开始翻阅,一个活佛的诗集,充满了红尘与佛,两者矛盾而对立。
他说道,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这个世界真有佛吗?这句话却让我有些通透,我买下了这本书,然后离开。我站在十字路口,等着绿灯,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走向哪,没有目的。突然,一辆黑色的大奔就那样停在了我抬眼就看见的地方,许帆和他的未婚妻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我眼前。然后我和他的目光对上。我突然想起我看过的书,唯一爱过的诗人,那本书是她留下的,我曾经反复阅读过。
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
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
无论我如何地去追索
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
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浅
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那些与他的记忆已经变得好淡,淡的我已经可以从容的面对他,无恨无怨。终于,那些曾经,已在我生命中成为了过去,却也无悲无喜。
绿灯亮起,我随着人群从他面前走过,我知道他一定在注视着我。我骄傲的昂首前进,骄傲的似与自己的曾今告别。我与他的爱,已经云淡风轻。你会记得你曾经爱的人,曾经受过的伤,然后痊愈结巴,只是当你不再觉得痛的时候,这些已经与爱情无关了,而变成了一种成长,心的成长。
我回过头,他的车已消失在这川流不息中,我依旧要继续行走。
我等待着夜色的降临,在经过一家小店时买了一个娃娃,老板说它叫梦游娃娃。然后递给我一本画册,奈良美智,我喜欢这个名字于是买下了它。
邪恶,拒绝拥抱。
第一次,这样逛街购物,我带着今天的收获,最后一次踏近了酒吧。然后跟老板讲好这是最后一次的演唱,我态度坚决,他只好无奈的应允。
我依旧拿着我的吉他坐在那矮矮的小舞台上,第一次感到留恋。
“今天拒绝点歌,我会唱我最喜欢的歌,这是我最后一次在这里唱。”然后台下一整唏嘘,我打了歌安静的手势继续说道:“不过也许某一天我又会回来,以后的事没人知道。”
说完我开始唱我的第一首歌陈升《风筝》,也许是我最后的演出,酒吧的客人也特别配合,安静的听着,我开始忘记自己是处身在酒吧了。最后我唱了一首《老情歌》,我很喜欢的一
首歌,喜欢它的沧桑。
我只想唱这一首老情歌
让回忆拥满心头
当时光飞逝
已不知秋冬
这是我唯一的线索
人说情歌总是老的好
走遍天涯海角忘不了
我说情人却是老的好
曾经苍海桑田分不了
我只想唱这一首老情歌
愿歌声飞到你左右
虽然你不能和我长相守
但求你永远在心中
我只想唱这一首老情歌
让往事回汤在四周
啊,事到如今已无所可求
这是我仅有的寄托
人说情歌总是老的好
走遍天涯海角忘不了
我说情人却是老的好
曾经苍海桑田分不了
人说情歌总是老的好
走遍天涯海角忘不了
我说情人却是老的好
曾经苍海桑田分不了
我只想唱这一首老情歌
愿歌声飞到你左右
虽然你不能和我长相守
但求你永远在心中
虽然你不能和我长相守
但求你永远在心中
一曲唱罢,我已泪流满面,没有难过,只是想哭。心里像多了一个空洞一样,可怕的孤独。也许,也许,也许有一天我也能遇到,遇到这样一个让我难以忘记的情人,却希望不再有别离。
离开酒吧时,身后响起了一阵的欢呼。就是如此的浮华,如幻影,一闪而过,所以我没有回头。
当我推开家门时,屋里的灯还亮着。桌上还摆在丰富的菜肴,记忆中我爱吃的菜。
“爸爸等了你很久,菜反复热了好多次,可是都等不到你。”
“他人呢?”
“回去了,怕你见到他不开心。”说完小樂沉默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我坐到桌前,开始用筷子夹这些冷菜,拼命的吃,然后眼泪就那样轻易的掉了下来。
离泪,我已经离不开眼泪了,我变成了爱哭的人,变得不再是我。
我变得容易动摇,变得会被小事感动,变得心软,变得多愁善感。
我拼命的吃光了桌上所有的食物,然后蹲在厕所拼命的呕吐,感觉整个胃都快被我吐出来了,我按下抽水马桶上的按钮,看着水冲干净这些秽物,看着它被冲得干干静静。
把梦游娃娃放在床头,捂着我的胃,卷缩着入睡。我又想起那本书,想起佛的话。
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我问佛:如何让人们的心不再感到孤单?
佛曰: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多数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只因与能使它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
我希望,我还来得及不让自己错过。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孤单,我比任何人都渴望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