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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美丽毒蛇

丝丝一路西行,不时低身查看雪面上的足迹。平常人留下的印记大多较深,而轻功高强者即便扛着两个孩子也能在雪面上健步如飞,不但比之浅了许多,且步幅较大,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然而令

她失望的是,这里的每行足迹都是深重而密集,还有纵横交错的车辙间杂其中,显然这更像是路经此地的商队;而从印记的清晰程度来看,商队刚刚经过,应该就在不远之处……

能找到新鲜的足迹已经是不容易了,要知道关外本就地广人稀,更别说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开阔地带了。丝丝不禁轻叹一口气,还是决定顺着足迹跟过去,即便找不到两个孩子也好讨口水喝,毕竟已经走了一整天。

来这里的商人大多是收购山货(人参、鹿茸、貂皮……),运往京城就能买上个好价钱;现在已近黄昏,此地又距京城甚远,根据丝丝的判断,他们应该会在此露营一晚,所以只需再循着车辙脚印走上一段必能跟上他们……果不其然,临到夕阳于山头隐去半边脸的时候,她就看到远方山脚下有两顶旧绿色的帐篷,一大一小,还有炊烟袅袅的升起。丝丝口渴难耐,加紧步伐一路赶了过去。不过,当她来到帐篷前的时候就彻底傻了眼——只帐篷下一片狼藉,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他们都是商旅打扮,有的被割了头,有的身中数刀,有的则是当心一剑……汩汩的鲜血还在往外流,洒在地上融化了冰雪。车马都不见了踪影,货物更是一点儿不剩!

丝丝打了个寒噤,胃里像爬进了毒蛇一样不停地抽搐,现在她不但不再饥渴,反而想马上吐出点什么……“难不成他们招了强盗?”她这样想着,硬着头皮就去寻找有没有幸存者,“有人吗?”丝丝喊道,声音有些颤抖;她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那是因为身边总有个人给她壮着胆儿,如今却是孤身一人,且天色渐暗、又地寒风急,就管不住自己不发抖了。

丝丝用捡来的木棍子敲敲这个、捅捅那个,见这些人都毫无反应,看来真的是无一幸免,“这些强盗也够狠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恐地想道:“抢了东西还要杀人灭口,手段之残忍绝非一般强盗所能比拟。”就在她东摸摸西碰碰的时候,忽感脚下一紧,重心稍偏,人就往地上栽去;丝丝大惊,尖叫一声就从雪地里弹了起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满身鲜血的男人微闭着双眼,一双用手亦是血淋淋的,死命的抓住她的脚踝。

“你……你……”丝丝拼尽全力才甩开了这人的双手,连退数步,待心绪稳定下来又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尚有生命的迹象。丝丝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鬼怪,她还是能应付的来……男人睁开眼,费了好大得劲才看清面前的人是谁;而事实上丝丝到现在也没看清他的模样,这人脸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除了极少数变态的杀人狂估计没人能对他干出这种事来。“你怎样?”丝丝把耳朵附在他嘴边道:“你说话啊?你们是不是招了强盗?”丝丝轻轻了摇了摇他的身子。

男人的嘴唇掀动了一下,却没发出声来。他绝望地望了望昏黑的夜空,然后吃力地摇了摇头,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了几句话:“鞑子兵杀……杀……人,救……救……我妹……”他只说到此就闭上了双眼,嘴唇只是扇动却再也说不出一句来了。“鞑靼①军杀了你的同伴,又掳走了你的妹妹,是不是?……他们到哪里了?”丝丝一边摇着他,一边急切地问道。然而,男人却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身子也渐渐地冷了下来,冷得就如同这辽北的冰雪……

远方,山脊再也无法承受垂落的残阳,最后一抹橙红消失在那白雪勾勒出的轮廓下,幻化成漫天的晚霞;丝丝慢慢站了起来,她的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沉重,看着一个无辜地生命一点一点走向死亡——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她却无能为力,感官的刺激使得她倍感震撼……那种快意恩仇的江湖情节真的是她想要的吗?她现在才理解董大少为何会这般意志消沉,或许他早就厌倦的恩仇,厌倦了名利,厌倦了鲜血,厌倦了死亡……然而,这个世界上却仍有那么多的追逐者,他们总要把这些我们所厌倦的强加于我们,而我们对此却毫无办法!

丝丝想起了那个男人的请求,他的妹妹尚在鞑子强盗的手中,他至死都没忘记落难的妹妹,这种手足之情就足以打动人心;若是以往,她当然可以不去理会,但是今天,她还能对一个生命的逝去如此的漠视吗?母亲曾说过:“江湖不过是一场生与死、名与利的棋局,我们都是其中的棋子,只有真正的强者才配做对弈的双方;你不要妄想改变整个局势,你只能乞求不被他人吃掉,无论你们一方是输是赢,这都不是你应该过问的,你所要做的就是——把你的子落在最安全的境地……”这种思想始终围绕着她;不过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没有人能真正地把自己落在最安全的境地,即便你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商人,即便你永远不去惹是生非,也不能保证不会有人去抢夺你的财物,抢夺你的生命,抢夺你的至爱……强盗的猖獗源自于人们彼此的漠视!

丝丝苦笑了一下,她决定去帮一帮那个落难的女子,但是她必须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好在这帮北元的“强盗”留下了一连串清晰地马蹄印记以及两道深深的车辙,丝丝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北元军营的所在。只要守边的将士不出,“强盗”就没有理由早早地收手;而朝廷显然对这种小规模的骚扰不以为意,他们的目标是蒙古境内的北元大军,所以这里的百姓根本不指望他们的庇护。

不久,丝丝来到了一片宽阔的草场(当然,这个时节就不要指望有草了),夜幕下,鞑靼军的帐篷像一个个黑乎乎的坟堆,帐篷下马儿在舔着雪;他们选择这个开阔地带安营扎寨是有道理的,这里一马平川,四处的景物一览无余,当然如果有大股的明军来袭,他们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第一时间开溜。不过现在,他们显得很轻松,三三两两的士兵肆无忌惮的燃着篝火,烤着不知从哪里抢来羔羊,喝着甜美的奶酒,唱着奔放的蒙古长调……除了身上的弯刀,一如寻常的蒙古牧民,谁又知道他们正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

丝丝离着远远地开始谋划着她的救人计划,单打独斗她倒不怕这些寻常士兵,若是他们一拥而上那就大大的不妙了。所以,只能智取不可抢夺。首先必须弄清楚要救的人在哪里,这里大大小小的帐篷不下二十几个,总不能挨个的去查吧。丝丝直挠头,心道要是董大少他们在就好了,直接杀进大营。

这时,一个鞑靼士兵离开了帐篷,径直走向了丝丝所在的方向。丝丝吓得马上伏下身子,隐藏在积雪的后面;好在那士兵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他不紧不慢地摸索着腰间,看来是要小解。丝丝俏脸一红,刚忙把头埋在了雪里,心中暗骂了一声。这时不禁眼前一亮计上心来,待得这士兵系紧了腰带,丝丝竟然慢慢地从雪堆后站了起来。这士兵见得前面冒出一道黑影,吃了一惊,喝道:“谁(用的蒙古语)?!”待得他看清来人竟是个女子,且面容娇好,常居北方的人实是难得一见;鞑靼士兵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无他人,马上就打消了通报上面的念头——他要独自享用这份天上掉下来的“美餐”。

“小姑娘,这么夜(晚)了,你怎么一人论(乱)走,不怕……”鞑靼士兵操着生硬的汉语说道,接着“嗷嗷”地学了两声狼叫,道:“吃人的,怕不怕?”他想先吓一吓这个姑娘,或许这更能令他感到兴奋。果然,狡猾的姑娘很配合的惊恐地瞪着大眼睛四处望了望,只见一片漆黑。姑娘开始发抖了,颤着嗓子嘎声道:“哪……哪里的有狼啊?”

鞑靼士兵很满意,又接着恫吓道:“哪都有!”

“啊!”姑娘惊呼一声,道:“这可怎么是好?我怎么回去呢?”

鞑靼士兵听到这就更乐了,心道这回可以慢慢地来了。“你越(要)回家么?”士兵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道:“这怎么行,太辉(危)险,我送你走——回家。”丝丝满脸感激地看了士兵一眼,却装模作样地说道:“那怎么好意思呢,我家很远的!”

鞑靼士兵心道:“不远了,只要一出了营地范围,你这小娘皮就算到了家了。”口中却说道:“没问题的,我送你。”

就这样鞑靼士兵跟着丝丝向南走,这一路上他始终把一双贼眼搁在了丝丝的身上,丝丝是狠得直咬牙。离到营地才不过四五百步远,她就停了下来。士兵正耐心地挑选一块干净的地点,并不急于动手,丝丝却等不及了。她心里把这色狼诅咒了千百遍,脸上且兀自挂着笑容,那种笑容是不常见的,既娇且媚,还带着三分邪气。士兵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美人儿,魂都要飞出去了。等到丝丝向他轻轻地招了招手,他便如一头见了猎物的猛兽一般扑了过去。不过很快他就发现,面前的这个猎物并非真的猎物,而是一个比野兽更为可怕毒蛇——一条美丽的毒蛇。

丝丝并没有碰他,只因为她怕弄自己的手,这种又残忍又好色的男人只会让她觉得恶心,所以她选择了一个更为有效的方式——一支毒针。

一支毒针可能会让人顷刻送命,一支毒针也可能让人生不如死;其实,一支毒针的最大用途还在于它能够让不想说话的人开口——为什么呢?道理很简单,因为他若是这一次不说,恐怕以后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死人又岂会开口?

都说女人的脸就像江南的天,说变就变;看来这话一点儿不假,丝丝幼年时就跟着父亲在南京定居(明初时定都南京,朝廷官员多聚于此,后来才迁都北平),对于此中奥妙深有体会。她只在这士兵栽倒的一瞬间,脸上的媚笑就化作了满天乌云,甚至还散发出冰雪的寒气。

“你……你……”士兵在地上痛的直打滚,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打在小腹上的一个小针竟有如此威力。

“怎么样,我这银针的滋味如何?”丝丝悠悠地说道:“哦!你也不必担心,虽然疼了点儿,但也不会马上死掉。怎么说也能挺上一天一夜,一天一夜之后会怎样我就保不准了。”鞑靼士兵听到这儿心是凉了半截,这哪是疼了一点儿啊,这简直是撕心裂肺。“呜呜!”士兵哀号着,乞求道:“我与姑娘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呜呜……干嘛这么害我呢?”呀——这回倒是说得流利了,看来人的潜力还是不可估量的,主要是没给逼急了。

“是啊!”丝丝撇了撇小嘴,道:“我们是没什么过节,不过我的一个妹子却被你们给掳走了,你说我这么一个弱女子,又斗不过你们一群‘好汉’。我敢怎么办呢?你说说呀?”说着她从手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现在,这士兵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解除身上的毒,一见到小瓷瓶就拿出最后一丝力气扑将过去,口中嘶声吼道:“给我解药?”谁知丝丝却一动不动,待得他扑到面前就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那士兵顿时仰倒在地,更是痛得呲牙咧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丝丝不愿再耽搁下去,那姑娘在这帮强盗的手中时间久了恐遭侮辱,还是尽早救出为好,想到这便对雪里打滚的士兵道:“想拿解药也行,除非……”

鞑靼士兵眼睛一亮,道:“除非什么?”

“除非你把我妹子的所在告诉我。”

“我说,我说,她就在当中最大的那个帐篷里,”士兵连声答应,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将军在那里,你恐怕斗不过他。”

丝丝却笑了笑,道:“将军也是男人嘛,是男人我就斗得过,你信不信?”

士兵捂着肚子使劲地点了点头,现在由不得他不信。“喏!”丝丝把解药扔给了他,说道:“全吃了,一个时辰后毒就解了。”说着转身沿着原路而去。

鞑靼士兵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无奈地摇着头,苦道:“一个时辰呢!还要疼一个时辰!!天那!!!”

作者按:①永乐初年,蒙古贵族(北元)势力分裂为鞑靼、瓦剌和兀良哈(朵颜三卫)三部。三部之间经常互相残杀,并不时侵扰明朝边疆。永乐初年,三部中以鞑靼部最为强盛,本雅失里因此而骄,与明朝交恶,大肆侵袭明边境地区。成祖对三部采取制衡策略,除兀良哈(被朱棣收编)外都曾受到明朝打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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