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繁华的大北京,却也显得平静而安详。
空气中常常浮动着落叶的味道,风吹动着白云,大朵大朵的掠过头顶上的蓝天。
经常会站在操场中间看着太阳升起来然后再茫然的落下去,影子变短再变长,草木繁茂然后枯萎,也许这样的感觉,应该就叫作孤单吧。
我打电话给明达:“今天下午我没课,我们一起到博物馆去吧。”
“呃,叶子,我下午正好有一个社团里的活动要举行,我是社长不能离开,所以下次有时间再去好吗?”
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等着阳光一点一点的向西斜下去,洒落了一地的余辉。
我跳出围栏,准备离开时,却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郎跃给叫住了。
“哎,那位同学,请等一下。”然后递给我一张素描,是我刚才坐在看台上的那个姿势。
看出我的疑惑,他不解到:“你不记得我了吗?”
“记得你啊,郎跃对吧,那天谢谢你送我,我要先走了,再见。”
“你明天还来吗?”
“有事吗?”
他有些拘谨的挠了挠头,“我想画你,行吗?”
“随便你,反正我每天下午都在这。”
有时候,生活真是有些无聊,以前听一个朋友说过:“大学里,可以让一个人崛起,也可以让一个人颓废。”我想,我应该是属于那种思想里努力想崛起,可是生活上却很颓废的人。
第二天我照例坐在看台上,看着一群人围着一只球拼了命似的相互挤兑,不停地撒着汗滴子奔跑。
我没有看到郎跃在那个方向,却又在我离开之前,递给了我一张素描,我接过来,不能不说,他的画工的确很好,线条明快细腻。
我对着他笑了笑:“嗨,你画的还真不错呢。”
“那是,我学习成绩很差的,能进这所大学,靠的就是它。”他指了指我手里的画,不好意思的说。
那天是我第一次与郎跃坐在一起聊天,也是我进这所学校以来,第一次同一个陌生人在一起说话,感觉似乎心里很轻松畅快。
忽然他看着我说:“哎佟叶,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怎么,我们以前认识吗?”
“我们在同一个小区里,以前我还经常看到你和另一个女孩一起骑单车去学校,我当时老是在你们身后,我还知道那女孩叫路遥,她管你叫叶子呢。”
看到我还在疑惑,他有些着急了,“有一次我路过你家楼下,看到你一个人坐在地上掉眼泪,我本来是打算过去劝劝你的,可是却不争气似的被你给骂走了,还有,你还说我大脑炎呢。”
“啊?是你呀?”我努力的在脑子里仔细地搜索了一下,终于有了一些印象。那是在我自创了“大脑炎”这个骂人的名词后,第一次在一个人的身上得到了实践运用。
这世界,真的是不大,如果不是经他的提醒,我都已经要忘记了,在我曾经的记忆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出现了并且穿插而过。重新想起那段往事,我又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
郎跃突然又问我:“你以前不是有两个特别好的朋友吗?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噢,他们一个在天津,一个在北师大。现在,都不在身边了呢。”
“这没什么,人和人都是要分开自己生存的。”
......
如果不是郎跃再次提及到我心底里的孤独,我想我也就不会涌起那么多的思念了吧。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身处在人群之中,却又一个人孤独的生活更可怕。
我开始越来越怀念以前的日子,也终于明白了这几年以来,莫小菲的孤独,她一直顶着的,不都是这样的一种生活吗?让人说不出哪里有悲伤,却足够使人压抑。
回到宿舍里,同宿舍的几个女孩正围在一起嘀咕着什么,看到我进来,一下子就停住了。我没有追问,她们几个我已经有一些了解了,都是憋不住什么话的人,如果真有什么关于我的消息,不用我问,她们迟早也会向我抖出来的。
果然,没一会儿,林娜就把头靠了过来,轻声问我:“叶子,你男朋友是不是那个北大的才子,姜明达啊?”
我点了点头。以前明达来这个学校找过我一次,她们几个都看见了,当时我还特骄傲的向她们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北大新一代才子,姜明达!”现在我还记得当时的那种势气还略带一点霸气。
只是在当时的时候,她们几个的表情都很不自然的笑了笑,跟他打了声招呼,就都离开了。
林娜忽然又说:“叶子,有一件事我说出来你可别激动啊。”
我看着她笑了,“你认为我是个会激动的人吗?有什么事就直说了吧。”
“噢,是这样的,是今天.......下午我......”她的语气吞吞吐吐的。
“有什么就说吧,林娜,我已经有些困了。”
“唉我就说了吧,今天下午我去北大找我哥哥,看到你的男朋友了,他是跟我哥哥在同一个宿舍住的。我看到他时,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孩,俩人牵着手特亲昵,所以,叶子......”
我愣了一下,即使是心里早有这样一种感觉,可是突然一下子被人说出来传到了耳朵里,还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我没反应,站在旁边的袁黎和孙媚还以为是我不相信,于是又接着补充了一句:“叶子,这都是真的,我们不是要故意破坏你们俩的关系,他既然这样做了,我们就是想让你看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真的,叶子,听我哥哥说,早在去年时,那女孩还在读高中,就经常来找姜明达,他们都知道那是他女朋友呢......”
“你们别说了好吗?我要睡觉了。”
宿舍里一阵寂静。
她们几个的话,我知道,我是可以相信的,包括我这段时间以来的感觉,或许也都是正确的。
可是我还固执的认为,明达,你还欠我一个理由,一个解释,所以,我们还不算结束,对吗?
莫小菲日记
2003年09年01号星期一
是不是有很多事情,都要我们尝试着去经历一些近乎毁灭的悲情呢?
生活,原来也可以很简单,只是现在,我们都已经忘记了该如何才能调整到最初简单的状态。
在同一时间,送走了叶子于洋路遥他们,也许正像以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一样“生活到现在,我终于还是明白了,你们都要离开的,我们都是要分开的。”
那天送走他们几个,等到火车站里的人准备离开的都走了,前来送行的也都离开了,我忽然就看到了几对熟悉的面孔,也是来送自己的孩子却又不得不躲在暗处的父母。
于洋的妈妈不停地哭泣着,说自个儿的儿子都不知道跟自己亲了,第一次离开家到外地上学,竟然还不让自己来送行。
其实我很想告诉她,我们都是要离开,都是渴望长大高飞的,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回头又望了一眼列车离开的方向,泪也跟着下来了。
也许从此以后,我们都要渐渐地离开彼此的生活了吧。
突然觉得生活一下子空虚了起来,尽管以前我们都是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并未常见面,可是有种落寞,是可以让人的灵魂透支的。
从车站回来,就经历了一场团聚。
爸爸刑满释放,在回家的途中,他就像一个新生儿一样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不住地感慨,“真大,真的是大,这天怎么这么大呢?而且这两年,发展真是飞速,还是外面好呀,天好,人好,空气也好!”
薛姨不停地抹着眼泪。
突然感觉,这幅画面其实也很温馨,像是以前的某一天,出现在梦中的场景一样。
其实,已经连续阴霾了几天了,雨滴就是掉不下来,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浮躁的气味。
刚走进家门,还没来得及坐下,爸爸就迫不及待地问到:“小菲,上次你薛姨说你高考考的不错,怎么样啊?哪里的学校,不是要开学了吗?怎么没去报到呀?”
我局促地站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空气里除了钟表的秒针“滴答、滴答”地转动的声音,就只剩下了死寂般的沉静。
他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补充到:“怎么了?是不是没考好啊?没关系的......哎,凤华,怎么回事啊?”
薛姨低垂着眼帘,默不作声。
妹妹插嘴:“爸爸,姐姐早就不上学了。”
我没有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先是一阵沉默,而后像是突然爆发一样地吼叫起来:“什么?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老莫,我对不起你啊,老莫,可是那时是真的没有办法啊......”
我闭上了眼睛,杯子被杂碎的声音,桌椅被推倒的声音,薛姨妹妹的哭泣声,以及他的怒吼声交杂在一起,像是在经历一场人类的大战,让我嗅到了血腥的气息。
当一切的风暴都过去之后,便只剩下了沉淀在空气里的绝望和隐忍的哭泣声。
这个沧桑的男人在我面前那么痛苦的呜咽着,泪流满面。他不住地用双手捶打自己的头,骂着自己的无能及对这个生活的愤怒。
我转头看着窗外布满铅灰色乌云的天空,太阳照不进来。
霉雨的季节,不是都已经过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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