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递到水红颜手上,暧昧地笑道:“颜姑娘,刚刚您说只煮一碗,这不是刚要煮好,王爷来了,要不您和王爷一起吃,我再去煮。”
水红颜面露尴尬,秦婶的意思,是让她和霍君濯共用一个碗,共用一把汤匙吗?这怎么可以,她还是别吃了吧。
“不用麻烦了,剩下的晚上煮了就好,这碗就给王爷吧。”
霍君濯嗯了一声,从水红颜手中接过碗,让秦婶去忙,秦婶又对水红颜鼓励地笑了笑,让水红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她刚刚怎么就像是被迷了心窍似的,差点就跟霍君濯接吻了。不可以,她不可以的,她才刚刚经历了一次失败的爱情,这么快就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她是不是太随便了……
“张嘴。”
霍君濯的声音从头顶处温柔地传了过来,她反射性地张了嘴,一颗雪白的汤圆立刻滑进了她的口中,始作俑者霍君濯,正笑眯眯地拿着汤匙看着她。
天啊,他喂她吃东西,而她竟稀里糊涂地吃下去了。
她忙将汤圆吞到肚子里,脸蛋比刚才还要红。
“好吃吗?”他问道。
“还好。”这是她自己调的馅包的汤圆,难道要说不好吃么?其实味道很好,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其他人的胃口。
“那再吃一个。”说着,他又舀起一颗汤圆,先在唇边吹凉了些,才递到她的面前。
她这回头脑清醒了,再不好意思吃他喂的东西,忙往后退了一小步,结结巴巴道:“我自己来,那个……你先吃。”
他也不坚持,将第二颗汤圆自己吃了,看到曾经碰到她嘴唇的汤匙又碰到了他的唇,水红颜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刚刚差点和他接吻的事,羞得她低下头,只敢看自己的脚尖。
“很软,很甜,很好吃。”霍君濯尝了之后,连连夸赞。“刚刚秦婶说这叫汤圆,以前她从未做过,想必是颜儿你做的了。”
见他已经将话题转移,水红颜方才抬起头,暂时将让她羞怯的事抛到一边。
“确实是我做的。我不是和你说过,我是从别的时空过来的吗?在我们那里,每年的正月十五都要闹元宵,吃汤圆。我不清楚这边有没有这个习惯,以前在宫里也没人说起过,所以今天就来试着做了。这是糯米丸子,馅料中又添了猪油,吃多了恐怕会噎食,我就没敢让秦婶多煮。”
霍君濯赞许地看着她,很自觉地将剩下的汤圆都吃了,连碗里的汤都喝了干净。
水红颜想接过他手上的碗,他却绕了个圈不让她碰到,自己将碗送到厨房里那堆等着清洗的碗碟中。
牵起她依旧冰凉的小手,霍君濯认真叮嘱道:“不可以碰凉水。”
她轻笑:“我没那么娇弱。”
他微瞪了眼:“我是大夫。”
水红颜睨着他,佯装着生气,然而两秒钟不到,轻灵的笑声从她娇嫩欲滴的朱唇中欢快地溢出,两丸黑黑的杏眸眯成了弯月。
和一个关心自己的人生气,她想,她还真做不到。
王府下人们吃的饭由府里的大厨房烹制,由于每天都要做供几十人食用的饭菜,厨房的油烟很大,虽然经常擦洗,但终归会油乎乎看上去不大卫生,因此,府里特意单独开辟出来一个小灶专给主子们做饭。霍君濯难得回府,平日里这个厨房只有秦婶看管打扫,他回来的时候,大厨房那边会抽出几个人手过来帮忙。眼看着要做午饭了,几个厨子杂役相继走了过来,老远就听到女子动听的笑声,走近之后,见到自家的王爷拉了个貌美如仙的年轻女子,尽皆呆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发现了周围的异样,水红颜忙从霍君濯那里把手抽了回来,瞋了他一眼,小跑着到厨房里找秦婶。霍君濯手中一空,顿时有些失落,狠狠瞪了瞪那几个厨子杂役,跟着水红颜走到里面。
“颜儿,说了不用你做饭,你怎么就不听话……咦,你在干什么?”
霍君濯说着说着,语调都变了,睁大了眼睛,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大跳。
只见水红颜正撅着嘴对着一只洗剥干净的死鸭子,鼓着腮帮子一口接一口地……吹气?
不仅是他,一旁的秦婶也傻愣愣地在一旁干看着,连话都不会说了。
吹了好半天,鸭皮鼓了起来,水红颜用手指戳了戳,觉得差不多了,顺手拿来一根细绳子在鸭脖子那缠了几道,满意地抬起头。
霍君濯这才发现,鸭脖子那插了一根短短的芦苇杆子。还好,她刚才不是直接咬了鸭子,否则他还真不能理解,她怎么有这种奇怪的爱好。
水红颜将鸭子拎起,问道:“秦婶,水烧好了吗?”
秦婶这才回过神,使劲地点头:“好了好了。”
打开锅盖,一大锅煮沸的水冒着泡,水红颜拿起一个水勺,舀着滚开的热水,淋在了鸭子身上。
弄好之后,她将鸭子吊了起来,找秦婶要来了麦芽糖、料酒和清水,仔细调匀了,用小刷子均匀地在鸭子身上刷了一层。
“秦婶,麻烦你每过两刻左右的时间按刚刚我的方法在鸭子上刷一次,大约要两到三个时辰,晚上我要用。”
秦婶连忙应了下来,水红颜跟她道了声谢,找来清水将手洗了,洗完之后放到鼻子下闻了一闻,微蹙起眉头说道:“这鸭子好腥,还有味儿。”
“谁让你弄了。”霍君濯递给她一方干净的素帕,让她擦干了手,抓起她往外走:“好了没事了吧,跟我回屋去。”
她往外抽着手,好紧,抽不出,不甘心地抱怨:“我还没炒菜呢。”
霍君濯狠狠瞪着偷偷看热闹的厨子们,将他们吓得通通低下了头,一声都不敢吭。
“炒什么炒,让他们做去。你看看你,才一会的工夫,手就这么凉,真是不让人省心。”
把她一路拽回了屋中,霍君濯口气不善地命令道:“给我在这里好好坐着不许乱跑。”说完,他自己走掉了。
水红颜又好气又好笑看着他离开,躺到铺着软软羽绒的贵妃椅上,拉起一床小被子盖在身上,整个人缩成一团。
好冷,真的好冷啊。
昨晚想了很久,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报答他。她不擅女红,不能为他缝制新衣;她能歌善舞,却不能整天给他表演歌舞,他喜不喜欢还是个未知数……思来想去,除了好好利用她的厨艺,她真的想不出别的法子来。
于是她起了个大早,忙前忙后地张罗饭食,可是冬天好冷,她已经尽力克服了,全身的骨头还是会钻心的痛。
她算是彻底没救了,从前的她,大冬天的穿上一件单衣都不觉得寒冷,现在居然会冷得直哆嗦。屋子里的炭火烧的很旺,其他人进来的话都会热得出汗,而她别说出汗了,手脚始终就没有暖和过。
正胡乱想着,房门打开了,霍君濯端了一盆干净的热水过来,招呼她过去洗手。
她狐疑地走过去,还未走到水盆边,就嗅到一股极好闻的幽香。
霍君濯对她笑了笑:“你不是说鸭子有腥味吗?我这里刚好有一瓶番邦进贡的香粉,融在水里给你洗手就不觉得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