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曦皇帝也不是个吃素的,登基以来一直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一年多来和王家打了个小小的平手。孰料一个月前,王家和天曦第二富商季家不知暗中达成了何种协议,得到季家相助的王家财力物力人脉立时胜了天曦皇帝一大截。太子水承灏急忙去找第一富商楚家寻求合作,不料楚家家主楚落早两天外出了,水承灏派出大批人马去探查他的去向,却一无所获。楚落是何等精明人物,想必是为了躲开朝中争斗才避而不见,且不说不知何时能找到他,就算找到了他,他也不一定答应合作。正一筹莫展之际,旭日皇帝百里玄嚣的信使到,说水红颜正在旭日皇宫做客,水承灏虽疑惑妹妹怎会与旭日皇帝有联系,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连忙派人带了礼物和书信,请妹妹代为斡旋,力求得到旭日帮助。
待水红颜见过来使,百里玄嚣适时出现,两人密谈了片刻,最终达成协议。
她,恢复真容,配合他演戏。
眼看百里玄嚣深邃的眸子里已露出责难,水红颜清浅一笑,道:“昭平只怕舞姿平平,污了皇上的龙目。”
百里玄嚣沉下脸,冷冷道:“公主方才已是惊为天人,怎能叫舞姿平平?公主莫非是瞧不起朕,瞧不起我旭日,故意推脱!”
话音甫落,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水红颜收起笑容,蹙起眉头看向他。
此刻,原是暖如春的春融殿,给人的感觉竟是冰火两重天,有人惊了一身热汗,有人吓了一身冷汗。
黎梦夕见此情形暗暗得意,禁不住在一旁煽风点火道:“昭平公主真是谦虚,本宫至今都无法忘记,一年前你跳的那支惊为天人的舞呢!”
从前,她自称本宫时被水红颜羞辱,如今她已是霍君燿名正言顺的皇后,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心中真是畅快!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水红颜的反应,这时的黎梦夕插上一嘴着实突兀,尤其她的语气里明显带着讽刺,反应正常的人都不由得想到了霍君燿、水红颜、黎梦夕三个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你醉了。”霍君燿一脸不悦,冷冷道:“蔚然,扶她下去休息。”
对于妹妹的失态,坐在不远处的黎蔚然早已忧心不已,一是恼怒妹妹丢了云泽的脸面,二是这半年多以来妹妹逐渐失宠于霍君燿,他这个做哥哥心里着急,却也明白是妹妹的所作所为将霍君燿越推越远。而自霍君燿称帝之后,虽说仍将他视为知己好友,他却知道,君臣有别,二人的友谊再不会像从前那般亲密无间。
接到霍君燿的命令之后,黎蔚然连忙站起,大步朝黎梦夕走去。黎梦夕正要发脾气,在看到霍君燿铁青的脸色后无奈作罢,狠狠地瞪着水红颜,哼了一声,才不情愿地随黎蔚然离去。
见到这一出闹剧,早有妃子大臣暗中窃笑,百里玄嚣却不隐忍,毫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俊美的脸邪魅至极:“焱皇,你这位皇后倒是有趣的紧。”
霍君燿强压下心头的不悦,深邃的星眸在水红颜身上落定,幽幽道:“哪里是有趣,若不是当日朕与颜儿起了误会……”
“呵呵,怎么说着说着就跑题了。”百里玄嚣状似无意地打断霍君燿的话,爽朗笑道:“焱皇,明日朕有一大礼要送给你,定得你欢心!昭平公主,方才朕问你的话你该回答了吧!”
水红颜微微垂首,行了个宫礼,不卑不亢地回答:“昭平遵命,只是这九天凤舞昭平已很久没有舞过,想请陛下恩准昭平先行告退稍作练习。”
“也好。”百里玄嚣点头同意,命几个宫女好生伺候,水红颜翩跹转身,发髻上金凤步摇的垂珠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她背影玲珑柔美,纤细的腰封高高束起,华丽的长裙拖曳在身后,随着步伐一起一伏,仿似要将人的魂魄勾走。
直到那抹鹅黄色的身影消失了片刻之后,大殿上的男人们才一个个回过神来,百里玄嚣懒懒地靠在龙椅上,一只手斜撑起身子,另一只手拈起面前的半杯酒轻轻晃,露出一副微醺的表情,没有人发现,那似睁似闭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过了一会,有宫女来传话说,昭平公主认为准备时间太过仓促,请求明日午后献舞,百里玄嚣听后并不满意,冷哼道:“要准备的早该准备好,否则还谈什么诚意!”
他只是小声地说,然而听者有意,很快这句话在大臣之间疯传开来,各种揣测漫天飞。
都知道他曾经对云泽许下城池两座,只为娶天曦国昭平公主为后,当时知道昭平公主貌美绝伦的还很少,多数人对他的做法百思不得其解。之后,昭平公主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众人似乎对他的做法稍稍理解了一些,却不明白他如何知道公主美貌。再到后来,公主经历了情变、失踪……直至今晚公主露面之前,都无人知道她已经回到了天曦,更不曾想到她会代表天曦出使旭日。也有人怀疑过今日露面女子的真实身份,然而能有如此举世无双容貌的,不是昭平公主的话,又会是谁?况且焱皇在场,二人曾是夫妻,焱皇总不会认错人,更别提焱皇皇后眼中毫不掩饰的妒意与恨意。
目前旭日、云泽、天曦,包括遥远的月祗,都处在政治敏感期,这四国皇室及高层的动向更是被世人所注意,因此昭平公主的举动、来意,以及她与霍君燿、霍君濯、百里玄嚣之间的关系,都被赋予了无限遐想。
旭日的大臣们想了一夜也没弄清楚实际状况,第二天天一亮,大部分人携带着家眷进宫去也。昨日昭平公主的美貌与身姿已令他们心襟动荡,听说九天凤舞能将女子的妖娆妩媚发挥到极致,他们都兴奋地期待着午后的到来。
春融殿上位次如旧,百里玄嚣膝下婉转承欢的仍然是昨日的美艳女子;赵太后面露不快,频频对那女子投去严厉斥责的目光;霍君燿身旁坐着打扮得奢华无比却更显俗气的黎梦夕,黎蔚然一个人坐在下首不远处,显得有些落寂。
空气中弥漫着美酒与脂粉香味,靡靡之音远远地传播开去。水红颜坐在舆轿内,身着一件单薄却华丽无比的舞衣,外面披着火狐皮大氅,如雪一般白皙晶莹的鼻尖冻得有点发红。
真是越来越畏寒了呢,若再不调理,只怕今后冬天不敢出门了!水红颜搂紧了怀中的手炉自嘲着。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与霍君濯情愫暗生,平日里身体有他照料好了许多,如今只剩她一人,又有谁会在乎她的身子是否适合在这寒冷的雪天做接下来的那些事?
抬轿的太监脚程很快,许是知道百里玄嚣是个没耐心的人,眼看太阳已升到头顶,她若再不出现在大殿上献舞,圣怒便要发作。
很快到了春融殿宫墙之外,太监停下轿子,有宫女上前掀起轿帘,扶水红颜下了轿,一道幽怨的目光从正前方朝她投了过来,她诧异地抬起头,看到对面不远处站着一个苍白憔悴的年轻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