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红颜淡淡地笑了:“怕,怎么会不怕。我不是怕他会对我怎么样、会怎么看我,我怕的是和他发生争吵。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过,可是我能做什么呢。我不要去和别人争宠,我只想过我那平平淡淡的日子……”
她声音轻飘飘的,和她的人一样,好像风一吹就会飞走。她笑的不开心,但是很美,那种凄凉的美,像一个烙印,深深地印入了他的心里,以至于多年之后,他依然能清晰记得,当初她那摄人心魄的笑容。
她在笑,但她不快乐。也许她在其他人面前会表现的很坚强,不过此刻她完全卸下了伪装,这样的她很真实,也很让人觉得心疼。
明镜先生劝道:“也许你和王爷之间有什么误会,也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果他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没说出口,只能说明他不信任我。我是他的妻子,已经受到了他们的伤害,现在不将隐情说出来,那还要我等多久?”
“可是你不也有事情瞒着他吗?”
“先生是说我会武功的事吧,我并没有刻意去瞒他。我和他成婚刚刚三天,他就和他的侧妃一起……算了,那些事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我不告诉他我会武功的事会伤害到他的话,我想我会及时对他说。”她说完,又苦涩地笑了一下:“不过我现在也伤害到他了,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作为孩子的父亲,我不经他的同意就这么做了,实在是很自私。”
水红颜是明镜先生所见过的最聪慧的女子,他很欣赏她。但是作为一个出家人,他不能理解水红颜杀死她腹中胎儿的行为:“为什么要伤害到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道:“先生,你认为这个孩子能顺利生下来吗?”
明镜先生被她问的一怔,不等他回答,水红颜说道:“在知道我怀有身孕的第一天,他就想等我生下孩子之后,将孩子交给他的侧妃抚养。第二天,他的侧妃来找我吵闹,第三天,也就是先生到王府作客的头一天,他的侧妃用掌力伤了我。先生,我的确是会武功,可是如果我不会呢,那一掌下去之后,我还有命吗?孩子还有命吗?我是个平凡的女子,我懂得以德报怨,可是发生了这些事之后还让我以德报怨,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有些哽咽。她的眼睛低垂着,里面有着别人看不到的泪光,直到将眼泪全部逼回眼眶,她才重新抬起了头,轻声说道:“请先生不要见笑,其实这些事都是家事,本不该说给先生听的,也请先生代为保密。”
明镜先生又被水红颜震撼到了,她受了如此多的委屈,到最后竟还请他不要将事情说出去。换成任何一个女人,怕是恨不得让别人都知道,为她打抱不平。
同时,他也很不理解霍君燿.黎侧妃那个人,不论言谈举止还是容貌素养,不仅比不上水红颜,就连很多小家碧玉都比不上。霍君燿并不愚钝,应该能看出他的正妃跟侧妃之间是天壤之别,他怎么会舍弃了水红颜,而宠爱那个一无是处的侧妃?
早就听说霍君燿和黎蔚然之间的关系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要亲。黎侧妃是黎蔚然的亲妹妹,他对她好一点也是应该的,可是他也太过头了,简直到了黑白不分的程度。
明镜先生第一眼看到黎梦夕,就没来由地讨厌她,在看到她在饭桌上做的小动作时,破天荒地管了回闲事,却不想引来黎梦夕对水红颜的误会与报复。
“王妃放心,在下不会将王妃今日所说的话告知任何人。”明镜先生向她做了保证,同时,他也向她道歉:“对不起,要不是在下插手,也许你不会伤的这么重。”
水红颜淡然一笑:“这事不能怪先生,先生对我施以援手,我心里是很感谢先生的。”
一桌子除了她之外还有四个人。她的夫君不帮她,黎蔚然是黎梦夕的哥哥,他选择了袖手旁观,唯有一个局外人明镜先生替她出了手,尽管结局不尽人意,但那份情,她领了。
想到这里,她抬起眸子朝明镜先生看去。
之前碍于男女及身份之别,她仅匆匆瞥了他几眼,知道他是个极为英俊儒雅的男子。后来与他见面的几次,俩人就像是有默契似的,彼此都不多看对方一眼。然而她的目光刚移到明镜先生的脸上,就遇到他正看向她的眼神。
四目交接的瞬间,她没有那种尴尬的感觉,因为明镜先生的眼神很纯正,不掺杂任何私人情感。
“在下姓南,名遂远。”不知明镜先生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也许他听到水红颜一口一个先生觉得别扭,也许是他觉得俩人谈话的内容是朋友之间才会说起,总之他就那样无意地、忽然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水红颜轻轻地笑了,笑容不绚烂,但是很柔美,就像晨曦中的樱花,仿佛风一吹就会破碎,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呵护。
“我叫红颜,水红颜。”她轻吞慢吐地道出自己的姓名,嘴角的笑意浓了些。
霍君燿,水红颜……
南遂远不禁挑了眉,这两人的婚姻怎么听起来像是阴谋?
“他是火命,我是水命。”水红颜又补充了一句。
听完水红颜的两句话,南遂远心里渐渐有了数。他是月祗国国师,对其他国家的情况也算了解。早就听说云泽皇有意排挤九王爷霍君燿,多次暗中作梗,但是碍于面子,不能直接除之以后快。这个云泽皇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向天曦皇要来公主水红颜和霍君燿联姻,岂不是把他的恨意展露无遗了?再有就是,水红颜如此蕙质兰心的人儿,竟然在天曦国也不受宠,难怪他在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深藏的忧伤。
“命相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王妃不必过于在意。”
水红颜又是一笑:“先生是修道之人,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先生对道教的领悟已经超越了寻常人,不再拘泥于表意。”
南遂远微微露出了赞许之意,唇角有极淡的笑容出现。
这时,熬好药的晚晴端了碗进来,刚一进门就嚷嚷道:“公主,王爷回来了,正往这边走呢。”
水红颜接过药碗,药是温热的,她一口将药饮尽,苦苦的药味让她不由地皱了下眉头。她端过身旁的杯子,饮了一小口清水含在口中,待苦味冲淡了些,才说道:“晴儿,都这么大了,还喜欢大喊大叫的,让先生看了笑话。”
晚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明镜先生是除了王爷以外,她看过的最好看的人了,虽然她和明镜先生身份天差地别,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对他的崇拜。
“先生,晚晴失礼了。”她的声音放轻了好多,含羞带怯。
南遂远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不怒不嗔,淡然说了两个字:“无妨。”
晚晴的小心脏跳的扑通扑通,对着明镜先生发呆,只差流出口水了。这几日明镜先生每天都会过来为公主诊脉,每次说话不超过五句,而且都那么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