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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凡界篇 梦中离月方离去

其实对于要给熊妃设计的衣服款式并无多大困难,在我看来,古代服饰中最适合皇家风范的非唐装莫属,高腰束胸,宽摆拖地的样式,既能显露人体结构的曲线美,又能表现一种富丽潇洒的优美风度。

心里有这么个想法,我便不着急做了,反正熊妃给了咱三天的时间,咱要是做的太快了岂不是给自己增加压力么?按照我的性子一定是等到最后一天才给她拿来慢慢做的。如此一来,也不能完全不动弹,需得做个样子给她看看不是,万一她觉得我对她不上心,出招为难我,这可真是得不偿失了。但也不急于现在,嘿嘿,不得不说,这宫里的伙食就是比外面的金贵哪,我砸吧砸吧嘴,回味着晚膳,想起了前来收拾的丫鬟那诧异的眼神,当真搞笑呢,想来,她未曾料到我在这种被软禁的情况下不仅食欲不减,竟然能够大快朵颐,一点不剩吧。我是不是该告诉她,对我不能以常理度之,省的她会以看怪物的眼神盯着我?

今儿个没怎么做什么,怎就觉得恁的累呢?恩,肯定是颠的,眼看天色也不是很早了,我熄了灯摸索到了床上,脱了外衣,双手交握置于胸口,默默的叫了声“离月”,心神瞬间便沉睡了过去。

茫茫的空间里,那个人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

离月,是自我十岁起便常出现在我梦里的人儿,但,他只给我看他的背影,我从来看不到他的正面,想着如此飘逸如仙的身影该是有着怎样惊世骇俗的姿容,却从来无法如愿一睹芳容。

冷冷清清,话语不多,一句话能够表达清楚的,他从来不多说一个字。

“我叫离月,你想学什么,我教你。”

这便是他第一次在我梦中出现时说的话。当时,我惊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想着这是梦里,可是,梦里为何如此真实呢?我一直不说话,他也不介意,便就这么一直背对着我沉默不语,似乎变成了一棵树一般。看着那颀长的身影,我吞咽了口唾沫,轻轻挪动着脚步想要摸到他的面前瞅一瞅他的庐山真面目,可是,天不遂人愿,无论我怎么转,他总是背对着我,好似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我那个不甘心呀,愣是围着他转啊转啊,转啊转啊,我那天晚上么也没做,愣是把自己当成了陀螺一般转了一宿,最后醒来时脑袋里都不停的转圈圈,饶是如此,也没能转到他老人家前面去。

第二次他又入了我的梦,我还纳闷,怎么又做了这个梦?

“想好了吗?”清冷的声音,好似一洌清泉般润人心脾。

“什么?”难不成这梦还是可以连着做的,这次竟然说的话不一样了。

“学什么?”

我的脑袋顿时有点转不过弯来,这究竟是我入梦境,还是他入了我的梦境?他似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波动,叹了口气,“不要瞎想了,我是特意进到你的梦里来教你的。”

我瞠目结舌了,小九九转了好几个来回,先不管这事怎么回事,先提个试试总不会错了。“我,我想学武功。”对,我真的想学武功,不求仗剑走天下,起码能够自保也行啊。万一哪天我落得个无家可归,扫地出门,也还能学小燕子街头卖艺呢!

“好。我便传你凤飞九天。”随着他的应诺,我忽见一缕白光自他手中泻出,直奔我脑门而来,我的妈呀,这里可不是闹着玩的啊,我忙抱头蹲下,却觉脑中嗡鸣一声,暗道,仙人哪,你莫不是来害我的吗?

“心法已烙在了你的脑海里,以后你只要双手交握置于胸前,叫声离月便可进入这里修习功法了。我会在这里看着的。”

第二天我醒来,脑袋沉沉的,但觉灵光一现,脑海中竟浮现出了冗长的一片心法,开头之字不是凤飞九天又是何字。此时我才如梦初醒,心中的五味杂陈,好在我个人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可比,想来投胎转世这等扯皮的事情都能够发生,何况进入别人的梦境传授武功呢?我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灵异事件我都能够堂而皇之的接受,可见,我果然非凡夫俗子哪。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等等,如此一来二往的安慰,我竟感觉自己当是惊采绝艳,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的天神下凡啦。哈哈哈,我淫荡的笑啊……

于是乎,离月这个仅出现在我梦中的人,一现便现了五年啊,五年来,他教我武功,音律,绘画,书法,棋艺,我不得不再次感叹自己的惊世骇俗,琴棋书画,我竟然是样样精通,很多时候,我都跃跃欲试的想要一显身手,一举成名。但是,我都竭力的克制住了,若非我那仅存的理智压制,天晓得我如今还存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呢?离月告诉我,虽然我武功已经极高,但是,明刀易挡,暗箭难防,我一个出身卑微,毫无势力的弱女子,若不懂得韬光养晦,便会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我虽有些不甘心,但是,后来慢慢的接触了更多的事物,方才有些后怕的认同了离月的看法。江湖险恶,险恶的又何止江湖?

“离月!”看着那个清丽脱俗的身影,我总有种要扑过去的冲动,“你猜我现在在哪儿。”

“皇宫。”

我抿抿嘴,痞痞的就地坐了下来,盘着个腿用手支着头看着他,“真没劲,你什么都知道。你可不可以告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离月沉默了一会儿,我当他在思考,“很多。”

我手肘一滑,复又抬起头无语的望着他,“比如说呢?”

那个人似乎抬起头仰望着这一片苍茫中的一点,飘渺而又遥远,“命运。”

说了也是白说,只得转移话题,“离月,我的凤飞九天已经练到第六式了,你说,现在的我是不是可以笑傲江湖啊?”我满怀期待的等待他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虽然这个希望有些渺茫。

“不可以。”

我感觉似有凉水铺天盖地的倾泻,浇的我心神俱湿俱凉。少顷,我只得讪讪的干笑两声,这个人,为什么就不能稍微安慰安慰我,哪怕就当抚慰一下我幼小的心灵也可以啊。

“青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眼高手低会导致万劫不复的。单是这个皇宫里,就有不下五人可以对你造成威胁,甚至取你的性命。”

这想来是自我认识离月以来,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就冲这句话,我也要重燃斗志,可是,“有那么夸张吗?”是啊,有那么夸张吗?分明我的天赋那么高,分明我的武学心法那么高级,分明教我的是离月,分明我那么自信满满……

“你要记住,没有几个人会单纯的跟你比武,就算他武学套路,练武天赋不及你,但是他作战经验,心机却是你望尘莫及的。”

正所谓一语点醒梦中人,离月这句话确实入了我的心里,即使练成乾坤大挪移加九阳真经的张无忌,还不是被周芷若一剑刺伤?即使被传了无崖子全身功力的虚竹,还不是被丁春秋打了个屁滚尿流?我从没有与人实战过,若是碰上一个心机狡猾,经验丰富的对手,保不齐便成了刀下冤魂了啊。想到这里,忽觉得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

“是我太急功近利,不自量力了。”

“你也无须妄自菲薄,这些年你韬光养晦,没有人知道你会武功,这便是你最大的优势。在你的武功练到第七式之前,你还是要留在醉花楼。”

说到这里,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平时寡言少语的离月为何今天如此多话?这样的反常让我不得不有些忐忑,以我多年驰骋人间审时度势察言观色心领神会的功底判断,这样的行动一般有两种可能,一种便是他受了刺激,而另一种,便是,他要离去。

不会的,他怎么可能会离去呢,定是他受了什么刺激了,说来,他晚上出现在我的梦里,那么他白天会干什么呢?我从来不曾知道他的一切,除了他叫离月以外。

“离月,你……”我犹豫着该怎么说出我心里的疑惑。

“青橙,我要消失了。”

五年来一贯的语气,五年来一贯的声音,可是,却是五年来第一次这话让我觉得刺耳尖锐,仿佛被一把钝器狠狠的剜着心头肉。我像是被人一瞬间抽走了三魂七魄,傻傻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消失,他说的是消失而不是离开,离开,起码或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还能遇见他,然而,消失呢?我早该知道的,他不是普通的人,他能自由来去我的梦中,他能轻易的知晓我身边的一切,他能轻松的悬于空中,他怎么会是我们这样的人呢?

“怎样的消失?”这样的问句是不是很奇怪?可是,我还能怎么问?

“彻底的,魂飞魄散。”他的语气好似说的不是他自己,让我觉得那么的不真实。

“为什么?”我不甘心,为什么他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要如此的彻底消失?

“你在为我难过吗?”

我猛的抬头,我以为他会转过头来看着我问这句话,然而,他还是那般清冷孤寂的伫立在前方,那身影好似随时会随风飘散。我将打转的眼泪强硬的憋了回去,我不流泪,我已经很久不曾流泪,我已经忘了怎样流泪了。

“为什么要消失?”我颤颤的询问,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尽管,我知道自己也许没有这个资格。

他叹了口气,“我本便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如今,灵力消耗殆尽,我已经没法再出现了。”

我对于他说的话一头雾水,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听他继续说道,“青橙,无论任何时候,你都要看清自己的心,你要搞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要保持着自己的秉性,不要被任何事情蒙蔽了心灵,不要被别人左右。你是个善良单纯的人,不要让这成为负担。虽然很多事情都有宿命,但是,人力胜天,若你想,便该努力去尝试改变……”

我听着他越来越低沉的声音,看着他越来越模糊的身影,渐渐的化为光,消散于这苍茫之地,第一次,他消失于我眼前,也是最后一次。从来,都是我先离开,原来,竟是这般感觉。从此以后,这个飘逸如仙的身影,只留在了心里,他是我的老师,却从来不许我这样叫,他说我不是你的老师,我只是离月,他虽然不曾面对我,却清楚我的一举一动,他虽然话少,却极有耐心的为我授业解惑,他虽然出现在梦中,却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他虽然冷淡,却不吝啬对我的指点迷津。他知我心中所想,我却对他一无所知……

从此以后,再无人如他般与我亦师亦友,从此以后,夜入梦时,只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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