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雄天一脸无奈的拍了拍苏净的手背,口气略带请求:“别怪你妈。”
后者一脸坦然地笑了笑:“我从来没怪过妈妈。”
苏雄天叹了一口气,“有些事,你还不能了解。你妈妈她……唉……她也不容易。”
苏净看着爷爷长吁短叹的模样,总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这样的感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甚至有时候她能从爷爷看自己的眼神里读到愧疚。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苏净低头撇见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皮肤明显松驰,有些经络也微微隆起。爷爷果真是老了。
她抓起爷爷的手指摇了摇,深呼吸,嘴角加深微笑。“爷爷!别总叹气。不然人家听到了还以为我欺负您了!”
她故意调皮的眨了眨水灵的眼睛,“你别想太多了,要不我帮您剪指甲吧?!”
苏雄天看着她,脸上展露出欣慰的笑,“好啊。你走了这几天也没人帮我这个老爷子修理指甲。呵……”
苏雄天伸展开自己的手指,凝视着,在心里叹了一把“岁月不饶人啊”。一抬头又见苏净正从抽屉里拿出指甲刀,抬头冲自己笑了笑便开始埋头细心的替他修剪起指甲来。
当年的小女孩也长大了。
静谧的空间里除了指甲刀与指甲亲吻瞬间“嘎吱”的声响,剩下的便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他们彼此都默契的不说话,静静的享受着这一时刻。
时间像只蚕虫一点一点的蠕动。
苏净修理好最后一个指甲,一鼓气吹了吹碎屑粉末,满意的抬起头,“爷……”
爷爷睡了。
她看向窗外,窗外漆黑一片的天像一张怪物的嘴正吞食着这个世界。
苏净将爷爷的胳膊轻轻的放进被子里,小心翼翼的起身离开。
关上门,她才毫无顾忌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继而打着哈欠一脸倦意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看着床上的一片狼藉,苏净想起在寸雨手上的花牌,“明天去找她。”
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她实在是累了,像只蜗牛回归了自己的小屋壳,倒头就睡了。
可有人在这样的夜里再也睡不着了。
是寸雨。
寸雨坐在床上渐渐冷静下来,只是一场梦而已。尽管大脑没发出口渴的信息,但她还是侧目伸手去拿了床头柜的水杯。结果却将什么东西给碰到地下了。“咕噜噜”的滚了出去,那沉闷的声音与电视剧里被刽子手砍掉的人头掉在地上滚出老远的声音重叠。
她浑身跟着打了个激丶灵,然后认定自己是太紧张了才会如此。最后她动了动身子伸手去开灯。
“啪”的一下随着开关的声响一屋子都亮堂起来。有了光,寸雨心里的那一团黑色恐惧也稍稍减退了一点。她一边安抚着自己一边又惶恐不安的慢慢探身去看刚掉下去的是什么。
地上躺着苏净送的礼物盒。她松了一口气,揭开自己的保护皮似的掀开被子下床去捡。
盒子打开着,里面是空的。东西掉哪儿去了?寸雨正准备探身去找,可这时屋子里的灯泡却“嘶嘶嘶”的忽明忽暗起来。她站在原地不安的抬头看向灯泡,一时间心里的恐惧又被揪了出来,并开始逐渐扩大。
空气中又飘出那抹独特的香,这香味就像只魔爪狠狠的抓着她的心脏。背后的镜光一闪,寸雨猛的回过头。
杨桃那张明眸善睐的脸跳上她的梳妆镜,那双怨恨的双眼正死盯着她。这让她浑身毛孔都尖叫张开起来。
“啊!!”
她吓的腿软瘫在地上,嘴里不住哆嗦像是说着什么,可却没有任何声音。
镜子里的那张脸开始张嘴笑着,寸雨不断的后退。突然,镜子里那张美丽的脸眨眼一变,变的满脸红疹面目全非,还没有结束,它还在变!变成了杨桃狰狞愤怒的脸,镜子里多出一只手来,它穿过镜子,胳膊迅速变长尖尖的黑指甲抓向寸雨。
“啊!”寸雨只短暂的叫了一声便吓昏了过去。
“叮铃铃铃……”的闹钟声开始每天清晨例行公事的呼唤。
躺在地板上的寸雨被这铃声猛的炸醒。她杏眉圆睁,脖子僵的直直地看向天花板。面容显出一分恐惧的扭曲。
床头的闹钟乐此不疲地叫唤着,将她的意识也一点一点唤醒。
眼珠四转了一下,清晨的阳光已经爬进了她家。寸雨的面部表情慢慢柔和起来,最后她诈尸似的猛的坐起来大口大口呼吸。
想起昨晚的遭遇,她的身子不由地迅速缩成一团以卷缩的姿态看向四周。闹钟的声音嘎然而止,世界静了。四周并没有什么。她突然意识过来什么,低头看向怀里。是被子!
难道昨晚是自己又梦游了然后连带着做了个恶梦?寸雨用眼角窥探着紧靠床边的梳妆镜。终于看清,里面并没有什么人脸。她死抓着被子的手松了松,泛白的关节恢复血色瞬间唤起了一阵酸痛。
寸雨从地上爬起来,在心里暗暗责怪自己,一个受过优等教育的老师,怎么能怀疑科学!
这世上没有什么鬼!昨晚只是自己梦游又做了恶梦。时间不早了,今天还有课。
她略有些疲惫的起身梳洗了一番,之后还精心画了个淡妆以此来掩盖住自己一脸的憔悴。
最后一笔眉线扫尾,寸雨淡淡地看了眼镜中如一抹芙蓉的自己,搁下眉笔。目光触及柜上的两人合照,她的手还是不由地抖了一下。隔着镜框看着杨桃那张明媚的脸,寸雨的眼神里有些情感在纠结。
杨桃死了快三年了,死于意外花生过敏。她闭上眼,眼前又浮现杨桃满脸红疹呼吸困难的面容,她一手扑倒照片站起身离开了家。
学校。
“小雨,今天很漂亮哦!”一位同事打着招呼。寸雨微笑回应。开始了自己千篇一律的校园工作。
只是在今天一向心细的她频频恍神出错,大多同事询问关心,她也只是一句“没什么”掩掩回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