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63
回家之后,天月夜没疯没闹,倒是让图皇有些惊讶。
默默地站在那所没被烧毁如今依然屹立在那儿的大房子前,好久好久。图皇就那么远远地看着,推掉了所有的生意,只想守护着那个比他生命还要珍贵的人。
阿宽看着图皇,再看看图皇视线里的人,心里闷闷的。
天月夜病了————理所应当的事。在院子里那样站了一夜,怎么会好呢?
她发了烧,烧得迷迷糊糊,图皇没有送她去医院,只是一个人忙前忙后地照顾着她,丝毫没有了往日的霸气,此时的他只是一个为了爱人甘愿付出的男人。
三天,整整病了三天。三天之后,她便好了。和平日里的天月夜没有什么两样。
摸着天月夜的长发,图皇满眼都是心疼,“天儿,你真的可以吗?”
“放心吧!”天月夜难得露出一丝微笑,“好好去忙吧,我真的很好。”
“别逞强···”他了解天月夜的个性,即使再难受,也会忍着的让人心疼的小人儿。
点点头,“知道了···再说,不是还有阿宽在吗?他会好好照顾我的。”
图皇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阿宽,拍拍他的肩,“好好照顾她。”这一句,说得意味深长。
“是,老板。”阿宽恭敬地回答道。
牵起天月夜的手,放在唇边,在她指尖留下几朵细密的吻,“那我走了。”
努力地向他扬起微笑,“嗯,我等你回来!”
PART64
“咔~”
门被关上了。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天月夜和阿宽两个人。
下了床,慢慢地走到茶几平旁边,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唇边,看着它缓缓地冒出白腾腾的热气。
她轻轻倚在沙发边上,抿了一小口茶,细细地打量着旁边一袭黑衣的高大男子。
“要来杯茶吗?”她问,说的是中国话。
“不了,天小姐。”他答,用的也是中国话。
握着茶杯的手一紧,果然···他是会说中国话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该知道我是故意要你留下来,不然,我刚才也不会对皇那样说了。”
“是的天小姐,阿宽很清楚。”他低低的嗓音很是平静,在图皇身边呆了这么多年,这一点,是最学得来的。
天月夜坐直了身子,“阿宽,你是图皇的心腹,我也一直拿你当作大哥来敬重的···”天月夜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阿宽听到“大哥”这个词,心中突然一颤,“···谢谢天小姐的厚爱···”
“你是聪明人,自然很清楚我想要问什么。”她放下杯子,望着阿宽,“为什么要打伤阚翼?”她的话里有不解也有质问。
阿宽看了看天月夜,此刻的她和图皇像极了,犀利的眼神仿佛要将人看穿,容不得别人的一丝欺瞒。
“我并没有想杀他。”他淡淡地说。
果然是他···
天月夜点头,“我知道。按照你的枪法,若是真想让他死,就绝对不会朝他的背后开枪。难道···是图皇?”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是,老板并不知道这件事。”
“你以为他会不知道?”天月夜反问。图皇是那般精明的一个人,难道会不晓得他部下的一举一动?
阿宽摇了摇头,“他是不是想到那杀手是我这我不敢说,但至少,不是老板让我做的。”
天月夜先是松了一口气,可还是没有弄明白,“那···是谁指使的?”
阿宽扯了扯嘴角,“天小姐忘了吗?我只会效忠老板。”
天月夜一惊,“这么说···是你自己要这么做的了?”
“没错。”简介又果断的回答让天月夜更加迷茫,据她了解,阿宽与阚翼并不熟识,更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了。
“其实我那天,已经猜到了是你,不会再有人有那样敏捷的身手了,可我终于还是没说的,为了你,更为了图皇。”天月夜回想着那天的情景,忽而忆起阚翼被打伤的位置恰是巨蟒左眼所在的至阳穴···是故意还是巧合呢?
“你知不知道你打伤的位置很危险,如果再偏一点点···子弹打到了脊椎中···会送命。”天月夜说。
阿宽轻轻一笑,像是自嘲,“不会的,那是算好的了,天髎,风门,身柱,神道,膈关,至阳···魂门,胆俞,胃仓,名门,志室,气海俞,七椎下,腰奇,白环俞,环跳···只怕至阳是最好的位置了···不知道,是不是真好打中了它的左眼呢?”
天月夜听着他念那些穴位的时候便惊讶得不行了,那些···恰恰都是那只巨蟒所在的要害之处,然后又听到那句“打中它的左眼”更是开始恐慌。
她“噌”地一下站起,向后退了两步,指着阿宽,“你,你到底是谁?”
阿宽伸手摘下墨镜,抬头看着天月夜,“你记起来了是不是?觉儿···”
觉儿?他在叫自己觉儿?他到底是什么人?!!!
“什,什么觉儿···你别胡说!”
“觉儿,你还是不愿意承认吗?在你看到那只巨蟒,然后认出了它的位置之后,你就已经全都记得了,对不对?”他往前走着,却让天月夜觉得压抑无比。
她的确是记起来了···他说得没错,从看到那只巨蟒,从认出那些穴位,她就已经记起来了!她不是什么天月夜,不是什么没有爸妈的孤儿,她叫洪觉,洪觉!台湾洪家的七小姐洪觉!!!
“觉儿,你不记得我了吗?”阿宽看着她,眼中尽是说不出的苦涩。
天月夜死命地摇头,“不,不!!你别过来,我···我不认识你!”
“觉儿!你还在逃避什么!”阿宽的声音忽然变得愤怒起来,他伸出双手,使劲儿地摇晃着天月夜肩,“觉儿,你醒醒吧!你难道不想为洪家二十二口人报仇吗?”
报仇···脑中闪过了这个可怕的念头,天月夜顿时安静了下来,“报仇···报仇···”她喃喃着,目光呆呆的,“报仇···我,要拿什么报仇···”身体顺着墙壁慢慢下滑,眼泪竟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我要拿什么来报仇···呜···二十二个人···二十二个亲人,就那样···就那样在我眼前一个一个地死掉了···呜···都死了···”她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哭声凄厉,让人心碎。
阿宽蹲下来,伸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发顶,“觉儿···”
天月夜抬眼,婆娑的泪眼盯着面前的人,“阿宽···你是谁···到底是谁?我,还能相信你吗···”
阿宽紧抿着唇,许久。
“觉儿,相信我,无论如何,请你相信我。”
“你要我那什么信?我还怎么敢去信···”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阿宽将她浮起来,伸手,解开自己的外套,脱下了上衣,“你只要相信这个就好。”然后,背过身。
一只完整鲜活的巨蟒呈现在天月夜的眼前。不同于阚翼背上的那只巨蟒的凶神恶煞,更多的,是一种霸气与倨傲。
天月夜一惊,怎么会···这个只有洪家人才会有的巨蟒刺青,为什么在这么多人都身上都存在?阚翼是···阿宽也是···???
“你···”
阿宽回过神,“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
天月夜只觉得背上那蛇形轮廓的疤痕在隐隐作痛,那只隐藏在身体里的巨蟒好像要冲破皮肤,重见天日。天月夜顿时泪如雨下,“求你,千万不要骗我···”
“觉儿,洪家人,从不说假话。”
“好···我相信你···”
PART65
图皇站在窗边,看着玻璃窗外点点的星光,手中的烟一明一灭。
阿宽站在一旁,不说话。
“阿宽···你在我身边,很久了吧?”图皇突然开口。
“是的老板,我十七岁跟了老板,现在已经有十三年了。”
“十三年···那个时候,我还只有十六岁,刚来东南亚没几年的。阿宽,你是我得力的干将,是我最信得过的人。忠于我的人不少,但只有你做得了我的心腹···”图皇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不像是他的风格。
阿宽恭敬地欠身,“能为老板效忠,阿宽觉得很荣幸。”
图皇弯了弯嘴角,将烟头准确无误地丢进垃圾桶,回过身,“阿宽你姓什么?”
“老板,我被家族中除了名的,没有姓氏···”
“哦不不,”图皇摆了摆手,“我是说···你原来姓什么?”伸手又拿起茶杯,却发现里面是空的。
“姓洪。”有力地说出两个字,让图皇心中跃过一丝兴奋,但又有疑虑,阿宽,天儿,阚翼···这三个人貌似都与洪家有着关联,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图皇看看他,缓缓说道,“越南人,也有姓洪的?”
“有,”阿宽答着,熟练地帮图皇沏了杯茶,“但我不是越南人。”
“哦?这我倒不知道了···你的越南话说得很地道,十几年了,连我都被‘蒙蔽’了。”
图皇的话是玩笑话,但阿宽明白,他并不是在看玩笑。
“阿宽不是有意要隐瞒,因为老板并没有问过我。在跟随您之前的两年我就来到越南,越南话自然是很熟练了。”
图皇点头,似乎很认同也很满意他的回答。
“哦对了,你说你姓洪,哪一个洪?”
“最普通的那个‘洪’···”
“哦?”
阿宽向后退了一步,“就是老板想的那个‘洪’,最简单的那个‘洪’,十年前死了二十二口人的洪家的那个‘洪’···”
图皇眯着眼睛看着他,突然觉得他有些高深莫测,“洪···什么?”
“洪让思。十五年前因为自卫杀人却被诬陷入狱,偷梁换柱被救出却从此被洪家出名流落在外的洪让思。我不知道老天是不是在眷顾我,我被出去了家族中的名字,但我却活了下来。”
图皇眼前一亮,“洪家唯一没有死的第二十三个人?”
“不,不是的。”阿宽的回答让人出乎意料,“是第二十四个人。我早已不算是洪家的人了,应该被杀的二十三个人之中,并没有我。”
图皇阿宽说得都恨平静,仿佛是在谈论一个别人的、与自己无关紧要的话题。
“那么第二十三个呢?”
“她叫洪觉,排行老七,可爱又聪明的一个孩子。唯一一个,真真正正的,洪家的血脉···”
图皇仰起头,“洪···觉···觉,觉儿?”他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谁听。
“是的,觉儿。”阿宽说,“曾经辉煌的洪家,如今,只剩下这一只血脉···”
图皇忽然转过头,阴鸷的双眼闪着暗紫色的光,“阿宽,你说我该不该相信你?”
阿宽轻轻笑了笑,“老板,阿宽只求您让我替洪家报了仇,事成之后,老板要我死,我毫无怨言。”
图皇不接他的话,只说起了别的,“那次你告诉我洪家与巨蟒有关···是故意引我去查洪家的遗孤?你已经知道了觉儿···”
“我只是想,唤醒觉儿的记忆。那个时候,对老板有所隐瞒,实在是因为实际还不成熟,还希望老板不要怪罪。”
“你知道多少?关于当年杀了洪家的那些杀手?”
“收集了是三年的证据,算是万事具备了。”
“那东风呢?”
“觉儿。”阿宽利落地回答。
图皇眯起了眼,眸子里的光让人看不清楚、捉摸不透。
看了阿宽一眼,“她知道了?”
“是的。”
图皇在心中苦笑,他的天儿···原来真的这样不简单?单元,她不要变吧···
“阿宽,那天,在酒会上对阚翼开枪的人是你吧?”
“是的,老板。”
“给我个理由。”
“为了唤醒觉儿的记忆。”
“你怎么知道阚翼的秘密?他,与洪家有关?”
“没有。但是,他的父亲与洪家的事有关。当年,他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个。”
图皇习惯地摸了摸鼻梁,“阚翼···?”
“阿宽,若是天儿真的要报仇,那么,我帮她,但她如果不愿意,希望你不要逼她。不过,我会在背后帮助你的。”
“谢谢老板,阿宽一定誓死效忠于您!”
图皇起身,嘴角勾起一丝深刻的笑容,“阿宽,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