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嗜古一直这样认为。
然而,最美好的,总是最短暂。
白天,天气看上去很晴朗。可是,风肆意乱吹,嗜古一个人窝在沙发里都不敢开窗户。
窗外的树随着风摆动愈来愈猛烈,嗜古换电视频道的节奏也愈来愈猛烈,那颗无聊的心,也跳得愈来愈猛烈…
假期,嗜古很少开电脑,自从小山不再在网上出现以后,嗜古更加不开电脑了。如今,嗜古实在是找不到事儿干,便打开电脑,登陆了那个隐藏着秘密的QQ。
当时,在小山的帮助下,嗜古加了一个同志QQ群,群里几乎都是CD人,或者,是外地来CD上学或者上班或者出差的人们。而嗜古,从未在里面说过一句话。
“有人吗?”嗜古寂寞地开了口。
“哦?这位同志貌似没说过话!今天怎么舍得开口了!”有人在群里搭腔。
“哦,前段时间忙工作,没时间上网呢!”嗜古辩解。
“哦!”又有人搭腔,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这样简单应付着。
“我就要结婚了,可是,我却进入了这个圈子,大家怎么看啊?”嗜古总算找了个话题来问。
“为什么要结婚?”
“可以不结吗?”
“你先进圈,还是先打算结婚的?”
…
“可怜的娃!”
“你BF怎么办?”
…
大家相继在群里炸开了锅!嗜古竟不知如何招架了。
“有人肯定不会赞成你的做法,甚至是鄙视!可是,这正是同志的难处,对于婚姻,这并非是同志自己愿意做的决定,你也不要太过压抑,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就让他顺其自然吧!”
这时,一个叫柴火的网友单独开了个小窗口跟嗜古说了这些话。
“你结婚了吗?”嗜古问他。
“没有,我还在上学呢,不过,我也有女朋友。”
“你有BF吗?”柴火继续问。
“没有,曾短暂有过,很短暂的有过,也许,那都算不上BF,呵呵,莫名其妙地就没有了。”嗜古字里行间透露出淡淡的哀伤。
“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做一个倾听者。”柴火回道。
“真不知从何说起…”嗜古有些不知所措。
“我在学校,我们学校有个不错的水吧,很便宜,天有点凉,我可以请你喝热饮,边喝边聊,呵呵。”柴火发出邀请。
“具体地址是哪里啊?”
“xxxxxx,我的电话是xxxxxx.”
嗜古心一横,立即出门去见柴火了。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网友呢!真是没有经验,见面之前,连对方的照片都没看看,也许因为,嗜古真的只是想找个人聊天,仅此而已。
很快,便到了柴火的学校,嗜古将车停在学校操场外,拨通电话。
“还没告诉你,对不起我爱你,就算有一天脱离了身体,我依然无法与你分离,还要和你继续在一起,对你说声那句我爱你!”听见这彩铃,嗜古有些讶异!
一阵风袭来,嗜古将衣服拉链拉高。操场上,有人在跑步锻炼身体,也有情侣在散步,嗜古朝着柴火说的方向寻去,跑道和嗜古进来的那条路交叉的地方,有一盏很亮的路灯,灯下,有一个很高的身影,嗜古慢慢走近。
“你好,是柴火吗?”嗜古问。
那人转过身来,脸孔在灯光的照耀下看起来竟然有些熟悉。
“你是…”
“是你…”
“回眸酒吧里,我听你唱过歌,你记得我吗?”柴火比嗜古更为吃惊,且有些激动。
“你是,你是当时坐我隔壁桌的是吗?当时,你和一个女生一起,是你女朋友吧。”
“是的,是的,你也还记得我啊!”柴火更加激动。
激动,忘了握手,忘了友好的简单拥抱,忘了两双手应该以什么样的姿势摆放,接下来,小柴便带嗜古到水吧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嗜古要了一杯热巧克力,自从认识了小山,嗜古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你喜欢巧克力啊?”
“恩,算是吧。”
“叫我小柴吧,这样会亲切些。”
“恩,就叫我枷锁吧。虽然,这名字沉重了些。”嗜古看着对面这个一直带着微笑高大又阳光的男孩,虽然因为机缘的巧合有些激动,但还是掩饰不住第一次真正见网友的尴尬。
“枷锁,什么时候结婚啊?”小柴打破尴尬的局面算是继续网上的话题。
“快了吧,日子还没定,女朋友在催呢。”
“你一定很优秀,所以,女的才会催你。”小柴继续保持着微笑说。
“谈什么优秀啊,有时候都不知道怎样去平衡自己的角色。一边是女,一边是男。难啦!”
“男人,就是难人啊!”小柴说着举起杯以水代酒和嗜古碰了一下。
“巧克力的味道,永远都是这么香浓。可是,有些感情,却悄然地慢慢变淡,直到有一天,淡到无味。也许,就不再怀念,不再纠结。”嗜古没有看小柴的眼神,用手摇晃着水杯,看着巧克力泛起的水纹,似乎将自己故意弄到晕眩,就像喝了几两白酒,然后,可以肆无忌惮地吐露心事。小柴,也没有去打断嗜古,继续任由他倾诉着着近乎哀怨的心声。
“我之所以喜欢喝巧克力味道的水,不过是因为一个人,因为他曾喜欢。于是,我便喜欢上了他的喜欢,喜欢他用的沐浴露,喜欢他听的歌,喜欢他喜欢的运动,喜欢他的一切!只是,如今,不知道他是否还保持着这些喜好。”嗜古说着,自嘲地干笑一声,又喝了一口这香浓四溢的巧克力,望着小柴不曾离开过的眼神,不知道,那眼神里透露的是怎样一种讯号。
“小柴,你有喜欢的——男人吗?”嗜古问得自己感觉有些别扭。
“曾喜欢过一个,他也是学生,可是我觉得他不懂事,后来就分开了。先不说我,我想继续听你的故事呢。”小柴歪了一下脖子继续看着嗜古的眼睛。
“我也没什么故事啊,就这一个。他也是我的初恋呢,当然,这里指男人。活了25年,遇上他,才让我知道,原来,我是喜欢男人的。”“哎,那时候,我已经在和女朋友谈婚论嫁了,其实我想过离开我女朋友,可是,没有退路了。所有的亲戚朋友都知道我们就快结婚了,要是我这时候离开,无疑太混账了是吗?我做不出来。于是,依旧每天回家面对她,面对她的喜,面对他的忧,面对她的好,面对她的坏。”“其实,我和我女朋友还是有爱的,那些美好的画面,我都记得,只是,也许是现实太残酷,我越来越面对不了她的强势的个性,于是,不小心揭开了自己是同志这样的面纱给自己看到了。”
“所以,你是爱着你女朋友的,你也是爱着你前男友的。”小柴已经将下巴靠着桌面,像是很认真很好奇地听一个好听的感人故事。
“也许,我爱着那些感觉吧。也许,我渴望被爱。再强大的人,内心都有脆弱而需要被保护的一面吧。”
后来,小柴也告诉嗜古,他也是知道自己是同志的身份不久,他的女朋友,是和他以前一个高中的,还相约考进了同一所大学,而现在,他也是不知道怎样去平衡这样一种关系,有时候,也会觉得很累。
“对不起两位,我们要打烊了。你们一共消费28元。”店员走到跟前。嗜古立即抢先掏出钱包。看看手机时间显示,已经23:00了,时间是不早了。
走出水吧,在冷风下,嗜古不禁打了个寒颤,“水喝多了,想上厕所呢。”
“操场那一面有个厕所,我带你去吧。我们沿着跑道走半圈就到了。”
于是,嗜古和小柴在跑道上漫步。影子在路灯下拉得老长老长。
厕所里,安静的吓人,两个同志站在一起撒尿,嗜古竟突然觉得有一丝紧张,都不敢往小柴那边看。
“呀,怎么下雨了。”上个厕所的工夫,天就变了。嗜古加快了步伐。
“你在这等我,我们宿舍就在那,我去拿把伞。”小柴说着就往宿舍楼冲,不给嗜古说话的机会。
“对不起,我找了好久,只找到这把伞,你将就用吧。”小柴手里拿着伞,自己却淋着雨跑过来。
“是伞就可以了啊,干嘛说对不起,还有,你自己怎么不打上啊!”说着,嗜古撑开伞,“噗~~~”嗜古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在灯光的照耀下,嗜古清楚的看见伞上的图案竟是几只猪,一个大男人打这样的伞,想想就好笑。
“不过,这猪可不是一般的猪,你不是喜欢巧克力吗,这刚好是巧克力猪。”小柴说完也跟着傻笑起来。
于是,嗜古就打着这样一把印着巧克力猪的伞回了家。他们没有约下次见面的时间,但,伞总是要还的,嗜古想,下次,不会久,至少,在喜儿出差回来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