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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没吃过方便面和包子的中国公民

美食记忆提取开始,一级准备,二级准备,三级准备……如果实验指令是这样发出的话,观者第一反应,这是一个日本实验。

被实验者心跳脉搏数值正常,脑扫描各区域数值正常,现在开始进行美食关键词搜索,搜索完毕,产生匹配记忆内容共两万一千三百二十四条。先进行短期记忆摄取,系统随机选择,选择完毕,摄取程序正常,距离第一次提取完毕,估计还需36秒……提取成功,自动检查是否留有摄取创伤。检查完毕,创伤值极微小,可以忽略不计。被实验者事先没有设定摄取记忆移动恢复的时间,所以系统默认为七天。

如果指令的对话是上述这样的,那就是一部国语配音的美国电影。美国人能忍受长时间的机械指令对话,不管是在战争电影还是科幻片中,而中国人能忍受的则是琼瑶式的言情机械指令,从词句的结构组成方面,两者是一致的。因为有这样的发现,所以这个故事的主体,其实是把科技与爱情放在一起,只是因为女主角还没登场,所以还没露出端倪。

提取之后,老麦按着已删掉的菜谱,给卢山预定。卢山果然胃口不开,厌食症的症状奇迹般的消失,科技再一次试图扮演上帝的角色。老麦有点后悔,在提取之前,应该让卢山选择当初感觉最好的一些菜,这样以第一次的感觉来重温,就会有最大的满足,而那些当初吃了之后,感觉一般,会是很糟的菜,就不必再重来了。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卢山现在并不知道自己在被提取记忆,他只是在感受新鲜。有关无争忆2020的记忆,伴随着美食回忆一起被删除了,也没设定还原时间,所以也得七天之后。

老麦除了公司里那些事外,会抽很多时间来观察卢山的情况。不管这个人工的状态,如何的脆弱,但至少让卢山的生活出现了几许希望,谁会想到很多民众羡慕的隐形富豪,竟然过的是这种暗无天日,牛马不如的生活。小强有时会想,如果这样的事情被报道出去,应该会让国家的自杀率下降好几个百分点,同时GDP没准会放缓或下降。老麦有一次心血来潮,非要亲自操作一次提取,老眼昏花,操作失误,险些把卢山美食的长期记忆全部给删了,小强及时补救,但方便面,包子,油条,馄饨这四样的记忆,还是被弄掉了。

老麦对自己的工作失误,并没有认真的对待,他也没有特地去买来方包油馄这四样,来让卢少尝鲜。不过有压迫就会有反抗,有欲望就要有满足,卢山这几天总感觉早餐有点单调,但又说不出少了什么,吃了各种味道品牌的汤面麦片牛奶烧饼后,咽口唾沫,总感觉少了什么,但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这种异样感,小强事后分析,没准是因为唾液消化酶本身也有着微弱的记忆,这就不是大脑能够完全掌控的。

卢山虽然很少出家门,但网络庞大的功能,至少可以让他找到自己想吃的。当他在网上发现方便面等几样从未吃过的东西,如同巴甫洛夫的狗般分泌的唾液,向大脑发出了一个信号,这两天梦寐已久的就是这几样东西。他随即在网上订购了这几样,各种口味的都要了一份,虽然为了让快递能尽快送到,在说清楚地址的时候,费了不少口舌,但后来的体验使这一切都有价值。卢山破天荒的没有叫老麦帮他应付别人,他等送方便面的快递员,就如同学龄前欧美儿童等圣诞老人爬烟囱,中国70后儿童等买变形金刚玩具一般。老麦这时恰好从公司回来,于是亲眼目睹了卢山像吃第一只螃蟹般,吞第一口方便面条。如果有外人看到这一幕,应该会怀疑卢山是刚从最贫困的山区救助出来的,接下来再看到他对包油馄这三样的吃相时,则会拿不定主意,因为即使卢少是从古代穿越过来,都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卢山肯定不傻,如果他没吃过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当地的食物,这是可以理解的,但身为中国人民共和国的合法公民,他竟然都没吃过包子,方便面,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吧。老麦得弥补他的过失,和小强一起讨论,荒谬的理由当然可以很容易编造,但老麦怕把卢山的脑子搞得更乱。现在离包子记忆恢复还有四天,卢山像一个美国电影里常见的主角,感觉自己受了操控,正被愚弄,于是惭惭发现真相,从而完善自己独立的人格。他咄咄逼人的样子,看起来等不了四天了。

于是老麦在无奈之下,向他解释原委。原来在卢山很小的时候,身体出现奇怪的症状,当然不是成为超级英雄,而是对于包子方便面油条馄饨这几样东西过敏,如果食用会死亡。病因不明,到现在医学界都不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而卢山又是个好奇心特强,求知欲特重的孩子,于是很有钱也古怪的父母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把方包油馄这几样东西彻底的从卢山的生活中抹杀掉。本来卢山母亲在怀孕时,就跟孩子他爹商量,看是不是能为卢山设计一个完美的人生,任何细节都是可以掌控的。孩子他爹当时还在犹豫,毕竟弄一个楚门的世界,可是跟造个主题公园一样烧钱,资产再多也得慎重。而卢山的包子过敏症让他爸意识到这是一个信号,激发起他为儿子创造一个完美世界的雄心。于是接下来卢山成长过程中遇到的朋友,发生的事情,都是事先预设好的,当然这个世界里从来没有包子方便面油条馄饨,也没人会提起。虽然有一种说法,过了青春期后这种过敏症会消失,但谁都不敢冒险,况且他爸妈又相继过世。而上周老麦偷偷从别的地方走私了一只包子进来,掉了一块在汤里,又马上被卢山给喝了,老麦急坏了,但检查下来卢山的身体没事,他早就对包子脱敏了。所以老麦调整了一下这个周边的世界,允许网络上出现包子的送餐广告。

老麦没有背诵练习,他也从没有参加过话剧的演出,但刚才那段表演完全是专业级别的,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能发挥的那么好,一气呵成,而且极具表现力和煽动性。卢山仔细听着,不漏掉一个字,一个音节,对于一个看着美国电影长大的孩长来说,接受这样一个故事并不是大问题,只是当这种事真真正正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有点抗拒情绪也属于人之常情。

但一天后,卢山还是相信了,因为他一向希望自己的人生会非常特别,打一个并不太准确的比方,就如同我们这边的小孩总是希望能跟伟大的领导人握手,然后人生从此就会非常特别了。接下来卢山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很快就过了三天,七天的限期终于到了,那一刻卢山的嘴里还是包子,但厌烦包子的记忆一下子钻入他大脑,卢山立马奔到卫生间去吐了,好似那既想减肥,又想享受口腹之欲的姑娘一样。卢山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有点晕晕的,因为突然回来的记忆得跟其它记忆相兼容,和谐共处,这种磨合需要一点时间。

渐渐的,卢山理顺了思路,知晓了来龙去脉。特别是回忆起老麦那段演讲,卢山笑得很狂放,他打趣道,没想到老麦有如此老奸巨滑的一面。吐完之后又喝了没杯咖啡,卢山的胃有点酸,但还是没有胃口,因为美食记忆又都恢复了。于是卢山指定了几种美食,让小强把恢复的时间设定为一年。吃玩过了,接下来就是游戏了。卢山当然玩过最新款的电子游戏,那种能让人身临其境,忘掉肉身,忘了自己是谁的玩意,但现在这一切也没新鲜感了,科技更新换代的速度,远远感不上卢山厌烦的进度,当然无争忆2020在这一点上是个例外。

过了几天休整期,提取记忆又开始了,小强操作的比较小心,这次没有把跳绳踢毽子滚铁环的游戏记忆给去掉,只把电子游戏的记忆给勾去了,但小强再怎么小心,因为记忆数据太过繁杂,从前也没有人会系统的对自己或是别人的记忆系统,进行分类整理,所以小强还是犯了一个错误。第二天,老麦一早醒来,发现卢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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