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征回来从赵奶奶那里了解了情况后,曾经问过邱小宁有没有困难。小宁说自己托了朋友在研究生宿舍里将就几天,不知怎么地,她不想说是赵子毅帮的忙。赵远征点了点头:“哦,这样啊。”
邱小宁很少去麻烦陆嘉怡,毕竟就住那么几天,有什么也就凑合着。倒是陆嘉怡来过一次,是快吃午饭的时候,来约邱小宁晚上一起出去吃饭,说是杜宇成请客,赵子毅也去,这样你去也能找个熟人聊天。再不然,也可以多结交朋友啊。
邱小宁婉拒了,首先时间不凑巧,其次也是最关键的,邱小宁不认为赵子毅会乐意看见她,其三,去了也无趣,不是自己的圈子,放不开手脚。她没必要把自己塑造成惹人嫌的形象。
这两天她又有心思闲下来想礼物的事了。人就是很奇怪,其实不帮志鹏买,拿点钱给刘阿姨也就可以了,可心中一旦有想买礼物的念头,忽然益发收拾不住,就有点非买不可的意味了。邱小宁甚至都在幻想这个弟弟在收到礼物时候的神情了。看来真是离家太久了,虽然嘴上说不想家,可潜意识骗不了人,连平时最不待见的弟弟都怀念起来了。终于深度理解了“月是故乡明”这句话了!
子恒给的建议越发不靠谱了,连手机都名列其中了。不过他这建议也是偷偷提的,因为这几天赵远征又开始关心起他们来,每天都亲自坐阵,难道也紧张儿子的考试?
小宁最终在逛超市的时候给志鹏买了个汽车模型,还是带遥控器的那种。是因为她在广场上玩的时候看见一小朋友拿手里玩来着,觉得还挺有趣,反正他们那里超市是没有的。不巧的是那天去赵家时碰上赵子毅在家,本来这也没什么,偏巧子恒那大嗓门:“啊?你就给你弟弟买这个啊,我五岁时就玩过了耶。”弄得赵子毅闻声而来,子恒还继续凑热闹:“哥,你看,小邱老师就给她弟弟买个这种玩具。”邱小宁倒有点局促起来,这两人平时不时没这么亲密的吗,还真是一致对外啊。赵子毅走进来,拿起玩具来:“你弟弟多大了?”
“五年级了今年。”
赵子毅一脸肯定地说:“那他肯定不会喜欢这个的。”
邱小宁知道在他们的眼里这个玩具上不了台面,可她知道弟弟从没玩过这种玩具,一定会喜欢的。
赵子毅大概也观察到了小宁的表情:“要不我们来打个赌,看他究竟喜欢哪个?”
不等邱小宁会意过来,赵子毅就转身走了。没一会儿,只见他捧来一辆仿真的莲花跑车。邱小宁虽然不懂车,但也知道肯定价格不菲。忙推脱起来,在一些贵重的东西前,她总有一种远离并敬畏的心态。
赵子毅很随意地放在他们书桌上:“拿着呗,反正我也不玩这个了。不过,你肯定会赌输的。”
赵子恒大嚷道:“输的请客啊,听者有份!”
邱小宁于是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也就轻快地说:“谁请谁还不一定呢。”
待得赵子毅走到书房门口,邱小宁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宿舍我明天就可以不住了,你帮我谢谢他们啊。等我回来了,我请你们吃饭。”赵子毅回头看了看,然后开门,关门,飘进来一句“好的”。
这天也是最后一天邱小宁去赵家,因为明天赵子恒将考完最后一门全面放假,这是一个双赢的消息。
邱小宁都不相信,自己就这么结束了自己的大一上半学期的生活,每天就在学校与赵家奔波着,那些曾经看来很严重的事情,待回过头来追溯,不过是旧事罢了。
当邱小宁拎着简单的行李和两辆汽车模型回到小镇时,天刚刚蒙蒙亮。邱小宁买了晚上的火车票,因为她本来晚上也没地方住,何况在春运即将到来之际,小宁觉得只要能买到票,就是万幸了。
雾蒙蒙中的小镇,谈不上漂亮。这时候来往的人们不外乎两种:做点小生意的和上学的。邱小宁看着从那些孩子们嘴中呼出的一团团白气,仿佛又回到了中学时代。邱小宁要比他们起得更早,因为她要自己做早饭,其实也就是煮点粥,就着咸菜。镇上的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见哪个有营养不良。倒是邱小宁在等待粥煮好的间隙还能见缝插针地背几个英语单词,那也是一种乐趣。小宁还记得有一次她看错了时间,早起了一个小时,结果等她走到大街上才发现今天人很少,由困惑继而推断今天是不是看错时间了,然后在校门口的角落里,在寒风的进攻下,她终于肯定今天起早了。当时天空中还见最后一轮月光,小宁不经意间抬头,就将那月光揽进了心头,她终于承认:要是妈妈在多好啊。小宁从不在人前人后提起或想起母亲,她把母亲放在心的最底层,在上面覆盖上她的冷漠,勤劳和坚强……她认为这样她的城堡就攻克不了,可她输给了这个清晨。
正如同她现在站在街道边,看着一双双母子或母女从她身边做过,她又想起了妈妈。时间从不刻意安排一切,但却会在某个特定的情景中诱惑你回望。
邱小宁想自己真的是离家太久了,所以才无比地渴望亲情。虽然刘阿姨没有给她热烈的拥抱,虽然父亲短暂的喜悦后依旧唠叨,邱小宁还是觉得回家真好。弟弟志鹏正在睡觉,被小宁吵醒后嘟哝了几声就又睡着了。小宁笑笑,毕竟现在还早,六点不到的冬天的清晨,有什么理由不赖在被窝里。她将汽车模型放在志鹏的枕边,转身打算回自己房间。倒是刘阿姨看到小宁还带了礼物,很是过意不去,搓搓手道:“小鹏昨天睡得晚,肯定还以为在做梦呢,不然肯定醒了。”邱小宁心情很好,她忽然有一种成就感:“没事,他还小嘛,让他再睡会儿。我给你们做早饭去。”
刘阿姨忙拉住她:“不用了,你就坐着,你爸下去买了,你先吃点赶紧休息下,也累了吧?”邱小宁有点受宠若惊,家里平时是不主张出去买早饭的,倒也不是说省这点钱,而是庄稼人,总觉得早饭晚饭应该做到“自产自销”,顶多午饭时加两个菜。
邱小宁美美地睡了一觉,然后按部就班,该干什么活还是干什么活。邱小宁觉得很轻松,因为现在没有学习压力,至少不用边干活边背书。父亲和刘阿姨对她也特别客气,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上了大学的缘故,还是当自己拿出做家教的工资给他们时所带来的间接影响。邱小宁不管,她只是感觉到了一种真正的放松,偶尔还辅导辅导志鹏。
说到志鹏,还有件挂心事。话说邱志鹏小朋友还真喜欢那辆模型多于自己买的玩具,问及原因,答案很强悍:隔壁王萌就喜欢遥控汽车,我什么品位,能和他一样么?小宁哭笑不得,但看见志鹏每天都那么小心地擦模型,也知道他是真心喜欢的了。只不过这意味着她的赌打输了,小宁暗自想:要不要承认呢?反正这么远,赵子毅又不可能知道,她不想输给赵子毅,如果是和子恒打的赌,她肯定会高高兴兴地请他吃一顿,可到了赵子毅那里,就不是一顿饭这么简单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