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营帐当中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北山一动不动,宋绝令他日落之前必须离开黑旗驻地,否则军法侍候,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所以他想多待一会,哪怕就多那么一会也可以。风氏兄弟也陪着他静静的坐在,一同等待日落的降临。
“这头野兽怎么还赖着不走?想在这吃饭吗?”一个黑旗军人发出刺耳的嘲讽声:“我们黑旗可没有给野兽吃的食物。”
“你怎么这么多屁话,你们可知道若不是他,你们有一大半人就要交待到战场上了?”风乾怒目而睁,挥舞着拳头上前寻理。
“若不是他,我兄弟也不会给自己人捅刀子。”坐在角落的另一名大汉开了口,看着北山的眼神有种啖其肉的仇恨。
“上战场哪有不死人的,他即然保了大家下来,大家就应该感谢他才是。”风乾很是义气的辩解道。
“如果是这种死法,我情愿上战场和别人拼刺刀。”大汉毫不客气的回敬道。
“你这混蛋,还讲不讲道理了。”风乾指着那大汉叫骂道。
“你骂谁混蛋呢?”大汉立身而起,高大的身躯足有七尺多,如一座小山般向风乾走来。
“我就骂你了?你这种不明是非的人,不是混蛋是什么。”风乾虽说比那人足足矮了有两个头,可还是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
“你再说一句试试,看你大爷我不把你撕成碎片。”
“再骂一句,你怎么着,你是混蛋,就是一大混蛋。”
“我看你找打——”
纷纷扰扰的两人,摩拳擦掌的两人,让原本安静的营帐变的喧闹起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支持那大汉的人也越来越多,而风氏兄弟只有两张嘴,哪能抵的过这么多人的围攻。言语的争论,逐渐转变成手脚的推搡——
难道我就这么讨人厌,难道我真的就是他们口中的不识人情的野兽。北山有些痛苦的捂着脑袋,我不是,我不是。北山一遍又一遍的自我暗示的告诉着自己。
“哎哟!你这小子居然敢拔刀。”高大的大汉似发现新大陆般叫嚷道:“弟兄们,废了他。”一语出群起响应,抽刀之声不绝于耳。
“够了!”虽只有两个字,可这两个字充斥的力量如晴天霹雳般在众人耳边响起。众人的声音嘎然而止,原本喧闹的营帐又再一次陷入了沉静当中。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北山愤怒的向他们看来。怒目的眼神,挺拔的身姿,凛冽的杀气,仿如击败宗霖的北山又回来了。
众人悻悻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把刀放回去吧,太没面子,不放回去吧,难道真去废了他们。“大家别怕,我们人这么多,难道还怕了他们三个不成。”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北山睛光疾射而去,说话的那人仿如被人刺到心房,捂住心口,怪叫一声,摊倒在地大口的喘着粗气。一眼之威竟厉害如斯。众人面面相觑,再无其他刮躁之声。
“我这就走。”北山再不想跟他们一般计较,有些心灰意冷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是啊,本不受人待见,何必还要强留于些,让人嘲讽。把简单的包袱一背,北山再不迟疑走出营帐。
“北山。”风祈叫了一声,和风乾追了出去。
“阿祈,阿乾,这些天很高兴能认识你们,如有机会,我们来日再见吧。”看着追出来的风氏兄弟,有些感动的说,
“我们终会有再见的一天的。”风祈有些激动的说。
北山看着风祈一只固定不动的臂膀,眼睛一瞬间湿润了,动情的说:“阿祈,谢谢你,若不是你帮我挡下那刀,也许我早就死了。”
风祈摇了摇头说:“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何并说这些客气话。”
北山看着风祈,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下次再见时,我们可就在主帐中迎接你了,你也加油啊!”风乾看这离别时的情景太过伤感,打趣道。
三人相视而笑,回想起了一起吹牛打屁时,豪情万丈的情景:“我们三人三方,三大将军在帐中议事,谁敢随便进主帐,就踢他屁股。”
“把那自以为了不起的阿牛扔到旁边给我们端茶倒水。”
“没事时,再踢他一下屁股。”
“再娶三个少主当老婆。”
“哈哈哈————”
北山也接话茬道:“那时可得让我瞧瞧你那漂亮的少主老婆。”
“放心,还会给你留一个的。”
三人又是一阵长笑。
“北山。”不远处,游方急急的奔来。
“游大叔!”北山又是一阵激动,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容易感动了,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中打着转。
“好好的活着,只要问心无愧就可以了,没必要在乎这么多。”游方再一次劝慰道。
“知道了。”北山坚定的点了点头。
“有没有什么打算。”游方问道。
“先回我们之前的山洞,待仗打完,我再入义城寻生路。”北山回答。
“那你可要多加小心,多提防点高通兵。”风乾关心的说。
“嗯!我会的。我可不想看不到你的漂亮的少主老婆。”北山难得的开了一句玩笑。
“我看你是不舍得你自己的那位吧?”风乾调侃道。
四人开怀大笑,可不和怎的,笑声中多了那么一丝丝苦涩。
“我先走了。”北山紧了紧行装,到最后还是不得不说出这句话。
游方,风氏兄弟抱拳于胸前说:“一路保重。”
“保重!”
再次回头看了看那座熟悉的营地,北山心头涌起遗憾的感情,到最后都没有机会向她当面说一声谢谢啊!摸了摸胸前,那是一只草编的蚱蜢,是他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答谢她的礼物。可到此时,它也只能静静的停在主人的怀中,完成不了它到达这个世界的使命。
北山甩了甩头,去除这些心中的杂念,上路了,太阳西斜,拉射出北山长长的孤独身影。
而在不远处的高冈之上,确有一位少女倚着大树,注视着北山落陌的身影,左手当中紧紧的握着那把凤凰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