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南来到的时候,洛梦正一袭粉色纱衣,盘腿坐于荷花池中间的小亭子中,闭目养神。她的面前,是一尊熏香炉,香气淼淼升起,缠绕了这醉人的娇躯。微风吹来,亭子四面那薄如蝉翼的纱帘轻轻飞舞,加上四周满池的荷花,更衬得这亭子中的美人不似在人间。似乎享受极舒服,闭着眼的洛梦轻启朱唇,脑袋微微向后仰去,从那口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安远南心中一动,撩起纱帘来到洛梦身后坐下,在她裸露的颈子上一吻:“平日里你身上的味道就是这种熏香么?”
洛梦睁开眼:“此香名为‘千步香’,熏过一日,可抵多日。将军若是喜欢,洛梦便给将军一些。”话尾带了玩笑的意味。
安远南酷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我一个大男人,用这东西作甚?”说着将洛梦揽入怀中。
洛梦靠着这具结实的身体,问道:“一大早过来找我,是要向我告别么?”
“你猜到了?我明日启程去大滇运河子远,那边的水盗猖獗,陛下命我半个月之内将展风展月缉拿。”
“展风展月?”洛梦奇道:“我和他们倒是交过手。”
“哦?”安远南来了兴趣:“你告诉我,那两人身手如何?水盗众人行事如何?”
“展月身手算是二等吧,但展风身手绝对是一流,我都未必能够赢得了!这展风确实是个厉害人物,一群乌合之众居然也能被他调教的纪律严明,只要他一声令下,该进、退、散,全都像是事先演练好的一般!不见得就比军队差!”洛梦说着侧转身子,抬头看着安远南那英姿勃发的脸庞:“所以,我的安大将军,你想好如何应付了么?如何才能活捉了展风展月、还要劝其归降朝廷?”
闻言安远南一震:“你如何得知陛下有此意?”
“这还不简单么?炎图正乱着,即便是欧索图回去了,伏日也不能坐视不管;黑曜太子和二皇子两年之内定要争斗,伏日也要管的;更不要说刚刚铲除了乱党的紫乌,还需要时时刻刻警惕乌泽风的旧部!朝廷,怎舍得将这么一只原本就训练好的队伍一刀砍死?”
安远笑道:“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已经有了擒敌之策?你说来听听,看是否与我所想一致?”
美人做出沉思状:“我会先用一艘满载货物的大船将两人引出,船上众人皆由水兵假扮。待他们上了大船,便假意跳入水中逃生,实则潜到水盗船底凿洞!断了他们的退路!而大船甲板下事先藏好武艺高强的兵士,捉住时机将水盗擒拿!”
安远南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洛梦:“居然和我所想一般,还好你不是水盗,否则我岂不是要被你看穿?”
洛梦嘻嘻一笑,眼珠子一转,安远南立刻在她脸颊上一吻:“你又想到什么主意了?”
“远南,水盗上了大船,定会搬动查看所劫来的货物,不如……在货物上撒点东西,让他们十步之内即刻晕死!”
洛梦眼波流转,似有得意。安远南忍不住低呼:“真是个小妖精!”言毕立即吻上了红唇,大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远南……这里是屋外……”
“屋外又如何?我想要……”
云雨过后,安远南半趴在洛梦身上,把玩着佳人的香囊:“梦儿,我这一去就要二十天见不着你了,这香囊我留在身边!”
“嗯……”洛梦应了声,身上无力。
安远南轻笑,温柔地替怀中的人儿穿上衣裳,自己才披上中衣,正想将扣子系上,洛梦却忽然盯着他的胸前,一动不动。“怎么了?”他疑惑地低下头一看,心中立刻咯噔一下!洁白的中衣上,有一抹淡淡的红唇印。
“梦儿!你听我解释!”一向沉稳的安远南却慌乱起来:“你听我说!”
洛梦抚上他的脸庞,淡淡道:“你紧张什么,我这不听着么?慢慢说……”
安远南却没法镇定下来,他急急说道:“小翠是我在路边遇到的姑娘,当时她正被妓院的人拉扯,我和远志看不过眼便上前询问。方知他们是要逼迫小翠卖身,我见她可怜便将她救了回来……她感激我,便做了我的贴身婢女,这,这红唇印……定是早上她服侍我起身的时候,沾,沾上的。”这估计是这辈子说话最结巴的一次了!
“她知道你要见别的女人,这是做给我看的呢!”洛梦淡淡说道:“而且,你若不让她抱住,这红唇印能沾在这中衣上么?”
“梦儿!我,我是因为醉酒……”安远南双目紧盯着她,已乱了方寸:“只有那一次!我再没碰过她!”
“安远南!”洛梦的声音冷起来:“做了就是做了,没有任何理由!”
“你!那你呢?你躺在其他男人的怀中,我又何曾怪过你!”男人的嫉妒之火腾升。
“笑话!”洛梦冷笑道:“你们男人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是天理,女人却要为你们固守一生?安远南,你觉得,不过是碰了一次别的女人,算不得什么!对吧?”
“洛梦!”安远南皱眉:“你怎可说出这样有悖常纲的话!”
“常纲?什么是常纲?男人管不住自己,又凭什么来要求女人?”
“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有你!”
“管不住你的身子,就不要说情说爱!”
安远南一怔,嘴唇紧绷,眼神却带着心痛和懊悔。洛梦心中一软,她吐出一口气,又恢复了笑颜:“刚才我和你说的那药粉的事情,下午我便和燕燕制好,晚上便可给你送去。”
安远南只觉得那笑容冰冷无比,一颗心立时沉了下去。他站了起来,一声不响地离开。
晚上,洛梦和燕燕带着一个小盒子,来到镇远将军府上,与安远南、安远志细细讲解药粉的用法。她笑容依旧,却连安远志都觉察到了不对劲,他暗想:难道……是翠姑娘的事情?
正想着,一抹绿色的身影踏了进来,是个十八岁左右的女子,她的手里端着一壶茶,向安远南走来:“将军,茶沏好了!”
安远南眼神一冷:“翠姑娘,怎么是你来上茶?”早上假意摔在他怀里。将那红唇印留在他的中衣上,好有心计的女子!之前真是错看了她!
被称为翠姑娘的女子一颤,默默将茶倒好,却递了一杯给洛梦:“想必就是梦姑娘吧?小翠常听将军提起你,这才按捺不住好奇心、特地来看姑娘!还请见谅!”脸上尽是笑意。
洛梦的眼底闪过一丝捉狭,她对安远南没有爱,却不代表任何女人都可以向她示威!思及此,她看了一眼燕燕,燕燕立刻接过了茶杯,神态自若地往地上一洒:“我姐姐不喝这太热的茶!”
那小翠愣住了,眼底浮起了丝丝泪光,安远南有些不忍,却更加高兴:洛梦这样的行为,是不是代表她在乎自己?
沁人府中,荷花池旁的露台上,三人正在饮酒。
洛梦喝得有些醉意了,嘟囔道:“这男人啊……都一样!”
燕燕哼哼道:“嗯,都是管不住下半身的动物!”却听见噗的一声,是陈文逸将那酒喷了出来。他无奈的摇头:“燕燕姑娘,你就不能说些像个大姑娘家的话么?”他看了一眼洛梦,从将军府上回来就拉着他喝酒,想都知道是和那安远南有关。
他重新给自己斟上了酒,向洛梦道:“你要是这么喜欢他,去说不就成了?”却听噗的一声,是燕燕喷了酒,洛梦也咯咯笑了起来。
“怎么?你以为梦姐是因为安远南?”燕燕笑得可开心了:“安远南是不错,但还不至于到可以让姐姐为他买醉的地步!”不过是触事生情,郁闷一下罢了!
桃花眼带着复杂的情绪看了看两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子,大概也猜到了几分。他仰脖喝光杯中的酒,一丝苦涩在嘴里散开:洛梦,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
燕燕醉眼朦胧,淡淡道:“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生缘死。谁知,谁知!情终情始,情真情痴。何许,何处,情之至!”莫哥哥,你怀中的人,也如这个小翠一般惹人怜爱吧?否则,你怎忍心舍下我们十几年的感情?若不是我无意中在路上看到,也许还不知道呢!莫哥哥,我飞起来的那一霎那,你有没有过痛心?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
洛梦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陈文逸的怀中,她一愣,方想起昨晚喝醉的事情。陈文逸早已醒来,怀中的人一动,他就睁开了眼,淡淡一笑:“醒了?”
“嗯……”洛梦应道,往他怀中的更深处钻去,贪恋这种安逸的感觉。头顶上方传来陈文逸的笑声:“你也不怕我昨晚对你做了什么?”
“你会么?更何况昨晚是我死拉着你的!”她已经想起了一切,醉酒之后,文逸将她抱到了床上。自己是如何地贪恋这具怀抱,是如何地强拉着他,以及他是如何艰难地抗拒,这些都想起来了。
鼻孔内全是洛梦的香味,陈文逸有些沉醉起来,他闭眼吸了一口气,翻身坐起来整理衣着。洛梦知他心思,轻轻一笑:“文逸,这一段时间,不到不得已,就暂时不要接那些个活了!”
文逸稍稍一侧头,问道:“你是不想‘妖医’这么快出现,被黑曜和紫乌的两个男人找到?”
“嗯……我想清静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