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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随侯珠碎片

上次的事过后,我们三人几乎没有心情再见面,如果还是过去的半年那样,大概再说话都得等到很久以后了。现在不同,有个爱管闲事的家伙在,而且暂时赋闲,我们就成了她消遣的工具。表姐三天两头来烦我,分别通报两人的情况。说来说去我只能听出一个意思,她们很在乎对方,但没理过我的感受。

我还能有什么感受?后悔了。

如果任何两个人经历了我和珍惜的遭遇,还能控制住感情,那一定是神。我是凡人,她是凡人,我错在不应该说出口,更不应该言之戳戳告诉她,小月不介意。而她的罪恶大概就在于,曾经有过答应我的念头吧!如果念头也算是罪恶,人生该有多少罪无可恕的人?

几天后表姐,连同我未来的表姐夫,一同找到了我。说是要化解尴尬,非得把我拉出门,带到两个女孩的公寓去。表姐做了一盒饼干,我其实已经劝她不要在珍惜面前班门弄斧了,无奈我的意见作用不大,她不仅带来,还说要让珍惜先尝尝,再给意见。

看到两人在一起,没有太过尴尬。其中一人我认识十年了,另一人与我非常有默契,更重要的是我们并没有把一切说开来。有时候不说也是好事,没有希望的事就可以默默忍了,淡化了,最终消失。

表姐把盒子打开,推到珍惜面前。

我一看是那古怪的巧克力葡萄干曲奇,便提醒道:“你可要小心点,我曾经深受其害。”之晓和小月都微微皱了下眉,想必和我一样,想起当初怎么被祸害的痛苦经历,大概没人料到有人会在这种东西里面加入山葵吧!

珍惜疑惑的拿起一块,小心地闻了闻,突然四周黑了下来,音乐也嘎然停止。

停电了。

小月道:“书架上有蜡烛和火柴,哥哥你最近,去拿一下。”

只听见之晓起身,然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重摔下去,接下来就是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大家刚要关心他的状况,突然眼前一亮,只见之晓趴在地上,眼镜掉到了一边。这一亮并不是又有电了,而是地上的一个东西发出的,柔柔的白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珍惜走近一看,原来是那个自称彭德莱顿的人送给她的那块玉,本来装进盒子里面放在桌上,之晓一摔,把盒子也拂到地上,玉掉了出来。虽然我身上此刻正有一块玉,但我不懂玉,看见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只是觉得不起眼。

她捡起那块玉,若有所思,突然轻松起来,对表姐道:“我一直以为这么好的盒子装的不可能是太便宜的东西,这下完全放心了。这是人造的玉。”

“你怎么知道?”

“因为天然的玉不会发光,人造的就不一样,可以在里面加入萤石成分,在黑暗里面就会发出荧光。这样的东西北京上海的地摊上就能买到。”

“我认为没这么简单,因为这个盒子实在太珍贵了。盒子的雕刻手段非常罕见,层层镂空,每条花纹缝隙都不到一毫米,这个世界上能有这种雕功的人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表姐自从看见这个盒子以后,非常感兴趣,回家查了不少资料。

我补充道:“还有,什么样的地摊货能发出这么强的光?”我并不赞同这是个宝贝,反倒认为是某个我所不知道的特殊材料。

珍惜若有所思:“照你这么说,里面应该装无价之宝才对?我是不是要找个专家鉴定一下?”

“你马上跟我回波士顿,让我妈妈看看。”表姐兴奋起来,她早就有此打算。

“你妈妈?”

我解释道:“我姨妈是胡清影。”

胡清影,大名鼎鼎的古董鉴定专家,曾经在一次轰动全球的拍卖会上只看了一眼就指出一个底价超过3000万美元的中国宋代薄胎玉净瓶是赝品,使那家世界闻名的拍卖行自此一蹶不振。姨妈从不为拍卖行作鉴定,但要有中国文物参加的拍卖会都能见到她的身影。虽然她身在大洋彼岸,但在中国也很有名气,不少年轻人很崇拜她,珍惜不会不知道。

果然,她马上要见到一位很厉害的角色,心里激动不已,觉得自己很幸运。表现就是,问我们姨妈喜欢什么样的人,她应该穿什么衣服更合适。

趁着她换衣服,我把表姐偷偷拉到一边,也递给她一个盒子:“看看,和那块玉比怎么样?”

她打开一看,差点笑出来,憋住气问我:“你买的?打算送给谁啊?”

“我有一天去唐人街,突然在小贩那里看到这东西,挺有意思的,就想给……珍惜。”

“我怎么没觉得有意思!花了多少钱?”

我迟疑一下,道:“三百美元。”

表姐捂住嘴,又憋了一会儿笑,把盒子还给我,道:“好!反正她也不识货,你送给她吧!”

我刚要继续问,珍惜出来了。

“要是你妈妈说这块玉是假的,也千万别砸了它,我还要的。”她还以为专家们见到赝品都是用砸的方式来去伪存真。不管怎么说,那位先生送给她这块玉是为了让她不再怕黑,也没有赠送宝物的意思。

“你不要这么紧张,我妈妈对人很好。而且你的温婉大方太符合她的要求,她一定会爱你胜过爱我。”

我驾车载着珍惜和表姐迅速往波士顿赶去,姨妈现在正在我家里做客。而之晓也带着小月回波士顿的家了。

熊伯已经见过珍惜,对她印象相当好,这次又是和表姐一起来,自然没有继续阻拦。倒是提醒我一句,大人们都在客厅里聊天,暗示我最好不要和爸爸吵。穿过门厅,转角的沙发上坐着三个人,是我的爸妈和姨妈。珍惜一眼就认出了姨妈,她梳了一个很高贵的发髻,戴着金边眼镜,穿着红色的旗袍裙,非常有气质。姨妈在任何地方都注重自己的形象,家里也不例外。

沙发上的人看到珍惜,然后妈妈站了起来,眼中泪光闪闪,颤抖着嘴唇叫出了一个名字——“小雨”。

“妈妈,她不叫小雨,她叫珍惜,是我们的好朋友,和我在一个学校。”

爸爸赶紧拉妈妈坐下,暗示她不要再往下说,但这种反常我们都看出来了,珍惜没有说什么,我也暂时不问。

妈妈回过神来:“抱歉,我认错人了。”

爸爸一扫之前在曦和号上的冷漠,居然用笑容来迎接,还很温柔:“你最近还过得好吗?放假也留在学校不出去玩吗?”

似乎是为了防止我爸爸又问些不合理的问题,珍惜很快切入正题,直接把那个装玉的盒子拿了出来。还没等她开口,姨妈就明白了,那个盒子不同寻常,专家自然一眼能看出来。她打开盒子,朝里面看了一眼,原本淡定从容的她,居然吃惊到了合不拢嘴。

“您还没看到最奇怪的部分,这个东西会在黑暗中发光。”

姨妈努力控制着声音中激动的成分:“那是自然,这本就是夜光玉。大多数时候做成球形物件,也有人叫它夜明珠。”

“夜明珠?这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珍惜实在没办法接受这种完美过头的事实,“您再好好看一下啊!说不定是人造的石头。”

“就算能伪造石头,这上面的浮雕却是谁也伪造不了的。世界上见过这个图案的人,不超过五十个。”

姨妈打开一直随身带着的笔记本电脑,找到其中的图片文件。

“这是中国最新的考古成果,还没有公布,不过也快了。在甘肃省境内前不久出土了一个村落的遗址,有人类遗骸,还有一批文物,中国的专家通过碳14测定出来是秦代遗址,只是从种种迹象上表明这个村落的文明远远超过了秦代,所以邀请我过去参与鉴定,以免在时间定位上犯错。他们给我看了好多新出土的生活器具,上面都有和这块玉相同的图案。”

姨妈打开了一堆照片给大家看:“尽管纹路独特,但个个器具的形态式样都是先秦风格,只是制作工艺相当先进,即使是现在,也很难找到误差率这么小这么精确的制品。最后,我们一致认定这依旧是秦代遗址,而且我们还发现,这个村子是在一夜之间被火焚烧灭了族。这实在是很可惜,他们能做出最完美最精确的器具,遗址中却没发现任何兵器。这说明这个村子的人生活很安定、很和平,从来没想到会遭如此劫难。”

姨妈讲完故事,众人的眼光就集中在那块玉上,大家等着珍惜讲讲玉的来历。

“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别人送我的。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姨妈沉思了一下:“照道理你是不会有这个东西的,那个遗迹没有发现被人挖掘过的迹象,而且所有出土的文物都被完好保存,不可能落到外人手上。除非,在村子被毁之前,这块夜光玉就已流落在外了。”

珍惜捂着胸口,自言自语道:“我得把东西还给人家。”

姨妈伸出手:“能够把玉再给我看一下吗?”

珍惜递过去,姨妈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个放大镜。这个东西她随时都带在身边,造型有些独特,有人传说这是什么高科技产品,能够鉴定年代。其实这确实只是一片普通的凸透镜而已,确定年代的是人。

“老天!”姨妈收起了放大镜,“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是随侯珠的一部分。”

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但周围的人表情都变了。

珍惜微微侧着身子,小声跟我说:“传说中春秋时期的一件宝物,与和氏璧齐名,珠联璧合就是这么来的。”

但那时,我也不知道和氏璧是什么,珠联璧合却听起来很不错。

表姐很疑惑:“妈妈,主流的观点随侯珠应该在秦始皇墓里面。这东西既然是碎片,你又怎么判断是随侯珠?”

“我没有判断,只是猜测。我只是注意到了一些不为世人所知的只言片语的文献,就像是传国玉玺,既然投入河中,怎么可能失而复得呢?”

珍惜惊讶道:“您是说,传国玉玺最后也不在秦始皇手上?”

姨妈微微一笑:“孩子,你只需要知道主流的历史和历史观就行了。至于那些细枝末节的真相,留给我们这种人。”

“可是我……”珍惜咽下了后面半句话,“谢谢您!”

此行任务完成,她说不想打扰别人团聚,便决定告辞。我看出爸妈很想挽留她,我也看出她希望单独和我说些什么,于是我决定送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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