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艳而肆无忌惮的目光,惹得苏韶不知羞多恼多,只心头莫名地生出一丝甜意,“你看够了吗?”
木灵寒忙移开眼,“冒犯公子了。”抓起桌上的筷子埋头吃饭,再没有看少年一眼。
苏韶见她狼吞虎咽的架势,不觉唇角上扬,重新举箸尝菜。
一时席间无话。
饭后,苏韶戴上面纱走出屋子,落在后方的木灵寒几不可察地叹口气。
——此等美少年,总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万万不能假戏真做。
才过晌午,天色阴沉得可怕,似风雨欲来。
苏韶不敢多留,正要告别木灵寒,只听得她声音脆朗:“苏公子,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转头看去,见少女已带丫鬟沿着墙根跑进屋后林中。他一时纳闷不解,回神时猛然察觉自己竟一直留意她的言行神态,只别样滋味挂心头。
——她似乎总能轻而易举地挑动自己的情绪,究竟是因她的与众不同,还是纯粹自己的缘故?
怎一个乱字了得!
苏韶一颗心飘飘忽忽地落不到实处,再回神时已见她奔向自己,雪白衣踞宛如她手中的那束不知名野花清丽绽放,几乎能刺痛他的眼,下意识地半阖起眼,当下也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得她羞中带怯道:“苏公子,我从前见村里的女子为意中人采摘鲜花,如今我长大了,也为你亲自摘一束鲜花,你肯收下吗?”
他几乎脱口道:“你有没有为别的男子摘过花?”话一出口,自己倒先楞住了,只见少女脸上笑意浓郁,捧着鲜花杵在身前,距离近得能瞧见她的双眸中自己的倒影。
“没有,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苏韶立时手足无措。
——往日不乏有倾慕者使劲浑身解数追求自己,可全然没有此刻陌生的心情。
他想再给自己多一点时间理清思绪,可少女见他迟迟不言不语,仍维持笑脸,却难掩黯色,略略艰难道:“你不接受也没关系,我……我……”
苏韶张张嘴,直觉自己想说点什么,却听得少女深呼吸一次,欢快道:“你现在不接受也没关系,只要你还未许人,我总还有希望的。”一把将手中鲜花塞入他的怀中,转身跑了,朗声道:“等我向姐姐学会了赚大钱的本事,我就来娶你,决不让你受委屈的。”
木珉珉向苏韶歉意地一笑,匆忙追向木灵寒,“二小姐,等等奴婢!小姐……小姐……”
苏韶一脸绯红地站在原地,只觉手中的鲜花分外烫手,却舍不得扔下。
——不是该骂一声“登徒子”吗?怎么反而全身发热?
苏韶越想越不对劲,低头见花枝的末梢被一根白布条捆绑住,只白布条沾有点点血渍,一时心头滋味复杂,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蓦地,有黑衣人现身,声音冰冷:“孙少爷,此地不宜久留,赶紧回府。”
苏韶骤然想起方才那一幕都落入暗卫们的眼中,心脏狠狠地一缩,面上半分不显,“……我知道了。”
——若此事被祖母知晓,那人岂不是有危险?
“太迟了!给我杀了苏府的嫡亲血脉!”
一息间,苏韶连同五名暗卫已被十余名黑衣人团团围住。
黑衣人各个手执长剑,领头者双眸清亮,比一个手势,与苏韶的暗卫们厮杀起来。
兵戎相接声不绝于耳。
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苏韶面不改色,由一名暗卫护着突围而出,愈发握紧了手中鲜花。
奈何敌众我寡,暗卫被黑衣人缠住,分身乏术。
苏韶当机立断,闪身躲进一旁墙角,未喘上一口气,唇鼻忽然被人掩住,登时花容失色。
“苏公子,是我,快跟我走。珉珉,你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被人发现了。”木灵寒拉起他的手就往屋后的林子跑,压低声音道,“方才摘花时,我看见不远处有片梅花林,肯定就是法源寺的禁地,我们躲到那里去。”
苏韶忙点头,只觉与她相握的手掌滚烫,汗涔涔一片。
才跑出几步,木灵寒神色一凛,猝然掉转身子将苏韶抱个满怀,双双倾倒在地,随即响起一道清脆的兵器相触声,近在咫尺。
黑衣人挽个剑花,退开少许,盯住护在木灵寒身前的二名黑衣人,笑道:“姑娘,奉劝你莫多管闲事,今日在下要取了苏韶的命,赶紧带着你的人离开,在下不想伤及无辜。”
苏韶被木灵寒护在身下,怔怔地看着上方她的清艳面孔,生死关头竟有多余的心思感觉她温软的身子。
“木容,木易,快带苏公子走。”木灵寒左手撑地,一点点地爬起来,疼得直抽冷气,扯出一丝笑意,低头对苏韶道,“你快起来跟她们走。”
木容(易)神色不放松,对木灵寒道:“木容(易)奉大小姐之命保护二小姐,还是二小姐带着苏公子走吧。”
苏韶才注意到木灵寒右肩部位的衣衫已绽放一朵血花,虽然那一剑被二名暗卫挡下,仍被对方的剑气所伤,当下顾不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搀着木灵寒径直奔向那片梅花林。
远远地传来黑衣人的嘶喊声:“苏韶,告诉苏玉莲,我与母亲都等着她!当年她杀我爹爹与三位姐姐,灭我全府上下三百四十一口人!自今日起,往后不是她死,便是我亡!”略带了哽声狂笑道:“苏玉莲,我会让你后悔当年之举!教你死也不能瞑目!”
苏韶脚下一个踉跄,几乎站不稳。
木灵寒一脸茫然,“苏……苏公子,她说什么?”
“我……我不知道。”苏韶心神大乱,见她面色发白,眉头紧皱,右肩的血花愈发大朵,心下更慌,左右一看,惊见前方正是觉远的屋子,竟不知如何闯入此地。他一喜,面纱早已掉落,抹去脸上不知汗水还是雨水,高声道:“师太,师太……”
周遭静悄悄,渺无人烟,只剩大颗雨珠敲击梅枝的声音,雨骤风急。
“苏公子,我……我好冷……”木灵寒止不住上下颚打颤。
苏韶见她唇色发紫,狠狠一咬牙,搀胳膊的姿势改为搂紧她的腰身,往自己的身上靠了靠,径自推开屋门,又唤了几声,却无人回应,当即走进内室,让她靠坐在榻上,又用棉被裹住。
木灵寒心里隐隐产生不安感,身上又有伤,暗道一声糟糕,打着冷颤道:“苏公子,先替我包扎伤口,否则流血过多……”
“……嗯。”苏韶如大梦初醒,在她的身边坐了,掀开棉被,可面对她雨水淋湿后显现得玲珑有致的身躯,双颊作烧,顿时犯难。
木灵寒见状亦尴尬不已,微微别过脸,“还是我自己来吧。”
“还是……还是我帮你吧。”苏韶脑袋低垂,再不敢看她,贴近些扣开她的玉带,女子的气息顿时闯进来,教他不能自控地呼吸大乱,双手微颤,解衣的动作愈发慢了。
木灵寒不止一次地想让他出去,演戏是一回事,可身体的碰触是另一回事,也许将来彼此会有更亲密的动作,但现在的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可这个念头一起,又被她生生得压下。
事情的进展远远地超过她的计划,顺利而完美得出乎她的想象,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
——这些,不是她想要的吗?
于是,她只是阖上眼,前胸后背一凉,自然明白衣衫尽褪,只红肚兜堪堪遮住胸前春意,忽然想起大半年前自己身受重伤时,萧湜雨也曾这般替她包扎,少不得相濡以沫一番。
——雨儿……雨儿……你在哪里?我想你,想我们的孩子。我想再见你一面,想亲手抱抱我们的孩子……
声声呼唤几近自口中溢出,却听得身边人声线不稳道:“灵寒,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弄疼了你?对不起,我从来没做过这些,下手不知轻重。”
木灵寒尽量不动声色地放松瞬间绷紧的身子,“……没有,你做得很好。只是伤口疼了些,一时没忍住,就掉了泪。”
“那就好。”苏韶放下心,已无师自通地自亵衣上撕下一长条白布,绕过她的腋下,尽力包住她肩背的剑伤,勉强止了血,正要替她穿戴整齐,忽然下腹一热,再不能将目光从她的丰腴处移开,一阵口干舌燥。
他忽然没了动静,耳听得他呼吸粗重,木灵寒不解地抬头看他,却见他眼神散乱而暗沉,绝美的脸颊如涂了一层上好的胭脂,缓慢地凑过来,轻轻地印上她的脸庞,“灵寒,我好热……好奇怪……”
木灵寒神色大变,几乎立时起身躲开,三两下掩住衣襟,却似被少年感染,呼吸急促,浑身发热,只恨不能将身边的美少年压在身下肆意蹂躏。
——那桌素斋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