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结束了视频,童小湾马上往家里打电话,可打了好几通都没人接,她急死了,他俩能去哪啊?她又忍不住往坏了想,不会出什么事了,又住院了吧?她不停地打电话,终于在两个小时之后打通了电话,他们说去舅姥家了,爸爸手机没电了。
她不相信,要求视频。也觉得跟父母没必要拐弯抹角,马上就问爸爸生病住院和妈妈感冒一直不好的事。老两口看是瞒不过去了,就如实交代了。童爸说他没事,他现在身体特好,天天收拾屋子,给老伴做饭什么的。童小湾想跟妈妈说话,可没说两句,童妈就说累要回去躺着了。
跟老爸聊了一会儿,她都快被气死了。两人加一起都一百多岁了,怎么还有病乱投医呢?是药七分毒,吃了那么药不见好,不会去大城市好好检查检查吗?非要窝在H市?她知道老妈怕花钱,省吃俭用供她读书,怕她吃不好穿不暖,还要攒钱当嫁妆,怕她以后生活不好,可是有病就得治病啊!病重了,不是还要花更多钱来医,这个道理他们都不懂吗?
她觉得自己真是太自私,太可恶了。父母对自己从来不奢望任何回报,只要他们过得好,可她却只知道索取,她都26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是她反过来照顾他们的时候了。
“爸,我妈这病已经不是感冒这么简单了,你们一直当感冒医怎么能好?所有的大病都是由感冒引起的,你们已经耽误这么长时间了,不能再拖了。我给大姐夫打过电话了,(他在铁路上班),让他帮忙买两张去B市的卧铺。你们收拾一下,明天就动身去B市看病。我看了一下时刻表,你们晚上6点多到,吃个饭,睡个觉,后天一早就去挂号化验检查,我想结果差不多第二天就出了。对了,明天小杰(舅舅家孩子)会去车站接你们的,我让他帮你们在医院附近订了一家宾馆,这样比较方便。”
童小湾从小被爸妈保护得特别好,凡事都是妈妈代劳,连买衣服的款式都由妈妈决定,大学以前她走哪儿妈妈都跟着,所以她那时候的性格有点懦弱,没主见。自从她上了大学以后就很少在家了,她也不是那种很爱撒娇,粘人的孩子,不大跟家人讲心事,可对于妈妈的要求,她大多还是会照办的,所以在父母眼中她还是那个听话、单纯,需要保护的小孩。
童爸爸哪想到她闺女竟然可以如此雷厉风行,如此果断利落,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而且口气强硬不容反驳。他深深地被女儿的魄力给镇住了,顿时一股莫名地自豪感涌上心头,他闺女出息了,长大了,可以让他们放心地依靠了,于是二话不说,立马点头同意。
童妈妈大概是因为太难受了,不想动,就在客厅说过两天就好了。没等童小湾说话,她老爸就发话了,“你闺女把车票、宾馆、接站的人都给你找好了,你去不去?”
安静几秒钟后,童妈妈突然出现在电脑前,头发被压得乱糟糟地,也没整理就推着童爸爸说,“前年小湾给我买的那件呢子大衣你一会儿给我找出来,我明天要穿那个。”
童爸爸无语地看着老婆,“你是去看病,又不是去走秀,穿什么妮子大衣,保暖最重要了,还是穿新买那件羽绒服吧!”
“B市温度比咱们这儿高。”
“那也不行,你这天天穿成这样还叫唤冷呢,就别得瑟了。”
“那件大衣也很保暖的,我哪得瑟了?”
童小湾觉得孩子真是父母的精神支柱,她就说这么几句话,老妈就精神了,她觉得特对不起他们俩。“你新买羽绒服了?穿给我看看?”
童妈妈身体难受不想动,就打了童爸爸一巴掌让他去拿。童爸嘟嘟囔囔地跟童小湾抱怨,说自从她妈妈生病,他就成了奴隶,天天被剥削,还得任劳任怨,不能抱怨。
童小湾笑着说:“你当年生病的时候,我妈也这样为你做牛做马,她都为你服务大半辈子了,你就让让她嘛!赶紧把她病治好了,你就可以翻身了。”
童妈妈笑么滋地把羽绒服穿上给她看,童小湾没想到老妈这么骚包,居然买了一件大红色得羽绒服,不过她妈妈眼光向来是不敢恭维的,经常花大价钱买丑衣服。这件说实话也不咋地,不过看起来就很暖和,“老妈,你眼光越来越好了嘛!你就应该学学我靳姨穿点新鲜颜色的衣服,看起来人年轻好多岁!”
“真的吗?可是你爸说这颜色是小姑娘穿的,说我臭得瑟。”
“别听我爸瞎说,你看看大街上的小姑娘都穿颜色深的,中年人穿颜色艳的。这衣服配你那马裤马靴正合适,而且冬天才应该穿亮色,还可以把你的皮肤衬得很好看,明天就穿这个吧!又保暖又时髦!”
童妈妈觉得她闺女这两年越发会打扮了,她相信女儿的眼光,越看越觉得这件红羽绒服好看,就美滋滋地拿着羽绒服出去了,因为她又坐不住了,需要躺下休息。
童小湾终于意识到妈妈的身体有多糟糕了,这才说几句话啊,她就受不了了。她妈妈一直一个很要强,很能忍的人,不是真的受不了,她是不会这样的。她觉得她应该回去。
当天晚上,她担心得一夜都没睡着觉,她急需安慰,可陶彬在忙,忙得都没时间理她了,就更别提安慰他了,她也不想拿自己的事去烦他,而且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下周她工作合同就结束了,她本来想留在这边复习CFA的,可现在这情况她应该回国。这边工作告一段落,陶彬也忙着工作,她留在这边也没什么事,还不如回国照顾妈妈,他们需要她。
她决定这两天把机票订了,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CFA考试是六月,现在才二月,她要一直待到六月份再回来吗?那陶彬肯定会疯掉,可是她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项目才结束。她觉得还是打个电话跟他商量一下,一是尊重他,二是就这么走了太不负责任。
于是第二天上午童小湾开始查机票,午休时间正好是国内晚上六点多,确定小杰接到她爸妈,正吃饭呢,她就放心了,嘱咐两句,就挂了。虽然小杰是个半大孩子,有点粗心,但是交代了的事情他都会做好的。
她没吃两口饭就吃不下了,心里有事搅得她没什么食欲,就坐在公司食堂打电话。可陶彬手机关机,她整个下午就在给陶彬打电话,手机一直都是关机。她发邮件,也没得到回应。她一直都很被动,没怎么找过陶彬,她自然不知道他办公室电话,她好不容易查到他公司号码,打到他办公室,秘书却说他目前正在参加新软件的研发,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来办公室。她问在哪里可以找到他,可以告诉他电话吗?秘书却说不可以,必须有预约,而且预约还是等研发完之后,而日期还不定,可能一个月,可能两个月。
童小湾听了很崩溃,秘书最喜欢搞这一套,动不动就要预约。她如实说她是陶彬的女朋友,找他有急事,能不能通融一下,可她话音还没落,电话就换人听了,是Rita。虽然她知道Rita的心思,但她现在真的很急,她想快点把机票订了。
“Rita,好久不见,是这样的我有点急事要找陶彬,你能不能帮个忙?”
Rita却假装听不懂中文,非要用英文跟她交流,童小湾虽然恶补了英语,托业考得也不错,但却是哑巴英语,听力、阅读没问题,就是说起来不大流利,还经常英法文混用,Rita就一直【I don’t understand.】【Pardon,please?】
她当然知道Rita是故意的,但她一直耐着性子慢慢地说,可Rita突然急急忙忙地说要去开会,不跟她说了,再见!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等她再打回去,电话就没人接了。
童小湾很崩溃,直想骂人,可即便那样也解决不了问题。可是联系不到陶彬,她就没办法订机票,她急得要死,就请假赶着下班前去陶彬公司找他。但该死的保安说外人不许进,找人请预约!奶奶的,明明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她就不信都是他们公司的,而且之前她来面试的时候,不也是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也没人跟她要证件。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正好碰上陶彬师傅,她连忙去跟他套近乎,把自己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说自己真的很急,马上要回国,她只是想跟陶彬说两句话而已。
这位曾经不折手段篡夺别人成果的老头,果然连道貌岸然都那么非同一般。听了她的话,一直不停地安慰她,说她的父母真是幸运,有这么孝顺的女儿,还说她父母肯定会吉人自有天相,不用太担心,老天看在她这么孝顺的份上也会感动的,巴拉巴拉。就是不提陶彬那茬,最后童小湾实在受不了就直接说她想见陶彬,可是保安不许她进去。
老头马上把保安叫来问怎么回事?保安就把之前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还坚持自己没有错。老头很为难地看着童小湾说:“童小姐,你别看我是公司老板,但我现在只是挂个名的,岁数大了,不能总霸占着那个位置,要给年轻人机会,让他们去拼去闯。在公司,陶彬负责技术,Rita负责管理,他们制定了公司的规定,我也得遵守,不能倚老卖老,对他们指手画脚,是不是?”
人家已经这样说了,童小湾哪好意思【为难】人家?只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附和道:“是,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为难了。”
“没关系,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不过就像你们中国人常说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能轻易打破,而且下班了,陶彬就会回家了,你不会在乎多等一会儿吧?”
Shit,如果能等到他,她会来公司找他吗?这个老狐狸认识陶彬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陶彬忙起来就会日夜颠倒,常常睡在公司里不回家?他绝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