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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云一

她爹,是富甲一方的云连城。

是当今皇上的挚友。

是大亓朝的救国公。

她,是云曦,是云连城唯一的女儿。

拥有如此身家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从小就失了娘亲。没有娘亲的疼爱,这是不管拥有多少都弥补不了的。

当年云连城的爱妻难产而死,留下了云曦和悲痛的云连城。自此,云连城便没有再娶。将所有的爱和心力都放在了云曦身上。

这个才貌双全、富可敌国的男人,曾是多少少女梦寐以求的心上人。云夫人去世之后又有多少人趋之若鹜。只可惜,云连城心里只放得下一个人。虽然这个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

这曾是江南一带的佳话。

关于江南云家,关于云连城,在世人眼中,都带着种种的神秘色彩。

而于云曦来说,云连城就是她的爹爹,可能比普通家的爹爹出色了那么一点点。云家,就是她家,可能比普通人家富裕了那么一点点。

其他,再没有什么特别。

原以为,日子就会这般平凡安逸的度过,直到有那样一个人,不期而至。

江南别院,云连城亡妻的忌日。

这天,云连城带着五岁的云曦来到亡妻的墓前。

虽然他就将妻子葬在后山上,那片当年一起种下的花海中,时常都会来看望她。但是今天是她的忌日,他还是特地带着云曦来拜祭她。

年幼的云曦在云连城的怀里,远远的就看见那边葬着娘亲的花丛中,站着一个人,“爹爹,你看。”

云连城顺着云曦手指的方向望去,脚步一滞。

那个负手而立的背影,他可能太熟悉,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震惊?

“爹爹,你怎么了?”云曦明显感受到云连城的异样。

云连城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冲云曦摇了摇头,继而加快了步子。

该来的总归会来,他又怎么敢奢望能躲过?

只是,看暗暗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云曦,只是,云曦还那么小。

“站住,什么人?!”

还未等云连城走近,突然有人闪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云连城一个侧身,以免他们伤到云曦。

突如其来的状况,着实吓了云曦一跳,她瞪着大而圆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人。

这里明明是他们云家的私地,明明是她娘亲的墓,明明是他们擅自闯进来的,居然还那么理直气壮的敢拿刀对着她和爹爹。

真是岂有此理。

云连城温柔的拍了拍云曦的背,示意她没事,不用怕。

云曦不以为然的鼓了鼓嘴,她又没有害怕。

“下去。”

简单的两个字,带着无限威严。

云曦只见面前两人,刚才还一副凶神恶煞要杀人的样子,听到那人的话,便谦卑的退了下去。

这倒是让云曦对面前这个只静静站着,就莫名有一种令人敬畏感觉的人,多了一份好奇。

江南是出才子的地方,街上遇见的,来往云府的人,也不乏气质不凡,英俊潇洒。云曦自小也算是见的不少,更何况她还有个优秀的让那么多女子惦记的爹爹。

但是,眼前这个人,是她自认为见过的,为唯一一个能与她爹爹不相上下的人。

“微臣,叩见……,”云连城走上前,一边放下云曦,一边作势要向面前的男子行礼,却被一把拦住。

在他亡妻的墓前,让他跪自己?罢了吧。

夏延正摆了摆手,转而将目光投向云曦。

“这是云曦?”

“是的,今年刚满五岁。”云连城毕恭毕敬的回道。

夏延正抱起过云曦,似乎终于从遥远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在那么近的距离里,云曦在夏延正深邃带着迷离的眼睛里,看到了隐隐的悲伤。

他是来缅怀娘亲的?

“曦儿,叫叔叔。”

“这,这怎么可以。”

云连城闻言,要阻止。却被夏延正挡了回去,“怎么不可以了?难道我还担不起了?”虽是半逗趣的说,但是云连城知道,他话里透着的不甘心。

就这样,五岁的云曦多了一个叔叔,一个贵为九五之尊的“叔叔”。

(二)

云曦十岁这年,她的夏叔叔又来到云家。自从五岁那年在娘亲墓前认识了夏叔叔以后,其后的几年里,夏叔叔也来过几次。

不同的是,这一次,夏叔叔身边除了那些一直都在的守卫以外还多了两个小男孩。

云曦好奇的打量着他们,“曦儿来,这是夏叔叔的两个儿子,这是凌云,这是凝曦。”

“云是云曦的云,曦是云曦的曦嘛?!”云曦转动着大眼睛,忽闪着问。

“曦儿,真聪明。凌云今年十三、凝曦十一,他们当曦儿的哥哥,曦儿可喜欢?!”

“嗯,凌云哥哥和凝曦哥哥的名字里都有云曦,他们就是云曦的哥哥。”云曦笑应着,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两人。

不愧是夏叔叔的儿子,都稍许继承了些夏叔叔的英俊外貌,但是两个人身上却又透着不同的气质。

夏凌云,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那个被自己父皇抱在怀里宠溺着的小女孩。他已被立为太子,他将是皇位的继承人,可是他从未在自己父皇那里,得到过如此宠爱。

夏凌云打量着云曦,虽是出落的可爱伶俐,但着实在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始终不明白,父皇这么疼爱她的原因是什么?!难道只因她是救国公云连城的女儿?

“凌云哥哥。”没料,云曦却突然过来牵起了他的手。冲着他笑着,一瞬间的错觉?!微微的颤动了他的心弦。

在打量了凌云和凝曦片刻以后,率先走到了凌云面前,亲昵的和他打招呼。一个让人捉摸不定,一个让人畏惧三分这是她对他们两个的第一感觉。本能告诉她,站在旁边的那个恶狠狠瞪着她的夏凝曦不好惹,所以她自然而然的选择了虽然猜不透心思,但看上去还是好相处的夏凌云。

“别碰我,我可是皇子,岂会和你玩闹。”云曦的手被凝曦甩开,云曦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凝曦又看看凌云。成功的和凌云相处好了以后,凝曦鼓足勇气想要和凝曦拉近关系。但是,果不其然,遭到了被嫌弃的待遇。

“有什么了不起的嘛,夏叔叔说你是云曦的哥哥,云曦才想和你玩的,可是你却凶云曦,你才不是云曦的哥哥,云曦讨厌你。”云曦牢牢的抓着凌云的手,冲着凝曦大吼。凌云知道,她是害怕凝曦会对他怎么样,可是却又不服输。才躲在他的身后冲凝曦吼,她仿佛知道,他会保护她一样。

“谁要当你的哥哥了,想做我夏凝曦的妹妹,你想的美。夏凝曦的妹妹可是当朝的公主,才不是你这个野丫头呢。”

凝曦也不肯认输。凌云看着这两个热烈的吵着架的人,却是有些羡慕起来。他从小受着的教育和礼仪,都是不可乱的。他只能在这样安静的站着,看着,保持着固有的微笑。

那时正值江南的好时节,一院的欢声笑语和一脸的天真无邪。谁也不会知道,在这般花样的年华里,相遇,也许是上苍对他们最大的恩赐。

(三)

这一年,云曦十四。

夏延正又带着两个儿子来到了云家。

云曦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缠着凌云,偏偏那个爱和她斗嘴吵架的夏凝曦总来捣乱。

不同的是,这次爹爹和夏叔叔商量事情却也带上了凌云。

“曦儿,爹爹和你夏叔叔有事情商量,凌云也得一起。你就和凝曦玩好不好?!”

云曦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商量,每次夏叔叔来都只是和爹爹在院里把酒赏花,偶尔对弈几盘。

这一次却还偏偏把她给支开,支开就算了,还让她和最讨厌的夏凝曦一起出来。

“喂,凝曦。”

“干嘛?!”夏凝曦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云曦也真不怎么想搭理他,但是她真的很好奇。

“干嘛老是臭着一张脸嘛。”

她和夏凝曦,从来就是吵架,打架,就是没能好好的说过话。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大家都长大了,也是该收敛和好的时候了。毕竟他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我哪有?!”

突然被云曦这么一说,夏凝曦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仔细看看你,也长的蛮俊俏的,怎么脾气就是那么坏呢。明明是凌云哥哥的弟弟,却一点也不像他,也不像夏叔叔。他们都对云曦很好的,就你老爱欺负我。”云曦抱怨着。

“难不成对你好就像了?!你这什么怪想法。况且,我和凌云本来就不是一个母妃,我跟他自然不像。我就是我。”夏凝曦很不服气,凌云、凌云,总是凌云。为什么老爱拿他和凌云比较,他们不一样,从来都不一样。凝曦,只是不想跟她争论,反正怎么说他都是输,倒不如就继续这单纯的美好。

“再奇怪也没有你奇怪。”

然而,这一次,云曦似乎没有要轻易放过他的意思。

“我怎么奇怪了?”

“就是奇怪,你是全国上下最奇怪的人。”

“我,我。”

一时的词穷,被云曦抓个正着,看着被自己气的微微涨红了脸的夏凝曦,云曦开怀的笑出了声。

“好你个死丫头,居然敢嘲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来呀,来呀,我才不怕你呢。”说完,云曦撒腿就拍,跑之前还不让冲着凝曦做个鬼脸。

“有本事你别跑,看我追到,怎么收拾你。”

和云曦之间的嬉笑打闹,总是在冷不防之间开始。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追着她跑,她喜欢惹怒他之后,就跑。

他喜欢她,从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时候起,却从一开始就用错了和她相处的方法。然后,看着她和凌云越来越亲密,自己却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他爱逗她,惹她生气,这样,她才会追着他,冲他嚷嚷。这是他引起她注意的方式,想起每次她被自己气的直跳脚的样子,凝曦又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

“你又傻笑什么呢?”云曦好奇的凑近凝曦。

“没有。”突然地靠近让凝曦有些不知所措。这丫头,也已经出落的有模有样,自己不知道矜持,却让他冷不防的羞红了脸。凝曦暗恼:真是的,凑那么近做什么。害他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些。

没有留意到凝曦的小尴尬,云曦做回身子,“好啦,问你正经事。”

“什、什么?”

“你说,夏叔叔和爹带着凌云哥哥商量什么事情去了,还不让我们知道。”云曦一屁股坐到凝曦的身旁,一点都没有违和感。那么快,她就和他亲近起来了。还真是个天真烂漫的丫头。

可她最关心的果然还是凌云的事,凝曦暗叹。

“大哥是皇太子,是将来的皇帝。他们在一起,商量的肯定是国家大事,这自然是不能让你我知道的。”

“是这样的嘛。”

云曦点点头,像是认同了凝曦的说法。

————

她已经十四,许多事情也都知晓了。

她知道那个爱抱着她,宠着她的夏叔叔是这大亓朝的皇上。他和爹爹是年幼时就交好的朋友。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自己的娘亲。

每每想起那个站在娘亲墓前出神的背影,云曦就会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悲伤。他的夏叔叔,堂堂的一国之君,在那一刻看上去那么没落?!因为娘亲?!因为这个他深爱着,却没有得到的女子?!

云曦走上前去,环住了夏延正的手臂。夏延正低头温柔的看着她。

“曦儿,你娘亲的选择是对的,所以她过的很幸福。我一直都知道,知道,跟着你爹,她会过的很幸福。所以,我并不后悔。”

云曦只安静的听着,听着一个男人,一个皇帝,对她倾诉他对一个女子的爱恋。

“可惜,她离开的太早。”

沉默,娘亲去世了十几年了。但是,深爱着她的两个男人依然深爱着她。

想起那个对着娘亲的墓出神的爹爹,还有黯然神伤的夏叔叔。云曦也知道,知道自己的娘亲很幸福,连她也开始羡慕。虽然,她早早的离开了人世。

“曦儿,夏叔叔也希望你能够幸福。像你娘亲一样,可以找到一个能够让你幸福的男人。”

许久,夏延正终于又开口了。他抚着云曦的头,像个父亲一样宠溺着。

“嗯。”云曦只轻轻的应了一声。

其实,她并不想像自己的娘亲一样,让两个男人为她牵挂。娘亲固然是幸福的,但是在娘亲的心里肯定也对夏叔叔有着一份愧疚。得到了一个男人的爱,拥有了自己的幸福,可是对另一个男人的愧疚是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弥补的。

————

“云曦,你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

“我在想,究竟何为爱?!”

凝曦用扇子敲云曦的额头,本想着她会反扑过来。正准备要避开,云曦却并没有反击,反倒意味深长的感叹起来。她这么一说,却让他愣在了当下。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凝曦起身走在前头,他并不是对云曦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他不知道要如何给这个单纯的问着什么是爱的小丫头解释。

你在我心上,这便是爱。

————

夏叔叔走了,夏凌云和夏凝曦也走了。这一走,便好久都没有再来。云曦每每问起爹爹,夏叔叔他们怎么都不来了。爹爹只是说他们忙,忙着天下事。

久而久之,云曦也就不再问了。因为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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