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复想着李靖远的话。
她喜欢的生活。
过了这么久,她已经忘了她喜欢什么样的生活。除了流离失所的日子,便是寄人篱下的日子,还有什么?
她竟然答不出,紧紧地抱住李靖远,一面想抓住,却又不知到底想抓住什么。
之后的日子,她跟着李靖远从大漠走回了大渠,过过市井的日子,也过过山居幽宁的生活,但她始终郁郁寡欢。
次年十月入秋。二人住在大渠城外东山山腰,人少,僻静。
这日下了雨,她如往常一样,拿起屋内的簑衣给李靖远送去。
他在坡上采菊,这入了秋,山坡路边总有些野菊,入菜、酿酒都是佳品。
山坡不远,出了屋子往南走,数到五百步,抬头就能瞧见。
今日抬头,却不见人影。雨不大,坡也不陡,定不会失足摔落山崖,或许他已经从另一条路绕回去了。她又看了两眼山坡上的野菊,“秋高气爽。”有一株长势喜人,走两步能够得着,她便再往前走了两步。
手刚触到花,脚下却不经意踩空了,车辙印,这里有马车来过。
她撇下那一株花,提起长衣,加快脚步往回走。
柴门紧闭,看起来是没有人的。
她将伞立在屋前,直接开门?若是了无一人,她又如何是好。
碰到门框的手微顿,转眼,她还是推开了门。
“你出去找我了?”
看到屋内正在煮水的李靖远,她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但方才所见的车辙印让她此刻眼神有点恍惚。
“是,小雨,给你拿簑衣。”
她这长久时日的寡欢,李靖远也不敢确定这眼神是否是察觉了。
二人都没再问下去。
片刻,一杯菊花茶入喉,她还是没忍住:“有客造访,为何不请进屋?”
李靖远放下手里的鍑,他本不想提,在这东山,与她相敬如宾,是他喜欢的生活。
“不熟,有事寻我罢了。”
这些时日,她一直都想问想说,既然今天开了口,不如都说了心安。她看着李靖远,面无表情:“我曾年少无知,有违人常,几经辗转,方知命如此,直面即为道。你不必在此守着我,这不是你的归宿。”
从成婚那日起,她便与李靖远为此等事纠结,安稳了几个月,还是抵不过她十几载所思所成。李靖远也终究凡人一个,如果相敬如宾都是奢望,那他只能选择从她的生活中消失。
“那你指个去处,我去便是。”
她听这话,有喜有悲:李靖远从没变过;她却是真的变了。
“回去吧,王爷、将军。”
李靖远有一刻是迟疑的,他原以为他可以只陪伴儿女情长,但她说的没错,他在此处,无时不怀念争锋朝堂的岁月,无时不怀念驰骋沙场的日子。数月来他并非虚情假意,他也从不后悔,但似乎无济于事,他高估了自己,因为他还是倦了。
“保重。”
最终,他们还是分开了。
更深露重,她倚着窗边,好像心里空了,恍若行尸走肉,只是尚有气息,尚有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