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的繁华,享誉整个大陆。这里是天下商贾的聚集地,各个地方各个国家的商品都能在这里看到,庞大的资金从各地汇聚流入,分散交流后又从这里流出。
百花节后,市场上的产品随着节气的变化而变化,从女子首饰到服装到各式点心菜肴,均由百花争艳为主变为落红残碎,充满了伤春情怀。
大街上人群熙来攘往,和这热闹的一幕形成对比的是流香榭的大门前一个僵立的身影。
那是个小男孩,长得玉琢一般,大约五岁,他直愣愣的盯着流香榭的大门,表情像见鬼了似的,肩膀微微抖动。他旁边一个比他大些的男孩拿着一柄折扇,露出让人浮想联翩的笑容。
“阿娇,你说的流香榭就是这里?”声音有些抖,明明身着男装,却是女声。
旁边那男孩也同样以女声答道:“正是。”然后抖开折扇遮住脸,只露出两只眼睛,“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这两个对答的人正是笑笑和毛娇。这里虽然看不到姑娘在门口挥着手帕送香风,但看这装饰,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笑笑使劲吸了口气,停止了抖动,诚如毛娇所说,她的确很惊,但是一点也不喜。
她很惊恐!
想她上辈子是研究古董的,那是何等高雅的事,很多古董融合诗辞曲画,虽关风月,但无关色情。她虽然调皮捣蛋,但到底是个家风清白的姑娘,而今,她居然站在了青楼前,让她顿时觉得对不起可能已故的前父母。更何况,她想到靳容瑾要是在这里被整,如果他知道真相爆发,那后果......想到这里,她更惊恐了。
于是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要走。毛娇一把拉住她,不解的问:“你干嘛啊?”
“回家。”
毛娇跳起来,“不是说好先踩点的嘛,都到门口了你怎么变卦啊。”
“你没告诉我流香榭是青楼啊。”
“青楼怎么了?”
笑笑知道在毛娇生活的时代很开放,她更是个很豪放的人。虽然自己也不是古板的人,但青楼这种残害下至儿童上至老人的地方她铁定不去。
“反正我不去青楼,你看着办吧。”
毛娇烦躁的摇着扇子,又“啪”的一声合上,下定了决心,开始对笑笑进行洗脑。
“笑笑,青楼可是穿越女必去地方之一啊,你说你都到了古代,这汇聚风月声色,传说众多,轶闻丰富的地方怎可不去呢。”
笑笑撇了毛娇一眼,“我又不是穿越女。”
“哎呀,殊途同归嘛,而且青楼......”
以下一长串的言论笑笑权当没听到,自动屏蔽。在毛娇如大海般汹涌起伏的言辞间,笑笑就如那海中礁石,不动如山。
毛娇挫败了,她怎么也没想会出现这种情况。垂头丧气的说道:“你家都有些什么人哪,怎么养出了你这么古板的女儿。”
笑笑想了想,认真的答道:“书法家、作家、曲艺家、古籍研究者、书画鉴赏家...”
这下换毛娇惊恐了,这都是什么家族啊!
“那你平时都干些什么?”
“看书,临帖,描摹,研究古董。”
毛娇眼睛一亮,“看什么书啊?”
“红楼梦,西厢记,三国演义,诗经,枕草子,抱朴子...”
毛娇的眼睛彻底的灰暗了,她怎么就忘了她们隔着二十多年的差距呢,血淋淋的代沟啊。突然想到什么,又贼贼的笑了,对笑笑说道:“我知道这儿的老板有一件珍品古董,连我都鉴别不出它的年份。”声音无比诱惑。
笑笑怀疑的看着她,于是她再接再厉,“据我所知,这儿的老板的祖上是南方最大的商人,和皇家交往密切,曾资助皇帝平定天下,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落了,只有那件古董一代一代传了下来。”
笑笑的眼睛亮了一下,皱起了眉头,似在压抑着什么,不过最后宣告破功,她无奈的说:“你没有骗我?”
毛娇眨眼一笑,掩去眼中的奸猾,“当然了。”
笑笑犹豫了下,最终不敌珍品古董的魅力,跟着毛娇踏入了流香榭。
大堂内装饰的粉色的花灯,正中一个舞台,飘扬着纱幔帷幕,堂中桌椅都是上好实木,刷着明亮的漆,桌上还摆着一瓶鲜花。真是雕廊画栋,不尽富贵风流。左右两边都开着门,可以看见花园,花木假山隐隐,前方的廊柱后可以看见波光粼粼,居然是一方水池,其上亭榭矗立,檐脚飞扬。
笑笑没想到这流香榭中居然是如此光景,这哪里像一个青楼,明明就像富贵人家的居所,而且是很会享受的富贵人家。至于她想象中的那些青楼场景,连一星半点也没有看到。
毛娇抓着一个姑娘对她耳语了几句,姑娘便上楼去了。笑笑疑惑的看着毛娇,她只神秘一笑。
不一会儿,一个女子从楼上款款而下。她腰若细柳,仿佛撑不住身上的重量似的,随着她的步子盈盈摆动,整个人洋溢着难言的魅惑。笑笑从她身上总算看到了青楼的影子,那是种无声无息的诱惑。
她对毛娇抿唇一笑,“阿娇你又来找妈妈,怎么,又有新作了啊?”
毛娇嘻嘻一笑,难掩得意,“当然,否则我怎么会白来。”
女子瞥了笑笑一眼,不甚在意,神情朦胧的望了楼上一眼,语气带着些惆怅,“那你可要等等了,不巧妈妈正在会客。”
毛娇一摆手,“没事没事,正好我们先转转。”
她说完也不再管其他,拉起笑笑非常熟练的就窜入了右边的花园中,带着笑笑在美景中左折右转。
笑笑一阵惊叹,“没想到青楼是这样的,我还以为...”
毛娇戏谑道:“以为什么,以为青楼就是糜乱不堪?”
笑笑有些尴尬,她的确是这样以为的。
毛娇抚额叹道:“真不知你脑子里都有些什么。”忽而又贼贼一笑,“没关系,来日方长,我会好好调教你的。”
笑笑一抖,深感危机,攀在花上的手猛然扯下好几片花瓣。
“不过,你怎么会和这的老板有交情呢?”
“哈哈哈,这就是我们穿越女的无敌魅力了。”
看着毛娇又要陷入癫狂的样子,笑笑怕她再说那一大套混乱的穿越理论,想起她说的珍品古董,忙转移话题,“阿娇,你先带我去看那件珍品古董吧。”
毛娇一拍手,“对呀,我们不在这耗着了,这虽然漂亮,但比你家还是差些。”
两人七拐八绕的到了后堂,刚要进去,不料迎面三个人走来。当先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妩媚女子,身后跟着两人,皆是一身青衣,一个四十多岁,面目严肃。一个却是十岁的男孩,如露水般静透,目光清淡,很干净。一眼扫过,就像深秋早上的雾,凉凉的。
原来逛青楼的小孩不止她们两个啊,笑笑盯着那男孩,却不料对方也看着她,于是正对上他好奇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目光下,笑笑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她不想被那样一双清澈纯粹的眼睛以那样的目光看着。突然觉得看她的目光又多了两道,同样带着好奇,还有探究。是那个中年男子。笑笑更是尴尬发窘,连毛娇和那个女子的对话都没注意。
中年男子带着男孩擦身而过时,笑笑看着那个清淡的背影,忍不住嘀咕:都是来逛青楼,怎么别人就那么理直气壮。
前方的男孩嘴角微弯,向来没有什么情绪的眸中多了几缕忍俊不禁的笑意。
这么一打扰,笑笑完全忘了那珍品古董的事,稀里糊涂的就被毛娇拉着上了二楼进了一间房。
毛娇的笑声响起,“不错不错,那就这样说好了,到时候就把这间房给我留着。”
笑笑打量了一圈,房屋布置的很雅致,但就是太暧昧了些,连空气中都飘着引人遐思的甜香。
“小丫头,你巴巴的向我讨了这间房,到底要用来干什么?”声音说不出的绵软,笑笑这才注意到这位妈妈,不由细细打量。
她此刻正坐在桌旁倾注着一蛊茶水,白皙的手指从春衫水袖中露出,一举一动无不带着十二万分的撩人风情。这真是女人中的极品,绝对是男人看了就再挪不开眼的。她虽然已过三十,不如那些正在二八年华的女子风华正茂,但她身上那股成熟女人的妩媚风韵,不带任何青涩,如同酽酽的窖酒,却是任何年轻女子都比不上的。
在笑笑打量她时她也打量了笑笑,不过更多的心思却是在毛娇身上。
就听毛娇嘻嘻而笑,却是不答话,笑笑倒是松了一口气,就怕她说出来。对于两个小女孩来说,太怪异也太丢人了。好在那叫柳姐的女子不是太在意,见毛娇不说便也不再问。只道:“那就把你的新作拿出来我看看吧,看够不够付这房钱的。”
之前那个女子也说到新作,笑笑当时不知是什么也没在意,现在柳姐也说,看来那东西还很有些价值,不禁好奇起来。
毛娇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柳姐,等她展开后就开始唱到:
绿纱裙白羽扇
珍珠帘开明月满
长驱赤火入珠帘
无穷大漠似雾非雾
似烟非烟
静夜思驱不散
风声细碎烛影乱
相思浓时心转淡
一天青辉
浮光照入水晶链
意绵绵心有相思弦
指纤纤衷曲复牵连
从来良宵短只恨青丝长
青丝长多牵伴
坐看月中天
毛娇的嗓子虽然还稚嫩,唱不出曲子里的缠绵味道,但音调音色都还不错,唱的也极是动听。
笑笑惊奇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从来都没觉得毛娇会唱这么缠绵的曲子,而这曲子听她们的意思还是她自己作的。
真是没想到啊,色鬼阿娇还有这项才艺,不过她是要拿这曲子来卖钱么?
柳姐笑吟吟的,“小丫头,你的曲子可真是越来越好了,正好我们要推新人登台,你这首曲子可真是锦上添花啊。好吧,这间房到时候就是你的了,这可是我们这最好的房间,柳姐可没亏你吧。”
毛娇笑的很得意,“谢谢柳姐了。”对笑笑做了个搞定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