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这么热闹的事笑笑自然不会错过,可惜太后身体不好,她娘去了玉华山宝光寺为太后祈福去了。
时日已近盛夏,替各位使臣的接风宴便设在宫里最大的湖揽月湖边。正是荷香十里的季节,田田的荷叶已经遮不住荷花的绰约风姿。一朵朵荷花就如好奇宝宝般纷纷探出脑袋,高立于荷叶之上,要窥看这多彩世间。有已经迫不及待完全开放的,也有作害羞状含苞待放的,还有的干脆顶着硕大的花苞,如一只只妩媚又清冷的眼,在夜晚灯火的辉映下,闪烁着朦胧的光泽。
湖中央有舞台,此时已经燃起了绚丽的灯火,扯起了缥缈的纱幔,乐师们分坐舞台两侧。
这次是国家间的聚会,比不得那些沧珉自己朝政内部的宴会,笑笑没有坐在太后身边,而是被安排在了靳容瑾那一桌。
笑笑有些担心太后的身体,不住的往太后那边看,直到各使臣和皇上太后寒暄结束,太后以身体不适提前退场。
笑笑本来想跟过去看看,太后那么喜欢她,她当然也很喜欢太后,不希望她的身体出什么事情。但还没起身就感觉到两束目光直直的射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的看去,不由一愣。是个身穿月白色衣服,带着面纱的小男孩。让笑笑愣住的是对方的眼睛,泛着紫色的瞳孔,妖异而美丽,在灯火映衬下,更是散发着夺人魂魄的光芒。
可惜,这双美丽的眼睛却对笑笑发射着不友好的信息。看了眼小男孩坐的位置,笑笑暗叫糟糕,怎么整到了来朝会的使臣身上去了。不过她也没想到会有国家派那么小的孩子来做使臣,当时心情不爽的情况下根本也没多想。
这么小小的一件事应该不会影响到两个国家之间的大事吧,顶多待会去给他赔不是了。不过,他看过来的眼神还真是让人不舒服啊。
因为这个插曲,笑笑整个宴会中都安静的坐在位置上,吃着自己的饭,看着精彩的歌舞。另外一个让笑笑如此乖巧的原因就是靳容瑾,他虽然和笑笑同桌而坐,却并没有理会笑笑。要是以往,只要笑笑和靳容瑾同桌,必然会擦出火花,而现在靳容瑾没有来招惹笑笑,笑笑也只有安静了。
但是尽管笑笑如此低调,还是有人不放过她。清宁郡主坐在靳容瑾旁边,看到他们俩的情形,嚣张的放出挑衅的眼神。
笑笑觉得很无趣,这个从她外祖家回来的郡主是不是当人人都跟她一样花痴啊,靳容瑾不理她她巴不得呢,你得意个什么劲啊。那么喜欢靳容瑾让给你好了,她还巴不得甩开这块狗皮膏药呢。
唉,笑笑自顾自看歌舞,忽视某人故意制造的亲密状况。不过靳容瑾没有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也没有躲开,倒是有些奇怪。
今晚的歌舞表演也真是精彩,充满了浓烈的异国色彩。笑笑最喜欢越国的表演,让她想起前世的家乡。正出神,越国的使臣走上台,说越国的国师愿为皇帝演奏一曲,愿皇帝福泽绵延,沧珉万世隆昌。
然后笑笑瞪大了眼睛,因为接着走上台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用眼神“慰问”她的小男孩。在国师上台后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时笑笑心中立马生出不妙的感觉,事实证明,她的直觉真是可怕的准确。
众所周知,越国是越州诸小国的联盟,因为他们都信奉羽神和月神,所以宗教上的共同信仰便最终促成了越州盟国的形成,简称越国。越国由于地处山林,居处隐蔽,本就风俗独特,加上不同于世的信仰,让这个国家显得别样的神秘。而越国的国师据说是天授,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越国自百年前起向沧珉表示臣服,但相应的,沧珉必须尊重越国的宗教和人民的信仰。
国师走上台后,首先就对月而拜,做了个标准的宗教祭祀的姿势。然后对皇上朗声道:“洛水将要演奏的曲子是《对祭》,这首曲子需要有两个命格契合之人配合,一人奏曲,一人舞蹈,表示对月神的崇敬,月神便会保佑皇上和沧珉,否则,月神将会降罪于冒犯她的诸人。”
他的声音很好听,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笑笑恨得咬牙。
“我已经测算过,这里有此命格为月神跳舞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贵国的长笑郡主。”说完他伸出如玉的手指,端端的指着笑笑,紫色的眼里有着不怀好意的神色。
大家对国师的说法半信半疑,皇上也暂时没有表态,笑笑便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动作。但台上的国师却微微一笑,再次对月伏拜,嘴里念着大家听不懂的咒语。他双手一合,众人只觉月色一暗,抬头看去,却是不知打哪飘来的乌云遮住了月亮。众人又下意识的看向台上的国师,只见他神情虔诚,嘴里的咒文成串吐出。当他双手如拨云般向两边推开时,月色一亮,那片遮住月光的乌云已经消失无踪。
国师念完咒文,静静的站在台上。人还是那个人,但大家见识了那能使月亮变暗变明的神奇力量,看着国师的眼光顿时不一样了。仿佛他就是月亮在人间的使臣,前来布施月神的福泽。于是大家一下子相信了越国国师乃天授的传说,国师的一言一行,也变得神圣起来。
这时皇帝才慢悠悠的开口道:“长笑,你就代表我沧珉,和国师一起向月神献上我们真诚的祝愿吧,请她保佑我沧珉国祚永昌。”
无奈,笑笑只得起身应是。走过靳容瑾身边,收到清宁郡主幸灾乐祸的眼神。笑笑心中不忿,便暗中使了一手,让她的碗里多了些“东西”,然后满意的在走上台时听到她虽然已经尽快捂嘴,但在这满场安静中仍然突兀的惊叫。
然后,笑笑就站在台上和国师大眼瞪小眼。
笑笑阴阳怪气的说:“国师,但愿月神也保佑你。”说完,不拜月亮,却对着国师作揖,一副替死人烧香的样子。
丫的,给月神跳舞,不就是知道我不会跳舞想让我当众出丑吗。我先拜死你!小气鬼,不就是给你指错了路嘛!
国师对笑笑的作为却不在意,摆出好风度的样子,却在笑笑耳边轻语,“不会跳舞没关系,只要心诚,随意即可。”
意思是你不会跳舞也要胡乱扭两扭,否则就是对月神不够虔诚。
笑笑看着国师,眼刀森森。忽而扬唇一笑,好,跳就跳,谁怕谁啊!
而台下众人只当国师在给笑笑传授该怎么跳舞,因此只是静静的等待,不发一语,这可是越国首次公开自己的一些宗教信仰方面的东西,所以大家都想看看这神秘的越国是怎样祈祷月神保佑的。
只有一人除外,靳容瑾。他看到笑笑和国师四目相对,而国师还在笑笑耳边说话,这样的亲昵。就算要传授什么,也不用挨那么近吧。靳容瑾眼睛一眯,有不同寻常的气息在他眼中涌动。
国师终于拿出了乐器,那是一根竹管,比笛子略长,比箫略短。笑笑不知道那是什么乐器,应该是越国独有的吧。
然后乐声响起,笑笑就算再不想动,也不得不扭动身子,籍着她看过的歌舞努力的搜肠刮肚的回忆那些动作,然后尽力模仿的跳出来。而且还要和上节奏,笑笑一时只觉辛苦无比。大脑整个出于飞速运转中,就算面对靳容瑾也没有这么费脑子死脑细胞。
而台下的人只觉笑笑舞姿怪异,简直乱七八糟,但又奇异的和上了节奏。这舞不成舞的舞蹈,反而倒契合了人们心里对神秘的认知,就如同那些神棍跳大神一样,。国师吹的曲子很是特别,或者说似有魔力。明明在红尘歌舞场,却象是一人独站在山头,对月祈祷。曲子忽快忽慢,笑笑跟的很是费力,看到国师看猴戏的眼神,瞬间怒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是踩着节奏围着国师开始旋转。不过,每转到国师面前,就会使劲踩上他的脚。国师乐声有一瞬间的停顿,但几乎听不出来。
笑笑跟随着国师的移动而移动,就是不让他逃跑,每次都要狠狠的踩上一脚。让我出丑也行,也要让你的脚肿上十天半个月。
笑笑虽然人小,可真是使了劲的,而且每次尽量踩同一个地方。水滴还石穿呢,更何况笑笑那么使劲的踩,不用想也知道那脚肯定是肿了。
然后曲子突兀的停了,笑笑一个收势不住,差点摔倒。
国师收起乐器,再次伏地拜倒,念着咒文。笑笑这时已经转的头晕眼花,惯性的就跟着拜倒了。而由于头脑不是很清醒,用力过大,害得她膝盖疼。
她侧头看了一眼,国师虽然伏地,但因为两人靠的近所以她能够看到他微皱的眉头。哈哈哈,笑笑心中大笑。脚一定很疼吧,所以才会突然断了曲子,提前结束。这样一想,她突然觉得她的膝盖不疼了。
然后笑笑跟着国师起身,装模做样的说道:“感谢月神保佑。”
然后各国使臣和沧珉大臣都纷纷向皇帝道贺。
“皇上英明,连月神都愿降下福泽...”
“沧珉定会在月神的保佑下永远...”
......
笑笑没有细听,甩了个挑衅的眼神给国师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刚做好,清宁郡主就端了一杯酒过来,笑的好不欢畅,“长笑的舞当真跳的好,为了替沧珉祈福,长笑辛苦了,清宁敬你一杯。”
笑笑有礼的回敬,清宁郡主见她今天并不反击,更是得意,带着一身胜利走了。可还没走到两步就惊叫一声,摔在了地上。
幸好这时歌舞声和说话声掩盖了这边的动静,否则一连两次出状况,清宁必被问话。她身后的宫女赶紧扶起郡主,带她下去换衣服了。
饭桌上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笑笑懒得理会,只是眼睛里藏不住的笑意泄漏了情绪。
别人不了解,靳容瑾还能不了解笑笑,不管她怎么掩饰,他都能捕捉到她情绪的变化,当下向笑笑投去微笑。
笑笑只当他在笑话她,哼了一声撇开脑袋。看到靳容玥向她走来,顿时高兴起来。
“玥哥哥你坐在哪的,我怎么都没看到你呢?”
靳容玥伸手摸摸笑笑的脑袋,一如既往的温柔,“玥哥哥要忙啊,不过笑笑今天很厉害哦。”
不同于靳容瑾,靳容玥一直把笑笑当做真正的小孩,而笑笑也喜欢这份哥哥的宠爱。
“那玥哥哥你什么时候再带笑笑去玩啊。”
靳容玥轻轻点了下笑笑的鼻子,“就知道玩,我是来给你送奖励的。”
话说完,他身后的宫女立即端着托盘上前,上面放着各色的珍宝,都是这次朝会各国进上的。
“这些都是父皇赐给你的,小家伙,父皇都免你谢恩了,还不快接着。”
笑笑听着靳容瑾声音里的笑意,让柳心接过东西,拉着靳容玥往外走,“玥哥哥陪我去外面走一会儿吧。”也不管靳容玥同意不同意,直接拉着他走了。
靳容玥只有宠溺的微笑,笑笑却偷偷的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