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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夕阳西下,前几天赶筑起来的营地围墙的阴影正快速的向东面延伸。从草丛中看去,斜阳骑在高墙之上,给围墙泛上金光的同时也很是刺眼。

在这夕阳的掩护下,五个人影悄悄地潜出营地,小心的见自己隐藏在黑影中,侵入了不远处的高草之中。

“这帮怠惰的家伙,也不说把营地周围的草清理干净,现在可好,到处都能藏人!”潜入草丛深处吴刚嘟哝抱怨着来缓解自己的压力。

身旁的吴清听见,忙拍了拍他的肩膀,令他转过头来。用一根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同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发出不必要的声音暴露目标,一边指了指要前进的方向,提醒他不要忘记今晚出来的任务。

其实不光是出来的吴永峰小队,对没有及时清理营地周围的高草而不满,营地里的人同样有意见,作为指挥官的木林中尉更是后悔不已。当初若不是这里的水大草湿、难以引燃,加之急于兴建营地,而没有将除草进行到底,现在哪至于敌人都摸到营地被旁边了才仓皇应战的。

小队的队员呈扇形队形,在高草中前进。

在潜入了大约四百米的距离时,他们竟然发现了一个迫击炮阵地——那里周围十余米的高草已被薙除,中间的五个人除了摆弄两门迫击炮的四名士兵以外,另外一人正在从弹药箱里把炮弹取出,码放成近五十公分高的矮墙。

“这帮家伙的弹药还真是充足!”看到这个情景的吴永峰不禁心中叫苦。不知道这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在敌人发起攻击前,发现了对方的火力支点。“五个人能不能解决他们呢?”表面看来,双方人数相当,而且敌明我暗,似乎占据优势。但是一天的战斗,对孩子们的提高还是很有限的,他们还需要消化和锻炼。“通知援军?”吴永峰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实在没法判定对方会等到援军到来而不发起攻击。

短暂的思考后,他决定用枪声告诉身后的战友这里有情况。

他向不远处的吴元峰做了个准备狙击的手势,又指了指那个拜访弹药的人;向吴刚做了一个“等我的信号就全力开火”的手势;最后向他们做出了“一轮射击后撤退”的手势。

待看到他们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之后,便瞄准了那道由炮弹码放成的矮墙。

成败在此一举,作为领队的他,掌心也不由得渗出了汗水。

随着他的手指扣动扳机,一枚子弹破空而出,矮墙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周围的几人当场便失去了行动力。而作为袭击者的吴永峰小队的队员也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细小的单片给较为靠前的三人造成了伤害。伤口在流血,五个人的耳畔轰鸣不止,短时间内他们的听力都受到了影响。

这一枪虽然拔掉了地方的一个迫击炮阵地,但是同样起到了打草惊蛇的作用。他不能确定对方只有这一组人,或者说,只留一组没有什么保护的迫击炮手,太有违常识。这附近一定会有保护这组人的战斗人员。他坚信,自己只是幸运的没有碰到护卫者。

吴永峰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尽管他感觉自己的颅腔中似乎充满了水一般,难受莫名,还是想自己的队员下达了立刻撤退的命令。

在听闻爆炸声赶上来接应的的三个小队的护送下,五人安全的回到了营地。

听完报告的木林中尉看上去很兴奋地垂着吴永峰的胸口道:“老吴啊,就凭你这次的战绩,拿个一级军功是没问题啦。受爵以后别忘了请我喝酒。”

此时对方是否因为耳鸣而能不能听见他说的话并不重要,在场的其他人知道今晚由于吴永峰小队的出色表现,挫败了敌人从东面发起突然袭击的计划才是关键。

太阳又一次照亮了地平线,还幸存下来的三十六人在各自的战壕中或蜷缩休息、或放哨警戒。

“又看到太阳了!”不知是谁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围墙后面的众人都深有同感。

谁能想到,本来一次小小的探路行动,竟然引来了一支不明身份的武装呢。而且到现在为止,对于对方是谁、人数多少,一无所知。

“援军该到了吧!”

“恩援军到了就好了!”

“是啊!这回是游魂部队的人来支援。”

“哎,这几年清水将军的游魂部队名声很响亮,还没见过他们是什么样子呢!”

“应该和咱们差不多吧!一直在国外行动,很神秘呢。”

几个小队长躲在掩体里谈论着援军的情况,他们已经得到了总部的明确答复,编有游魂部队成员的援军正在朝他们的方向赶来。他们所说的清水将军这些年来用做佣兵的方式,让学员在他国的战场上实战练兵,已经训练出了一支五万人的代号为“游魂”的特战部队了。而这支部队,现在正在往新港集结,准备参加即将发动的客乡战争。

从刚刚确立了三水原营地的选址,那两辆被篷布罩住的拖车所打在而来的直升机,便飞回总部汇报这里的位置了。按说求援信号发回总部,援军应该很快就能赶到。

迫击炮炮弹爆炸的声音变得稀疏下来。“敌人是要进攻了吗?”这个问题萦绕在战士们的脑海里。

他们把潜望镜探出战壕,紧张的朝前方张望着。

时间一秒一秒的滑过,敌人没有进攻。

“怎么还不来!?”当人们在被痛苦的煎熬着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旋翼的轰鸣声。

“援军到了!”是的,在华墟这片土地上,成功的制造出飞行器,并且用于军事的国家只有丝朔。这飞机的旋翼声一定是等了几天的援军到了。

“帝国没有放弃我们!”此时的他们想要欢呼,想要歌唱,想要冲出战壕去拥抱这些来援的同袍。

片刻之后,三组九架重型直升机从西南方的天空中编队朝这个方向飞来。在远处还能看到分散的几组直升机,像一张张开的大网般朝北方撒去。沿途扫荡着还残留在战壕里的地方武装人员。

中间的一组飞机上下来了三十名官兵,在简短地询问了状况之后,变分散进了北面的高草丛中,不见了踪迹。另外两组直升机上下来的,分别是一组医务兵携带者战场救护器械,搜救着这里的伤员;另一组直升机将舱门打开后,运下来的是武器、钢筋、水泥和五名工程兵。

工程兵的领队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总部在收到三水原适合建基地的报告后,正在组织人员与物资。只等这次的航空队回去报告三水原的具体地点,车队便会赶到。”

可以想象,再过半个月,这里将成为忙碌的工地。大批工程兵将和大量的物资一起到来,修建营房、碉堡、哨塔、机场、车库……不远的将来平民会过来,更多的士兵会被派到这里……

来援的军士和空中的飞机很快便不见了踪迹,偶尔从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和爆炸声。从声音来判断,这些援军似乎对于冲锋枪的连射功能颇为不喜。

枪声渐远,营地里捡回一条命的兵士不由得向北方张望,希望目睹这群号称游魂的战士的风姿。

营地中

焦急等待的人们在谈论着这次的援军,他们从追击敌人的士兵的臂章上知道了这次来支援的正是传说中的”游魂”部队。

“耳朵啊!你说这次游魂进入森林,会不会中埋伏啊?”一个躺在行军床上的受伤的学员,对他身边伤情同样严重的少年说道。这少年名叫弥觅耳烛,是流方迁来的弥觅家的子孙。拥有一头蜜色的短发的十七岁少年,配上琥珀色的瞳眸显得优雅而刚毅。他是丝朔诸多从军的贵族子弟之一,这次的交火中,为了不让自己的家族蒙羞,而勇敢的近乎莽撞的战斗使他的左腿受了重伤,“会不会落下残疾啊!”他在心里担心着自己的伤势。

“啊!什么?”少年面色赧然,“对不起,我走神了!”

“耳朵,我是说游魂的情况啊。”

听到同伴自顾自的叫着自己的外号,在多次抗议无效后,少年已经被迫接受了这个称呼。“应该不会有事吧!你看那些航空兵,一点担心的样子都没有啊。”说着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各自忙碌的援军。

“嗯,也是!他们毕竟是精锐……”

这边的少年喋喋不休的自语。没有人去打扰他们,初次经历生死每个人都需要宣泄,这样有助于淡化他们的恐惧。本来小队中的倾听者就是通过语言交流来缓解疏导战士内心的压力的,但是现在营地中的倾听者们自己也是初历生死,还未从情绪的波动中恢复过来,更不用说去帮助别人了。

那边吴永峰小队里却显得安静的有点诡异,平时话最多的小弟吴刚,紧闭双唇,脸色铁青的握着枪,紧握钢枪的双手由于用力过度,已经失去了血色。

接触战中,安金铭小队的阿鲁那被榴弹炸的血肉模糊,倒在泥泞的散兵坑中的场景在眼前挥之不去。危险如此接近,事前他却毫无察觉;在同伴倒下之后,他只是茫然的呆立在那。

虽然当晚他在执行任务时表现良好。但是回到营地以后,恐惧便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他深切地感到死亡是如此的接近,而光荣与梦想却又那么的飘渺。曾经自认为勇敢、冷静、矫捷、敏锐,在一瞬间崩溃。大脑变的空白之后,被恐惧、不安、悔恨……占据。这个时候,战场上的感觉,能被回忆起来的大多是负面的情感。不回去自我调整的少年,却只能将这些压抑在心里。

几天来不断的战斗,给了少年的心灵逃避的空间,在巨大的压力所挤压出的空间来逃避恐惧、不安。直到援军赶来,营地的形式转危为安,这些情绪再次猛烈的袭来。

这时一条柔软的手臂将他的头颈拉得一歪,顺势靠在了一个略显纤弱的肩膀上。纤细的手指无摸着他刚硬的短发,温暖的气息拂过他沾满尘灰的脸颊,干涩的朱唇间哼唱着舒缓的音节。

这一刻,身体已经脱离了意识的支配,健壮的双臂抱住了支撑自己的肩膀。

“姐……”少年嚎啕大哭。

“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温柔的声音和温柔的手指一起抚慰者少年的伤痛。男儿有泪不轻弹,在这一刻是不适用的。抱着恸哭的弟弟,清秀的脸庞上滑过两道清澈的泪痕,在这一刻,眼泪也代表着坚强。

这样的例子在营地里却不是孤立的,不少学员都在精神放松下来的一瞬间,脱力的倒在岗位上。情绪稳定的同伴则和随援军赶来的医护兵一起承担起照顾他们的责任。

时近中午,飞机飞了回来,机师下来检查机器的状态,记算着这里的坐标,抓紧时间休息。

他们很少与人交谈,即使是三水原的守军领队们与他们主动攀谈,也只是用最简短的语句作为回应。至于打听前面黑森林里的战斗情况,则是用“无可奉告”来回答。

或许在号称精锐的他们看来,这些学生兵和他们的教官组成的队伍,充其量只是一群民兵。

他们现在的任务是在对敌人进行了空中压制以后,等待进入黑森林的地面人员的求援,或者等他们完成任务后返航。

进入黑森林的地面部队,一进去便失去了消息,就仿佛被这片无尽的黑森林吞噬了一般。从航空兵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担心的样子——他们只是完成自己的任务,似乎“袍泽情深”“关心同袍”这一类的概念根本不存在于他们的心中。

在一群少年兵的围攻下,终于从这些看似冰冷的铁板的航空兵中找到了突破口,有一个军阶为列兵的机师对这样对他们说:“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要为别人的工作拖后腿。”这算是一整天的接触以来这群来援的战斗人员说得最长的一个句子。当兴奋地少年们还想再和他攀谈的时候,那名列兵却被一位下士叫住:“你的工作完成了吗!”语言不是疑问,而是彻头彻尾的命令。前者说完了便离开了,而后者则泄气的回到飞机旁检查擦拭飞机上的机关枪。

明星初上,习习夜风之中,一个个黑影从高草丛中出现。营地的士兵在紧张了片刻之后,朝这群人迎了上去。急切的问着战果。

人群中一个中尉军阶的男子机械化的说道:“从这里到丛林里的残敌已经肃清,森林里面那个营地里的杂兵已经解决了。”高声对停在营地的航空兵说道:“你们的物资卸完没有?完事了,带上需要转移的伤员返航。”

说着径直朝一架运兵直升机走去。

随后过来的一名中士用嘲笑的语气道:“急吼吼的叫我们过来,说遇到强敌。还以为能痛痛快快的干上一仗,没想到只是跑这里对付一些草寇。”

“闭嘴!”中尉的声音并不大,却有一股让人无法反抗的威严。他知道虽然今天以零伤亡解决了那批敌人,但是作为初经生死的军校生来说,能表现到这样的程度已经不错了。想到这里,他叫来了一名少尉,交代了几句。转身对三水原的最高军官木林中尉道:“你们战损严重,我让这位复儒少尉带十个人留下协助你们防御。我回去后会将你们这里的情况向指挥部报告。”

他没有说请求派来新兵的事情,按照天河北方军区的规定,作为机动力量存在的预备队(包括”游魂”部队在内)没有权利干涉农场守护队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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