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一真的是你的呢?”
“拿掉。”他说得毫不留情。
她诧异万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地说出这两个字,“你一点都不在乎那是你的亲身骨肉?”
“对于完全没有丝毫感情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在乎?”
她怔忡了,东西?他竟然会称呼自己的孩子为东西?仿佛只是在称呼一件物品。
“好了,不谈这些了。”他抬起头,又恢复成了往常的萧怀雪,“肚子饿了吧,去梳洗一下,等会儿我带你去餐厅吃早点。”
“你……”她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也许,她从来都不曾了解过他,不曾了解过这个名叫萧怀雪的男人。
席采绫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回国前的最后一天,萧怀雪竟然会带她到了爱丁堡一所古老的大教堂里。
虽然以前曾在电视上看到过关于一些古老的教堂的报道,但是自己亲自走了进来,还是让人从心底深处涌出了一种澎湃的感觉。
古老而神圣的教堂,近千年的岁月,是如此的漫长。人的一生,在它的面前,似乎显得渺小了。
新歌德式的天花板,还有周围那些饰壁上的雕刻,精美华丽,像是把人拉回到了那个世纪。
金色的阳光,从那彩色的玻璃窗中透过。慈祥的圣母玛利亚,沐浴在这阳光之中,显得光辉夺目,神奇而又壮丽。
那是一种让人的身心都会宁静下来的美丽。
萧怀雪静静地走到了圣母像前,双手交握,祈祷状地闭上了眼眸,喃喃地默念着——“慈悲而神圣的母亲,将荣耀给了纯洁的心灵,把罪恶赋予了肮脏的灵魂,直到黑暗降临世间的那一天,灵魂才可以得到真正的解脱。赐予我光,赐予我热,也赐予了我无尽的虚空……”
沉静的表情,有着难以言语的安宁。这一刻,他像一个虔诚的教徒,在所信仰的神面前,褪去了那满身的世俗之气。
席采绫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直到他重新睁开双眸,垂放下了双手,才好奇地问道:“你信教?”
他一笑,“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因为你刚才的表情很……”认真吗?或者说是专注?
“如果我说,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嘲弄神,你信吗?”他似假似真地说着。
“嘲弄?你为什么要嘲弄神?”
“太多了……”他的一生,仿佛就只是神的一个恶作剧而已。
这庄严且肃穆的教堂,这神圣纯洁的地方……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那么他这污秽的身子,恐怕连踏进来的资格都不会有。
“如果你是因为自己被亲身父母抛弃而嘲弄神的话,那未免没有这个必要。神让你失去一样东西的同时,必定也让你拥有了另一样东西。”轻柔且坚定的声音,响起在了这空旷的空间内。
他的眼望向了那有着坚定目光的女人,为什么她会说着他最为在意的事,她什么时候看透了他的心?
“起码你现在的父亲,我想他是很疼你的,也很信任你,否则就不会把萧氏交给你。”
父亲吗?他的确是很疼他,总是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如果你总是想着那些不好的,而不想想那些好的,那么你的人生,永远都不会有快乐。”
他的眼,凝视着她的,像是要望进那内心深处。
“难道不是吗?”她毫不退缩地回望着,“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活得开心。”
终于,萧怀雪轻轻地半垂下眼眸,低低一笑,“也许,你说的是正确的吧,人总是该想着那些好的事,才会开心。”只是……他无法把那些不好的事遗忘罢了,“那么对你而言,我的存在,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席采绫哑然了。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他的表情,像是在嘲弄着她之前所说的那些话。
她皱皱眉,“是……”
“算了。”他打断她的话,“别说了。”
转过头,他再一次地望了一眼那圣洁的圣母像,“你呢?信教吗?”
“不信。”她摇摇头。
“真好,看来我们还真是注定的一对呢。”他突然抓起了她的手,面向着玛利亚像,“你说,如果两个不信教的人,在圣母的面前起誓,会有效吗?”
她迷惘地眨眨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执着她的手,递至了自己的唇边,“奉上我全部的身、心、乃至灵魂,只为专心地爱你一人。”
“爱”这一字,他不懂,不明白,但是却开始想要去了解。去慢慢地了解,只为了眼前的女人,一个名叫席采绫的女人。
她怔忡着,颤了颤唇,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的头轻轻低下,冰凉的唇贴上了她温热的手背。
在冷与热的相交中,印上了那属于誓约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