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少帮主快起来!快起来!”于小凡手臂刺痛,有人用尖尖木棍头轻轻推击着他手臂,使他在疼痛中醒来。睁开眼来,已不见阳光,天色灰蒙蒙,不知什么时候飘起几片雪花,掉在地上,瞬间融入泥土或化在枯枝叶间。侧头随声而看,见不远处有一花白头发的老人躺在地上,用木棍敲击着他。见他睁眼,喜道:“老天啊,少帮主终于醒了。你一睡小半天,不管怎么叫都不醒,好容易折了这根木棒弄醒了你。”说话这人竟是昨晚神秘失踪的关段积。
于小凡又是高兴又是意外,叫到:“关伯,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见他躺在地,左腿血肉模糊拖着,衣裳破碎,露出一朵朵白雪般的棉花,满脸血丝,不听声几乎认不出来。听他声音微弱,一句话就直喘大气,就知他受伤不轻。
一跃起身,才发觉自己并无大碍,捡起压在身下的宝剑,笑道:“没想到王能的毒药也没药死我,看来也不管用。”他不知王能所施毒药并非没用,而是掉落时铁指钩住石缝,将毒药磨得几乎殆尽而幸运躲过一劫。于小凡走近关段积,轻轻一扶,关段积便满头大汗,楚痛连声,吓得于小凡不敢动。但见天色已晚,心头不免焦急,关段积身体虚弱,在这冰天雪地的冬夜,寒风凛冽,偌大年纪他怎能熬过这一晚?伸手探脉,脉息微细,发觉除了脚受伤之外,内伤不轻,幸好还可移动,说道:“关伯,今天我要背你下山,可能你伤处会极痛,我也没办法,只好请你忍耐一下。今晚你必须下山,我找药替你治病。”
关段积无力说话,点点头表示应允,任由于小凡负在背上,一阵一阵钻心的剧疼没再哼出一声。
于小凡背起关段积,脚步如飞,这一路也辛好有王能和计春先前的披荆斩棘,他才能半柱香功夫顺利下山。抬头遥见前方山脊有一点星火,在暮夜中隐隐乍现,要不是他眼力极佳,那点光色几乎分辨不出。料想此时有火光,必定有人家,心里一阵狂喜,脚下生风,展开轻功,觅径直上。
来至山顶,果见一间茅屋,一丝火光从窗外射出,木门紧闭。于小凡走近茅屋,从缝隙朝内看,原来是一根松枝斜插灶台,火光正旺。有一俩夫妻一个灶下生火,一个灶台弄食,火光折射出他们长长黑影,遮盖住半个屋子。屋子里堆着厚厚的稻草,摊了一地,想必是御寒用的。
一看到有东西吃,于小凡肚子便咕咕抽筋。
关段积看到此情景知道于小凡心思,便想出声制止,还没出口,这不懂礼数的家伙便一脚踢入屋内,一阵突然大风,顿将松火扑灭,眼前霎时一团漆黑。于小凡迈进屋内,那妻子被吓得惊叫起来,那丈夫抡起火棍大喝:“什么人,找死吗?”一棍劈过,当头击到。
于小凡听风声近耳,尽管背着关段积,对付一村夫,自然轻轻一闪便能避开,可脚踏之处,滑滑软软,暖暖和和,脚下也尖叫起声音:“哎呦,妈妈,谁呀,踩死我了。”
于小凡一惊,飞腾换地,落脚处又是惊叫:“妈妈,谁踩到我了?”又是一孩童声音。于小凡立马飞跃前跳,下脚处还是大叫:“好痛,那个混蛋踩我!”听声音比前几个大一点。关段积让于小凡连跳几下,疼得连声哼哼。于小凡怕关段积受不了,飞身朝墙角,心想这次总不会踩着人家小孩,两脚一落地,两个声音同时尖叫:“我的手,我的手好痛!”“妈呀,踩我屁股了!”不是于小凡轻功卓绝身轻如燕,两大人落在小孩身上,怕不是踩个半死也得受伤。于小凡此时也被整懵了,不敢再跳,两脚离开小孩身体,就站在当地,任由那两个小孩对着他又揪又咬。
那夫妻听小孩叫喊吓得不行,浑身筛糠般发抖,那丈夫叫到:“好汉吗?你要什么东西...东西,只,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你们不要伤我孩子。”于小凡说道:“不不,我不是来要东西的,只要你能给我们住一宿,给点吃的就可以了,我不要别的。”
说话间,那妻子已经重新点燃松明灯,煞白的脸色惊魂普定,关上房门,屋内一片黄昏色,稻草中悉悉索索探出七八个小脑袋,大的十四五岁,小的两三岁,看来都是那夫妇孩子,怔怔看着于小凡和关段积。
那丈夫连忙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兄弟快请坐,家里实在穷,没什么好东西,刚好煮了点好东西,看看兄弟吃不吃得惯。”一面吩咐妻子拿竹碗盛吃的,一面帮于小凡将关段积平放在稻草堆上。
一个小孩探出光光身子,拿了一把稻草,盖在关段积身上。于小凡吓了一跳,说道:“怎么不穿衣服?快睡下,别冻着了。”
那妻子端碗过来递给于小凡,笑笑说道:“小兄弟,不打紧,他们习惯了。来,先吃点垫垫肚子。”于小凡接过准备喂给关段积吃,关段积连连摇头,示意不要吃。这一路奔跑颠得他死去活来,疼痛难忍,一放在地,冷汗淋漓,毫无胃口吃饭。女人看关段积难受,打了盆水,弄湿布条,替关段积擦拭。
那丈夫叫于小凡先吃,于小凡一天没吃,也饿得狠了也不推却,看着这黑糊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取筷拨入口中。第一口尚不觉得怎样,第二口便皱起眉头,入口又苦又涩,极难下咽。
再看那些草堆之中那些小孩看着他吃,却是一个劲地咽口水,于小凡楞楞吃不下去,看男人将一碗碗食端在孩子们手上,孩子们立马大口大口希里呼噜地大吃起来,那个香甜的样子令他不禁咋舌。
那丈夫看于小凡的样子,呵呵大笑:“兄弟没吃过这个么?这东西我是从财主家偷的,也不常有,今天气冷,我夫妻俩用木臼捣了一下午,又细又香,还不错的,若在平时,怕连这个也吃不上。”
于小凡搅了搅这黑不拉叽的东西,实在看不出是什么,好奇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女人说道:“红薯藤的粉,这是好东西呢!”
于小凡差点吐出来,叫道:“什么,你们吃羊吃的东西?”
草堆钻出一个光屁股的小孩,劈手夺过于小凡手中竹碗,嚷道:“什么羊吃的,你一吃,我妈妈都吃不饱了,你不吃就不吃好了,别说我们是羊。”将碗放在女人手中,转身嗦嗦钻入稻草,盖住下身,吃完他自己那一碗,便藏入草堆,不再探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