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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十三岁3.0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再多的嘱咐,再多的牵挂都是没有用的,关键时刻必须靠自己,也只能靠自己,因为不管是谁,是多么的爱你,关心你,心疼你,也都将无法代替你承受那些痛苦,那些折磨,那些灾难……

当飞机从云彩里飞过,我清楚地看到那漂浮的白云距离我那么近,那高耸的山巅就在我脚下,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激动,有种难以名状的狂热,唯一缺憾的是我只能透过窗户看它们模糊的身影,然而即使就这些,我已经激情澎湃,心旷神怡浮想联翩了。

有些时候,有些事,总是超乎人们的想象,当所有都在欣赏窗外亮丽的风光时,天却骤然变了,像小孩子的脸,一会就下起了哗哗的大雨,我清楚地听到雨滴敲击机顶的声音,特别清脆,若不是看到大人们惊恐的表情,我铁定要高歌一曲,再配上这天然的乐曲,跳上一段舞,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吧,只是大人们的表情让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似乎还特别严重,我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要发生什么,当机长跑过来,以严肃而淡定的表情向乘客陈述着什么,后来就有美女姐姐来给每人分发一个降落伞,并且熟练地教我们在什么时刻打开,如何迅速的打开,我心里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看着爸爸妈妈忧心重重的脸,紧张的神情,那是我第一次见淡定的,睿智的,雷打不动,岿如泰山的他露出那样的表情,当然也是最后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会选择性记住一些美好的事情,对于那些痛苦的,伤心的回忆,我总能适时地忘记,所以我差不多已经忘了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飞机跌落的瞬间妈妈嗷嚎的哭声,失去了她往日优雅端庄的形象;我清楚地记得她的眼睛大概就是那时哭出毛病,落下病根的。也有些失去丈夫的女人,她们哭的更加的汹涌,我终于相信孟姜女哭断长城绝不是古人夸张的说法;也有些失去妻子的男人,他们的泪水竟比女人的还要猛烈,我也终于明白男儿有泪不轻弹都是骗人的;也有些失去父母的小孩子,搓着鼻子,舔着鼻涕,揉着眼睛,惊慌的四处寻觅着;有的已经寻到了,趴在父亲或母亲身边,锤着他们的胸脯,打着他们的手掌,揉着他们的脸颊,呜咽着喊着爸爸妈妈;也有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安安静静的,没有哭泣,没有悲伤,没有高兴,没有喜悦,不知道这算不算大智若愚,但我还是很羡慕他们的,总觉得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不用痛苦的忘记,也不用刻意的铭记……

爸爸在那次飞机事故中离世后,我和妈妈一直在纠结于要不要重回中国,只不过那时我们已经具有合法的澳大利亚户口,是合法的澳大利亚居民,其实我是无所谓的,即使现在不回去,将来我也是要回去的,后来经朋友介绍妈妈如愿在那里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工作,又想着爸爸的墓在这里,于是就决定在这里暂住了。

我也按计划的进入一所不错的中学,我再次凭借着我的聪明的才智,过人的胆识,超群的技能,很快的适应了这个陌生的坏境,熟悉了那些陌生的面孔,得到了同学们的好感,老师们的好评。

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刻苦,这么努力,这么积极,其实即使我告诉他们,也不会有人相信,因为我最初的想法也是最单纯的想法,就是早点毕业,上了大学,然后回国,去见我的老朋友,就是这种简单的有些偏执的情感一直鼓励我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妈妈的工作变得不那么顺利了,毕竟好些年都不在职场上驰骋了,拿惯了锅碗瓢勺的手,思考多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脑子,即使是干曾经最专业的技术也不再那么顺手了。国外没有太多的什么人情啊,面子啊,没有实力你就是不行。

有些东西,有些成就不管曾经的你是多么的专业,多么的辉煌,一旦你弃之不顾时,它们也就弃你不顾了。所以一旦选择了就不能更改了,也就不能放弃了,就要一直走下去。

我不知道我这么想究竟对不对,然而世间的事情又岂止是一个对错就能衡量的,就像没有绝对的对一样,也没有绝对的错,一切权衡利弊自在人心。

只是当看到妈妈紧锁的眉头时,当听到妈妈无奈的叹息时。我依然会忍不住难过,我没办法赤裸裸的告诉她,你煮饭太久了,你不接触那些东西太久了,这些我都能想到的,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只不过对此我们都没有办法,她已不再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了,想干什么就能大胆的尝试,想做什么就能勇敢的不顾一切的追求,而现在,她的锋芒,她的利剑,她的性格,她的特质怕早已磨得消失殆尽了吧,难道多年后的我也将会如此,我实在不敢想像,那将是多么的悲惨。

想着走着,竟不知不觉间来到一间咖啡屋,那时他们正缺一个会弹钢琴的,我不知道我那点技术登不登得了大雅之堂,当时想到妈妈瘦削的脸,想到那个在田野里奔跑的小女孩,我还是勇敢的走进去了,我一句话都没说也不想说就径直走到钢琴旁,开始了我精彩的弹奏,其实我心里是害怕的,刚开始有好几个节拍都弹错了,后来忽然想起还欠她一次演奏,就当做是在为她独舞吧,这么想来我反而轻松了许多,接下来的事情就更顺利了,澳大利亚是很开明的,没有人觉得十几岁的小孩子出去干活就是童工,不合法,只要你能做好,就会付你相应的报酬并且享受着法律的保护,所以我如愿的得到了我人生的第一次工作。

于是我每天放学后都会去那里,值得高兴的是他们是按小时计费的,所以我从不用担心什么旷班啊什么的,只要我有时间就可以去。

我从没有告诉妈妈我正在做的一切,我觉得没必要,我自己的事情就应该我自己做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如此独立,如此果断,如此坚强了,是从那个夏天认识那个特别的女生后;是从知道要出国时;还是在爸爸死后。我自己也不清楚,仿佛一夜间就长大了,就应该照顾妈妈,就应该自己为自己打算,就应该自力更生。

我也从没有告诉妈妈,我要跳级,其实我一直觉得,目前所学的课程真得有些简单,我也早已开始自学高年级的课本了,现在想想,当初好好的学英语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我可以用它,轻松地与人交流,自在的看各种新闻报纸,媒体杂志,这在以前我是从不碰的,其实我看的最多的也只是财经和招聘广告,那个时候只要问起油价上涨百分比,房子贷款利率增长率,每月的观光游客量,我总能快速的回答,若要想知哪家公司正需要什么样的业务人员,哪家餐厅需要多少服务员,我也总能一字不漏的背下来。

后来我接触了更多的澳大利亚人,去了太多次的沙滩,沐浴着柔和动情的阳光,追逐着细腻迷人的海浪,也开始慢慢的熟悉了这个多情的有特点的城市—墨尔本。

这是我又一次疯狂的喜欢一座城市,追逐一座城市深怕一步差池就被它甩在脑后,我爱极了它的多元文化,走在街道上,就能看到融入维多利亚式,哥德式和现代风格的各种建筑;我爱极了它华美的商业文化,频繁的商业活动总能炫花我的眼;我也爱极了它宁谧的郊外风光,惊涛拍岸,海天一色的美景,绿树婆娑的大道,古色古香的咖啡馆。

澳大利亚人有很强的时间观念,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会提前预约的;也特别注重自己的修养节操,他们会很有礼貌的尊老爱幼,也会很讲究的说女士优先。

每个澳大利亚人都是那么的热情,亲和,好客。

这些都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渲染着我,慢慢的,我又会爽朗的笑了,笑声里也不再是软绵绵的了,当我拿着一个月的工资给妈妈买了一件很漂亮的毛衣精心包好后送给她时,妈妈的眼角又一次湿润了,那是从爸爸死后她第一次露出那样的神情,我知道这一次不同,那是幸福的泪花,我还是看呆了,她依然如此典雅大方,美丽端庄。

后来我的妈妈请了咖啡屋的老板喝了下午茶,我不知道她们谈了什么,说了什么,其实我一直认为我的打工生活就此完结了,但是妈妈回来时的表情让我坚信我依然可以为自己支付生活费,为妈妈减轻负担了。

不知不觉间我和妈妈在墨尔本已经十个月了,也迎来了我们的第一个圣诞节,还记得那天妈妈特意做了丰盛的晚宴,煮了我爱吃的家乡菜,配上红酒,我忘了那是什么感觉了,第一次觉得中西结合,真得有点味道,可能那也是多年后我之所以会开一家中西结合的餐厅的原因吧,那天妈妈露出了我久违的笑容,是那么的迷人,我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从此,每天,我都要妈妈这样笑着。

(宁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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