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忘则该忘……”夜栩轻喃一句,凑近了她的脸,两张冠世无双的容颜如今相隔不过一指之间,死死的看着她,几乎是不眨一瞬的眼,“真好听的一句话,可你说,又是什么是该忘的?是要我忘了步轻幽这三个字,还是该你忘了当年的长安之战?”
后半句话,他咬的很重很重。
轻幽在他的逼近之下,不得不一寸寸的向后退去,一寸寸的将身子向后仰去,如今此刻,她才真的有些后悔,今日这一面到底是不该见的,现在她只想把计划着对他说的所有话都尽数说了去,之后,再不相见。
自觉的伸手去挡他渐渐欺上来的身子,轻幽下意识的来回在自己身下愈加接近的软榻与夜栩之间拨转着目光,“我、我……我只想此一去,一别无期,但愿殿下能好生对待自家女儿、自家兄弟,也切莫为难了长安殿下……”她匆匆的说完了这一句话,又或者还尚未说完,只是同时心里想的,却是能够让他快些出了这倾刹宫去。
恐怕,真的只是他再往前那么一步,她就真的挺不下去了。
“你真的就这么放不下别人吗?”夜栩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猛然的将她双手一扣,只用自己的一只手紧紧的箍着她,另一只手,倏尔抬起,扭过她的下颔,逼迫她正视自己。
这时的步轻幽,已经稳稳正正的坐到了铺袭了一张玄狐皮的软榻之上,在他的逼迫之下,不得已,用那双美绝了的眸子看着他。
那双眸子,恍若染了雾气一般,但仍旧是不服输的架势。只不过,这种架势,越来越微弱。
从与夜栩相识至今日,这是第一次,她觉得他这样陌生,竟让她心底生出浓重的寒意。
“他们不是……不是我的别人……”夜栩的话里,明显是有吃醋和气怒在的,若是以往在他脑子清醒的情况下,轻幽或可冷言冷语的嘲讽几句,可在这种时候,即便明明知道若是再与他背道而驰的说话,很可能彻底的激怒他,但是她此刻脑子里也如停止了思考一般的慌乱,下意识的没有考虑,只是将心中所想表述出来。
“不是你的别人,不是你的别人……”他重复着她的话,目光恍若有些清滞,这么两句话下去,轻幽刚刚才想接着说话,不想他却先她一步,有了动作。
猛然将她压倒在软榻上,他眸子里竟然生出一些参半着凌厉与凄然的情绪,逼近她的脸,湿热的呼吸就这样一丝丝的从她鬓颊边掠过,“那我就是你心里的别人?”
“你……”其实她说出一个字,自己脑子里却也不知道下一个字要说些什么,可是就在她说完这一个字的同时,四周的光线霎时被夜栩拂袖一挥的熄了下去,暖阁之外的灯光也甚是微弱,偌大的正殿中,只泛着幽幽的微光而已。
她尚未理解他此举的用意时,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绫衫在外力的作用下倏然一扯,脱离了自己的肌肤。
他的行为,让她终于知道了自己要说什么。
“你做什么?!”轻幽下意识的伸手去拉衣裳,却不想抬臂一挥却打到了软榻旁的桃木架子,上面的花盆落到地上,带出一片响动。
可他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不顾她的诧然无助,也不去管这声响会不会惊动旁人,他只是一味的把这四年多以来对她的想念在这一晚尽数发泄在她的身上。
“你!你放、放开我……”他断断续续的啃咬着自己的脖颈肌肤,而轻幽的怒意,也因为身体愈加的发热而一点一点深陷进心底,连表述都成了问题。
夜栩却因为她这一句话微微抬了抬眸,清亮的眸光映在她的眼里,只听他带着一种邪肆说道:“你既以荣王妃自居,又有什么资格让我放开你?”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没有丝毫过度,亦是没有一点的前兆,就这样猛然间的挺进她的身体,一切,都只在瞬间。
泪水沿着她的眼角缓缓流出,用力咬着自己的唇,心里暗暗的咒骂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不争气,就连说出话来与他辩驳的勇气都没有。
而亦是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隆隆的脚步声,未及片刻边听外面一阵侍卫雄浑的声音恭敬问道:“夫人,可有何事?”
想来,该是适才的响动以及倏尔熄灭的灯火惊动了侍卫,轻幽转头看向门外的方向,眼里好像瞬间升腾起了希望,却又倏尔落下。
夜栩微微停了那么片刻,目光注视着她的脸、她的泪,同时也想知道,在这种时候,她会如何说、如何做。
“无事……你们、且退下罢……”她最终还是不能喊一声,就这样又听着门外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垂眸泪如雨下。
他就是这样,让她痛彻心扉,给她一身屈辱,同时,却又让她不能不倾尽全力的想要为他好。
“你说,在你心里,终究是舍不得我的是不是?”他俯下身子埋头在她的脖颈里,青丝如墨,他终究忍不住,又问了她一句,时而手掌在她的腰间缓缓移过,每一寸力道都好像又回复了正常。
轻幽心里的苦涩早已泛滥成灾,即便他说的分毫不差,但是还是憋着那一口气不肯承认这一个事实,转而道:“我到底不是风尘女子,这样的形容总不好让天下人都看了去,你不要身份,我还要活下去。”
即使,他知道这只是她的使性子嘴硬,但是,这时候的荣王殿下,就是没办法不去当真。
“好……”沉溺的声音,泛着薄怒,在她耳畔响起,她甚至不敢去想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说想忘记我,那我就让你这辈子,都忘不掉我……”
这一夜,在他这句话说完之后,每一个瞬间,都足以让轻幽痛不欲生。
几近让她窒息的吻、努力抑制着冲动的抚摸,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占有,都是轻幽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汲取,做不得任何反抗,也不可能去应和。
四年前,他那样温柔,每一次的欢好都是那样的细腻和润,像是在保护至宝一般的轻柔体贴,可是今时今日,再想起四年前,轻幽心里都会画上一个问号,他怎么能如此的判若两人。
不知是什么时辰,终于在极度的疲惫之后沉沉睡去,等到轻幽再度醒来之时,天已大亮,而自己的身边,早已不见了夜栩。
躺在软榻上,身上被细心的覆上了一层云锦蚕丝被,轻幽强撑着直起身子,残痛尚未褪尽,四面一望,均是昨夜留下的狼籍一片。
“哼……”她看着自己的泪水星星点点的落在锦被上,不由的轻哼一声,继而,却是一声沉凝的冷笑,“爱不爱如何,在不在乎如何,放不放得下又如何?男人终究都是一个样子,得到了想要的,又哪里还会再有什么荒唐坚持?”说着,她狠狠的咬上自己的手背,“可笑的只是我自己而已,竟然对他……”
话未说完,她已是无奈的一摇头,无言可说。
“夫人……”未等她理敛好自己的情绪,却听外面已经响起了婢女的声音,恭敬的呼唤她,让她从伤痛中回过神来,随手便拾起昨夜被剥落地下的绫裳,也顾不上身上的痛楚,三两下的便起身穿在身上,时而扬声向门口道:“今日不必你们侍奉了,只把盥洗用项放在门前便退下罢!”
门外之人自然不知门里之事,只是轻幽既已发话,她们自然也是不敢不遵,说话应了声‘是’,便照着主子的吩咐办了。
待她们走后,轻幽亲自将门外的盥洗用项端到了里面,匆匆洗漱过后,未免不招人怀疑,她便也只能亲自动手来收拾屋子里面留下的昨夜的残迹。
等轻幽忙来忙去终是将暖阁里的狼籍收拾出了样子来,也已是日上三竿了,巧是刘嬷嬷正巧抱着刚刚睡醒的小弘然来给轻幽看,这也让轻幽一时之间没有机会去为昨日之事伤怀。
“然而昨夜睡得可好?”从刘嬷嬷手里接过小弘然来,轻幽看着动来动去的小孩子,心里却也泛出两分欢喜,到底是做了娘亲的人,对于孩子,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
刘嬷嬷不敢怠慢,脸上也是温和的笑意,回道:“是,夫人放心,长孙殿下昨夜睡得很是安稳,不哭不闹的。”
“嗯,这就好……”轻幽逗弄着怀里的孩子,缺一个不经意的注意到平日里习惯的不能再习惯的一句‘长孙殿下’,目光不由的微微黯了两分,“这小小的孩子、小小的身躯,承接着这么写的宠爱不够,倒还是有‘殿下’这两个千金重字压着,如何受得了呢……”
这句话的语气,分明只是自语,或者说她这样说,旁人也是没人敢去应和的,一旁的刘氏听着,心里不打了个寒颤,感叹着却不知这位夫人究竟是个什么出身,竟敢如此的语出惊人。
“不知你父王何时能找到让他放心的人,就可以将你接回身边了,亦不知道她这一去又要几时能回来,几时能平安回她的家里来……”轻幽不自觉的抱着小弘然自语,心里担心着太多太多的事情,只是期盼着绒幻能早些回来,平安的回来。
只是,不仅仅是她,还有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次的分别,再次的重逢,是经历了多少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