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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因为一个人 爱上一座城池

其实,很多事是由不得人来控制的。就像苏凯洋说,两天就可以出院。事实上那一次,在医院里,她一趟就是一个月。

那一个月,她花光了他们所有的积蓄,同时她被餐厅老板开除。

躺在病床上的佘琪,时常懊悔、自责。苏凯洋在她不开心时就在旁边不厌其烦的安慰她,逗她开心。许铭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也许佘琪没有想到,从医院那个简陋的病房里开始,她的人生会发生改变。

那天,外面天气昏沉,护士给她换完药水后,她就睡了过去。等她醒来后,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她的旁边,那男人留着胡须,三十左右,脸上有一条明显的疤痕。佘琪吃了一惊,慌忙问他是谁。

那男人笑笑后,没有说话,径直走到自己的床上,然后给她看了看胳膊上缠着的纱布。

如释重负的佘琪,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同房间的病人。之后,她再没有与他说话。

等到许铭来给她送饭,见到那位刀疤男后,一脸震惊。让佘琪始料未及的是,他们竟然认识。

她清清楚楚的听到,许铭叫了一声勇哥。

佘琪没有问许铭,对面的那位勇哥是什么人物,她或许已经猜到了。只是她没有猜到,在认识勇哥后的某一天,天会塌下来。

从那天他住进医院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虽说她从小就开始混,可是对于勇哥这样的人,她还是心有余悸。还好,他一直没有再接近佘琪,也没有与她打过招呼。在佘琪出院那天,苏凯洋与许铭带着她离开病房时,她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看,苏凯洋不明所以,当眼神碰到他的眼睛时,还礼貌的点了一下头。

出院后的佘琪,第二天就出去找工作,可是一天下来,毫无收获。接连几天,她不停的奔波,不停的找工作,可是那座城市哪里还有属于她的空间。直到有一天,许铭兴冲冲的跑回家,给了她一大笔钱。拿着那笔钱,佘琪的手开始发抖,她数了数,整整五万。

佘琪不知道许铭哪来那么多钱,不过她没有多问,连忙让许铭把那笔钱拿回去。许铭笑了笑后,缓缓的说,这钱是网吧的老板给的。许铭没有说谎,那钱确实是网吧的老板给的,只不过老板给了他一万,而勇哥给了他另外的四万。

佘琪还是不放心,要许铭把钱送回去,天下尚且没有免费的午餐,何况还是这么一大笔钱。可当她正要把钱交到许铭的手上时,他竟然头也不回的出了家门。

之后,许铭对那笔钱,绝口不提。每当佘琪说到钱时,他就夺门而出。几次之后,佘琪也不再多言,只当那笔钱没有存在过,其实,她已经想好了,先把这钱藏起来,等以后许铭有事了,她再拿出来也不迟。

也许,是佘琪多疑了。之后许铭依旧正常去网吧上班,晚上准时回来。而她每天除了在家整理家务、做饭之外,就出去找工作。

那笔钱就那样一直放着,没有用过一分。直到有一天,佘琪突然看到离家不远的一家小的衣服店要转让的广告时,她才想到了那笔钱。她想用那笔钱把这个店转让过来,这样她就有事情可以做了。

其实,佘琪心里也是非常清楚,像她这样的学历,想找一份工作本就很难,再加上她的年龄,根本就是机会渺茫。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当自己的老板。

当天晚上,她把这个想法告诉许铭后,他举双手同意。之后,她又去找苏凯洋,询问他的意见。对于那笔钱,苏凯洋也是知道的,在考虑良久之后,他也觉得用这笔钱去做生意,未尝不可。

转让的手续,并不复杂,整个过程,苏凯洋和佘琪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当时,老板看他们还是孩子,顺便还送了他们一千块钱左右的衣服。

初次经营一家衣服店,佘琪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如何运营,苏凯洋和许铭陪着她一步一步摸索着前进。

一周后,她的衣服店收到了第一桶金,之后,她的生意慢慢的好了起来。

一年后,她店面壮大,盈利稳定。

“这就是你这几年都不回来的原因?”段诗雨问道。

她点头。

“为什么这一次回来了,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当段诗雨说出句话后,她有些后悔,因为她明显的感觉到佘琪的情绪有了很大的波动。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其实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当佘琪以一种异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后,段诗雨惊骇良久。

“奶奶活者的时候曾告诉我,一颗星星落下来了,就有一个灵魂要到上帝那儿去。我在那晚清楚的看到过一颗流星,我以为我就要去见上帝,可是,他却及时的出现,并制止了我。”

直到这时,段诗雨才发现佘琪脸上留下了一滴泪水。这时候,她对佘琪的恨意荡然无存。

良久,她都没有说话,段诗雨没有多问,就那样静静的陪她坐着。

等佘琪再次开口时,宁静的操场已经变的噪杂。段诗雨带着她走到那块空地,那是她与范晨经常来的地方。

“段诗雨,你知道吗,我曾经很相信这个世界,很相信生活,就连外婆去世,我快饿死在街头时,我都没有去怨恨,可当我被这个世界抛弃时,我才明白什么叫做绝望。”她的声音初显苍凉。

段诗雨依旧没有作声,她相信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一定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一年后,苏凯洋顺利地考上了高中,而那时我的店也重新装修,许铭依旧在网吧里上班,那时,我们生活水平上升,并且有了一笔不小的积蓄……”她的声音再次平静悠长,仿佛穿越了千年。

段诗雨被她的故事深深的吸引了,长舒了一口气后,她示意她继续。

佘琪说,接下来的故事如噩梦一般,葬送了他们的整个青春。醒来后,只能怪生活太过于残忍。

许铭的那五万块钱,改善了他们的生活,同时也改变了他们的命运。范晨高一结束那年,佘琪才知道许铭的老板和他所谓的勇哥,其实是一个毒贩子。

那一段时间,她几乎每天晚上都可以听到外面警铃大作。许铭虽极力掩饰,可细心的佘琪还是察觉到了他的慌张。在她的严厉逼问下,许铭才不情愿的道出了真相。

原本佘琪以为,许铭也参与了贩毒,可在听完许铭的叙述后,她才知道,他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只是在人家交易的时候放个哨。之前的五万块钱,是他们给他的封口费。

佘琪告诉许铭,如果这几天有警察来找你,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也许就能逃脱惩罚,许铭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她店内生意很忙,无暇顾及,正好叫许铭去帮忙。一个月下来,相安无事,贩毒的事已经渐忘。

有了许铭的帮忙,佘琪轻松了许多。所以,她一空闲下来便会去苏凯洋的学校,给他带一些吃的东西。

家里的饭菜比较可口,你多吃一些。每当佘琪说这句话时,他的室友总会起哄,什么嫂子,下次来可不可以多带一点,嫂子,你做的饭真好吃,嫂子,苏凯洋有你这样的老婆,三生有幸。自始至终,他一直笑着,没一句解释。

佘琪还记得,她第一次给他送饭菜的时,楼底的大爷说什么都不肯放行,她软磨硬泡了半天,,那位大爷才准许她进去一刻钟。她飞奔着上楼,楼梯上的男生尖叫着从她的声旁走过。她气定神闲的敲开他寝室的大门,迎接她的却是欣喜若狂的声音。

“啊,美女。”

“我一定是眼花了,我一定是眼花了。”

“美女,你…你…你是来找我的吗?”

她仔细聆听,却唯独没有他的声音。

在苏凯洋提着饭菜从楼梯上上来时,整个楼道已经拥满了人。他看到她,恍然大悟。

苏凯洋知道那五万块钱的来历时,事情已经整整过去了一年。那一天晚上,他在佘琪那里刚吃过晚饭,雨就倾盆而下。本来以为梅雨时节,那雨下下也就停了,可是一个小时过后,雨不但没停,反而下的更大。最后,他只好决定和许铭将就一晚。

佘琪家里的电视,还是之前那位老爷爷留下的,彩色的21寸熊猫牌电视机,画面虽看起来清晰,但噪杂的声音却是很大。佘琪早就想买一台新的,可跑到商场一问价格后,她就捏紧了口袋,掏不出钱来。

苏凯洋和许铭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剧【新SH滩】,议论纷纷,佘琪在厨房收拾碗筷,时不时的插上两句。

苏凯洋说,许文强是非恩怨,分的太清,倒不如和丁力一样,做一个糊涂的人。

许铭说,丁力是聪明人,只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要不然怎么在乱世生存。

而佘琪说,许文强和丁力都是聪明的人,只是上帝赋予他们的不同,知识虽说可以改变活着的命运,但是却不能改变死亡的命运。冯程程倒是挺幸运的,爱上一个他爱的人,最终嫁给一个爱她的人。

爱上一个他爱的人,最终嫁给一个爱她的人,佘琪的生活简单明了。

整个电视剧结束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佘琪早已经坐在沙发上睡着了,苏凯洋不忍心叫醒她,许铭拿来被子,他给她盖上。

大门被敲响的时候,苏凯洋和许铭刚睡着。那急促的敲门声,让许铭一惊,他慌忙起身去开门,从自己房间走出来时,才发现佘琪已经站在门口了。

雨还没有停,他没有打伞,径直跑到了门口。

把裴勇领进家里的时候,苏凯洋和佘琪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许铭没敢看佘琪的眼睛,只是简单的说了句:“可不可以让他在这里住一晚?”

佘琪没有啃声,苏凯洋不明所以,自然也没替佘琪回答。

其实也不是佘琪太过小气,只是一个浑身是伤的人突然闯进家里,她怎么都得权衡一下利弊。

她是不喜欢裴勇的,总感觉他有些诡异。当佘琪告诉苏凯洋那笔钱的来历后,苏凯洋盯着裴勇小声地说,他看起来阴险狡诈。纵是如此,她还是看在许铭的面子上,让他养好了伤。

裴勇离开的那天,她看到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阴险,可具体为什么,她说不上来。

在她养伤的那段时间里,她每天照旧忙着店里的生意,苏凯洋却是隔三岔五的来店里帮忙,至于许铭所谓的勇哥,一直都是他自己照顾。她很少再回家做饭,只是因为不想看到那个突如其来,而又看起来有些可怕的人。

难道是因为如此,他记恨她,没有必要吧,一个社会上的人何必跟一个孩子过意不去,要真是那样,这个人简直可怕的近似于恐怖。

之后的某一天,许铭告诉佘琪,裴勇现在是通缉犯,每天都在逃跑。佘琪听到后,表情漠然,这她之前就猜到了。之后,许铭又告诉她,他是一个强奸犯,她骇然。

那一次,她第一次和许铭吵架,并让他滚出家门,别再回来。苏凯洋进来时,许铭正好出去。

也许有一句话是对的,和在乎的人吵架,和陌生人说心里话。

裴勇是一个有罪的人,甚至是该下地狱的,但是许铭不一样,他只是躲在壳子外面的人,还没有真正的踏入黑暗。佘琪觉得他不应该再和那个叫裴勇的人有任何交集,在许铭事隔一周回家后,他答应了她。

其实他欠裴勇的,只是一个人情,现在这个人情还了,自然再没有瓜葛。

那一次,裴勇去了外地,一年没有再回来。

那一年,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他顺利进入高三,她店内生意兴隆,他摆脱了琐事,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其中自然有一些小的插曲,不过相比佘琪后来承受的痛苦,那些都是鸡毛蒜皮。唯一一次让佘琪有些难受的是,苏凯洋的一次受伤。

已经好久没有再打架的他,跟许铭相比,落后了很多。

其实事情的起因再简单不过,只是因为附近一家服装店老板的嫉妒,前来挑事,恰好那天许铭和苏凯洋都在,双方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三人从小都是混过来的,对于打架自然轻车驾熟。只不过佘琪,由于是女生,难免吃了一点亏。

事后,苏凯洋和许铭咽不下那口气,瞒着她去找那家老板理论。等到回来时,他头上鲜血直流。许铭扶着他,未敢言语。

一天后,他回家里的县城参加演出,她陪着他回去,如随行的妻子。

回去后,她首先去了外婆的坟上,那里荒草丛生,说不出的凄凉,也许外婆已经化为尘土,飞入天堂。

那天她在那里一呆,就是一下午。一下午的时间,她给外婆诉说了这些年的成长。

家里的一切都已经破败不堪,物是人非,带走的是生息。曾几何时,她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还肆无忌惮的在外面疯狂,抽烟,打架。如今,已经完全换了一个模样。看到院子里的狗窝时,她确信那条狗已经死了。人的生命,短则一秒,长则百年,可是猫狗,不过十年的光景。

去见苏逸水,也是临时的一个决定,这个城市,残留她的气息已经不多。她不想去打扰别人的生活,只是想找一个人透透气,证明她曾在这个城市生活过。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去找你吗?”她突然转过头来问段诗雨。

“为什么?”

“因为我怕,我怕你会干扰我们的生活。那时,我还不知道,你已经有了范晨。”

段诗雨没有说话,这样的回答让她有些压抑,人们常说,人人生来平等,可在她和佘琪的中间,哪里有平等,她只不过是苏凯洋心中的一个梦,可偏偏这个梦让佘琪害怕了这么多年。

她承认自己曾经落魄过,也恨过。只是在范晨出现后,她就明白了一些道理。如今,站在这里,到底是她的不懂事,还是佘琪的不成熟。

谈恋爱就像跳绳,跳过去了你还可以再跳,跳不过去你就输了。这句话,是她和范晨分手时,他不经意间讲的,当时,没怎么用心理解,但是此时此刻,瞬间明了。

“段诗雨,你知道吗,我们所剩的已经不多了。”佘琪的话高深莫测,段诗雨并没有听明白,但她可以肯定接下来肯定有事发生,不然佘琪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而苏凯洋也不会突然辍学。

段诗雨猜的没错,只是她没猜到接下里发生的事情会是鲜血淋漓。

血淋淋的事实如一把尖锐的利器,刺痛了她的耳膜。

苏凯洋演出时,佘琪坐在下面,看着他拉着段诗雨不停的旋转时,她紧张,嫉妒,难受,最后到默默承受。

晚上,她去找苏凯洋,却看到他和段诗雨在一起。于是,过去的一幕幕又在她的脑海里闪现出来。她神经质的跟着他们进了一中的校园,最后,她站在篮球场旁边,看着他和她,一根一根吸掉了刚买的一包烟。

她已经好久没吸过烟了,以前,只是和她的朋友偷偷的吸过几支,记忆中的味道是苦涩的,但这次她却没能尝出它的味道来,只不过是一根接一根的在它的指尖燃烧成灰烬,化为了一缕青烟。

次日,她和他拿着行李踏上了回省城的客车。回去时,她对她所看到的事情只字未提。

到站时,许铭来接他们。从车上下来,佘琪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里舒坦了许多。这个城市,虽让她有了一些不好的记忆,但是却给了她想要的一切。她从没有像今天一样,喜欢这个城市。

有人说,爱一个人是伟大的,因为爱一个人,你可以学会包容,因为爱一个人,你可以承受痛苦,同时因为爱一个人,你会爱上某一座城池。

佘琪的爱情,不过是短暂的喜欢上了那座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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