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析话一出口,掌门知道事情已然无望,一脸颓然,人都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去吧,去吧!”
沈析放下张锄,见张锄痴如呆鹅,失心疯一般,实在放心不下,把张锄重新抱起,放在了自己细弱的肩膀上。
她心里甚至在想:反正不能过关,我就上去随便舞一下,然后带着小华去浪迹天涯。
沈析轻轻执剑,人如冰雪,剑如光华,她对着掌门父亲深施一礼,到了云雪符号前,深深吸了口气,移步进前。
沈析方一进入,天地突变!头顶现出一团刺目的光华,光团慢慢变小,越来越亮,直到成为一个炽热的亮点,最后‘嘭’地一下,亮点一炸,缓缓撑开成了一朵洁白无瑕的巨型雪莲浮在沈析头顶。
:“天莲之体!!!”甚至王子行都跪倒在地,低头伏礼。
:“天佑我儿,天佑雪山!”掌门儒雅的脸上完全失掉了平静,一道眼泪顺颊直下。天莲之体只在门派隐密典籍中简单记录过,内门五个长老不要说达到这个程度,见都没有见过。
掌门低头跪地,长剑横铺身前,他‘噗’地吐出一口血,鲜红的血划剑落地,聚成小小一滩。掌门弹剑闭目,三指一声,共弹九声清鸣完毕,地上的血已经成了似云似雪的雪云符号。他继而贴胸取出一个玉袋,自玉袋取出手掌大玉符一块,左手并食指中指向天,右手执玉符划地,玉符居然划地起火,玉符起火间,掌门口中还在细细念叨着一段奇怪的咒语。
随着咒语的念叨,玉符上的火变成了幽蓝色,大厅里“呼”地狂风四起,狂风由四壁向燃烧的玉符转起漩涡,大厅内的人都赶快拜倒,闭目抓地勉强不被吹跑,“呼”“呼呼”风仍在肆掠。
狂风渐息,一个人影在漩涡处显现。他白袍长眉,满脸不奈烦,方一现身众人便自感渺小无力,如面山岳。
:“雪山第八代掌门参见长老。”掌门伏地,端正庄严地三扣九拜。
来人负手背后,蔑眼向天,待掌门拜完,随意抬了抬手,算是示意。
:“血符唤我,究竟何事?”
:“廪长老,今天第八代弟子沈析挽簪礼,后来进行雪云测试,是,是~”
来人显出不耐烦:“我不是说了吗!十年一次资质优异者送去内门试练,为何提早唤我?”说到这里已是质问。
掌门猛吸一口气,快速抢出一句:“沈析是,是天莲之体!”
“啪”长老手不自觉地一抽,眼神顿时锐利起来:“当真!?”。
:“此事不敢相欺。”
长老转头死死盯住沈析:“你就是沈析?”
沈析只觉万分压抑,呼吸停滞,无法动作,更不用说回答了。她自顾不暇,完全没发现她肩头的张锄正在簌簌发抖,已经蜷成一团。
长老晓有意味地望了沈析很久,居然欠身对她鞠了一个躬。:“请。”他悠悠说,探手一伸。
又是一阵狂风平地生起,大厅内众人昏乱摇摆起来。沈析只觉一股巨力涌来,眼不由一闭,很快又睁开,却在一闭一睁之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里是雪山之间,却郁郁葱葱,绿树蓝水,一道飘渺的白气缭绕其间。天空或有冰雪飘下,细心查看便会发现碎雪飘到空中一处便不再坠下,而是悬浮在那里悄然化去。
沈析还在惊奇,忽然间一团白色的冰雾飞袭而来,天地间骤然一冷,几分凛冽。
:“老五,怎么有生人气息?”冰雾停在二人身前渐渐散去,原来也是一人。
:“有廪四师兄,经外门沈隶炎测试,此子资质夺天,乃天莲之体。”
:“不是说过了嘛,资质优异,待月后统一查测。”四长老随意摆手,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天,天莲之体?”
:“虽然我也不相信,但是~”五长老重重点了点头。四长老闻言慎重地缓缓点了一下头,也是凝视了沈析很久很久,势如山岳,不同的是他还略带奇怪地看了沈析肩头的张锄一眼。
四长老转而居然做起和先前掌门一般的血符召唤。是什么样的人,需要雪山内门第四长老来血符召唤?仿佛积雪出现一般,你察觉不出什么痕迹,然不知不觉间它已堆叠,三个人影就这般慢慢凭空出现。
三人皆是白须长发,骨瘦宽袍。三人一经出现,轻瞄一眼沈析的方向,就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一个动作。血符召唤?
四长老五长老见状连忙拉着沈析匍匐跪地,只听几声雷响,后出现的长老摆完血符召唤也立马跪倒。
很诡异,先前滴雪不入的天空忽然飘下了一片薄雪,一个声音出现了,就好像声音是那片雪发出的一般,这个声音让人感觉很苍老,很无力,却不能抵抗。:“唤我何事?”这个问题出来,苍老的声音沉吟一会,并未等在场人们的回答,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在这一口气间,雪花落地。
:“你是沈析!”沈析只觉身上一股暖流涌过,她感觉半空之中好像有一双眼睛在审视自己,她缓缓点了点头。
:“你来见一见我好吗?和你的朋友一起。”居然是请求的语气。此话一出,旁边四名长老露出了奇怪的眼神。他们在雪山三百年了,见这位神秘的太上长老次数五个手指都数得出,沈析一个区区八代弟子,太上长老居然请求她相见。不是要求,是请求!
沈析木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发现自己和小华开始消失,准确说是消散,像一堆灰烬被风吹散一般。她还没来得及惊慌,发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道到底是自己从刚才那个地方消散到了这里,还是刚才那个地方消散了于是她来到了这里,这种感觉很可怕。
这是一个只有白色的地方,上面是白色,脚下是白色,左右都是白色,没有方向,看不到边界,只有沈析和她肩头的狐狸有些色彩。但沈析感觉自己好像也开始慢慢变白,变小,直到化作这白色空间的一粒白色的尘埃。
:“不要用眼看,用你的心去感受这个世界。你想它是什么样子它便是什么样子,你想我是什么样子,你才能看得到我。”一个苍老的声音悠悠道,声音无处不在,头顶,脚下,甚至心里。
沈析闻言闭眼,再睁开时又到了莲心岛上,小桥,木屋,莲田。她看见一个老人,长而及膝的白发,脸上是慈爱的笑。:“我回来了?”她问。
:“是又不是。”
她摸摸肩头,空荡荡的:“小华呢?”
一句话末,老人已是不见,像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大雪山脉一处石室里,五个盘膝而坐的老人紧盯着一颗小小的冰晶,里面有一个迷茫的女孩,及一只昏迷的狐狸。
:“唉,天莲之体与天火之体呀!”一个坐在石室阴影里的老人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