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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天生无宝地

张锄眼前是无数虚虚实实的线条,有的像山崖,有的像山涧,有的像雪坡洞穴,有的像植物野鹿,苍鹰老虎。这些线条都在不断的变化中,且在张锄的脚下汇集成了一点,整个“圆”无声地包围着他。

不知道是张锄的幸运还是不幸,在别人眼中真实无比的幻境,在他眼中只是一些似是而非的线条。

这是在哪里呀?

这个情况太过玄幻,日升日落,一天过去了,小狐狸一步也不敢挪动。

很快,月华初生,到了第二天晚上。

张锄又累又饿又渴,终于瘫到在地,他试探性地伸出小爪子碰了碰眼前的线条。一股大力立刻将他的爪子反弹回来,这是一种让人丝毫不敢反抗的力量。

莫非要死在这里了?

不,应该还有办法。张锄用小爪子扶着脑袋使劲地想,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看到了倾泻而下的月光。

皎洁的月光朦朦胧胧地笼罩雪山大地,给下面的万物镀上了一层的银色,包括张锄所在的这个“圆”。

月光映着雪地上闪烁的倒影,美丽得让他不自主摒住了呼吸,自然而然地摆出了几个动作,正是小狐以前莲山晚上教他的吸收月华,凝升妖丹的动作。

这些动作一摆,张锄劳饿顿消,无比神清气爽,做得越久越是身心愉悦,不禁沉醉其中。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张锄发现白天打坐吸收的是太阳的精炎,炙热且强烈;而晚上打坐吸收的是月亮的光华,平实且温和。日精月华到了他的体内,几经流转最后变成一股暖流流入了他心口的小珠子。每次暖流流入,小珠子便凝实几分。

反正困在这里出不去,张锄索性抛开杂念,一心一意在此修行。

:“咦!小狐狸悟性不错。”雪山某处的一个老人望着某处虚空,好像他直接透过虚空看到了张锄的情况。

忽然,老人眼前的虚空破碎了一小块,取而代之的是一小块黄色的令符,令符上面张牙舞爪地刻有一条九个脑袋的龙,龙眼放着霸道的金光。老人谨慎地取下令符,虚空立刻恢复如常。

:“身处雪山六百年,看来要出去一趟了。”老人自语,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初时还有呼吸,渐渐生机全无。像木雕,像岩石,就是不像一个死人。

倏!一团白色的光球从老人体内飞出,跟随黄色的九头龙令符,撕裂虚空而去。

。。。。。。

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一天张锄正在修行,忽然眼前一只银色的小东西一闪。

:“小狐!”张锄惊喜地吱吱叫。

小银狐疑惑地摇头晃脑地看着地上的圆圈,使劲地伸出鼻头嗅了嗅,它一路追踪小白狐的气息到了这里,这个圆圈这,明明感觉就在这里,却什么也没看见,不知道什么力量在起作用,它竟然完全没有看到张锄,也丝毫没有听到张锄叫它的吱吱声。

它奇怪地看着地上的圆圈,隐隐有些危险的感觉,犹豫再三,找到白狐的期望战胜了害怕。它试探性地伸出小爪子尖尖慢慢靠过去,只在空中触碰了一点点圆圈范围,立刻缩回。

没事。

它又慢慢把一整只前爪往圆圈里伸,一点一点靠近,眼看马上就要碰到,小银狐倏地一下掉头窜到了一块大石头后,远远地偷看圆圈。过了很久,圆圈没有什么变化,它这才顽皮地吐吐小舌头慢慢爬了出来。

狐性多疑,它这是在试探圆圈的古怪。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小银狐再次快碰到圆圈时,却又是一窜,躲在石头后只露出一双漂亮的小眼睛,还用爪子挡着,从爪缝中偷偷观察圆圈。

圆圈里张锄看得颇有意思,忍不住吱吱笑了。

如此几番,小银狐终于放下妖心,大摇大摆地从石头后面出来,得意地摇摇自己蓬松松松的大尾巴,快速往圆圈里走。

它前爪进了圆圈,方一落地,到了另一个世界,“圆”里的世界。这里有冰山有雪地,有山崖有洞穴,有冰棘草有野鹿,有苍鹰有雪兔,就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

小银狐惊呆了。

张锄奇怪地看着小狐在那些变化的线条里原地打转,一会儿坚难地原地“爬”过一段像山坡的线条,一会儿小心地躲过一段像苍鹰的线条。

:“你在做什么?小狐。”张锄问,可是小狐毫无反应。

忽然小狐惊喜地望向张锄的方向,张锄一喜,正要说话却见小狐惊喜地原地一扑,爪起一段变化成了小红果的线条吞食进肚。线条在它肚子里转了转,又飞出回归圆圈。

张锄明明就在它眼前,它却完全看不到。

张锄看见小狐,急切地向小狐靠拢,可每一移动,便被线上那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弹回。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仍是不断往前撞,不知撞了多久,被弹回了多少次,张锄筋疲力尽,不过他终于发现了一个规律。

他发现,圆内线条分为实线虚线两种,实线往往变幻成雪地山崖之类的场景,上面附有不可抗拒的力量;而虚线往往变幻成各种动物植物,上面没有附着力量,不过变化比实线快得多,变幻莫测。

张锄试探性地躲开实线,顺着虚线望前走。

没被撞回!

他高兴得直跳直叫,此地多有古怪,不是久呆之地,如今终于找到了离开的办法。不过虽然有方法,离开也何其麻烦,实线力量无比可怕,虚线又变幻莫测,稍不注意便会被弹回,他只向小狐移动了短短几步远,就用去了整整一天。

。。。。。。

累了乏了便打坐修行,醒了便继续前行,转眼十几天过去,张锄终于在圆里移到了小狐身边。

不过小狐仍怏怏地活在虚幻的世界里,听不见张锄的叫声,看不到张锄的存在。

张锄伸出小爪子拍拍小狐的肩膀,小狐一惊,慌忙四处望了几望,没见到什么疑惑地摸摸小脑袋。张锄吱吱一笑,少年心性发生,伸出毛绒绒的小前爪在小狐面前晃了晃,自然没有反应,他于是反转爪子在小狐漂亮的脑袋上轻轻敲了敲。小狐吓得往地下一缩,用蓬松松大尾巴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小身体不断发抖,一边摇头晃脑地像极了在说: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张锄顽皮心更重,又开玩笑地扒开小狐的尾巴,继续轻轻地敲敲它的脑袋。小狐小眼睛一翻,急得跳了几跳,然后伏倒在地双前爪举在头顶握着直晃,像极了在举手投降或是拜佛祈愿。

吱吱,张锄顽皮直笑。玩笑开够了,得想办法把小狐一起弄出“圆”去。可是小狐一听不到他的声音,二看不到他的存在,该怎么给它带路呢。

张锄苦思了良久,终于有了办法。于是小狐开始体验它狐生中最奇怪的一幕幕,它感觉身后不断有一股力小心地推着它前进,既然无法反抗,索性由着这力吧,可是眼前有时候明明是雪壁眼看就要撞着,却马上变成了一块平地,眼前是山崖边,往前一扭居然浮在空中走了几步,还有倒着走在山洞顶,侧着身子飞过一块满是苍鹰的领域。各种违反常识的事情,一一发生在小狐的眼里,在它幼小的心灵里留下重重的一笔。

其实这都是张锄轻推它,避开实线顺着虚线走所引发的错觉。不过小狐看不破这幻境,自然深陷其中。

转眼两月过去,张锄推着小狐白天向外走,晚上对月打坐,在小小一个圆里东转西扭绕了几乎上万圈,终于走到了出口。

两狐一前一后走出了地上这个简单可怕的“圆”,小狐惊住了,咦,小白狐怎么忽然出现在身后?不过它只惊了一下下子,紧接着它一把扑进张锄怀里,眼泪汪汪地紧紧靠着张锄的小肩膀怎么也不肯放开。小狐像是在嚎啕大哭一样,一边吱吱吱吱个对着张锄说个不停,丝毫不管张锄听不懂。

小狐在圆里受了实在太多惊吓,需要发泄安慰,哪怕它表现得像个委屈的小女孩,也应该理解。

张锄则一边像安慰受委屈的小女孩的男子汉一般用爪子轻拍着小狐的背,一边吱吱吱吱地絮絮滔滔地把圆里真实情况告诉小狐。

听完张锄解释,小狐瞪大闪亮亮的小眼睛,犹有后怕地快速回头瞥了那个可怕的圆一眼,仍是不放开张锄被狐泪沾湿的肩膀,好像一放开就会被那个圆吸进去一般。然后它又开始吱吱吱吱地说上一大堆,仍丝毫不管张锄听不懂,张锄苦笑,只当听吱吱诗。

吱吱复吱吱,吱吱何其多。

两狐障碍地聊了几乎一天一夜,然后开始以怪异的姿势“抱”在一起离开,小狐仍是不肯放开张锄被口水沾湿的肩膀,远远一看,就像一头八爪双头怪。

忽然间两狐一齐停下了脚步,它们这才发现,在那个可怕的圆不远处,还有一个圆,纯白色的圆!

这不像是画出来的圆,而是好像里面有很多纯白色的光质流动,却怎么也没流出来,是自然而然形成的一个圆。整个圆,给人一种天衣无缝的感觉。好像这就是世界上最完美,最美丽的圆,光看看就让人痴迷。

张锄隐隐有感觉他们先前呆的那个圆,就是仿照这个圆画出来的,有些相似,不过没有这么完美。

张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狐一脸痴迷地扯着往圆内跑。小狐不知怎么害怕先前那个圆,而无比痴迷这个圆,好像这是它最饿的时候所碰到的一大块食物一般。

两狐再次进圆,完美之圆。

张锄一进圆没感觉什么变化,但仔细一感受好像自己一进圆,便进了圆内这个世界,圆内自生和整个世界一样的世界,世界中有一个圆,圆内又自生一个世界,世界中又有一个圆,圆内再有一个世界,世界中再有一个圆,如此循环往复,轮回不止,最终世界归一成一个世界,圆归一成一个圆。就像是两面相对镜子中的镜子一般,重重叠叠,永永远远。

张锄若有所思,好像抓到了什么,细一想又不甚明了。

小狐一进圆便吱吱着示意张锄打坐修行,张锄动作稍慢它便用爪子挠他催促。虽不知为什么,张锄见它这么急切,便开始端坐运转莲心。甫一开始,张锄便感觉周围纯白色的光质疯狂地往自己胸口里涌,而且还丝毫没有感到压抑。这是最精纯的天地灵气?!

张锄心口的莲丸以可见的速度凝实光华起来,他的眼睛逐渐闭起,意识开始淡薄,进入了一种无比玄妙的状态中,沉醉不知年月。

世间各地有的天地灵气丰裕,有的贫瘠,灵气丰裕的地方,存世久了便会自主凝实灵气,形成天地灵宝。成年的千年玲珑灵狐最喜欢也最敏感这种天地灵宝的气息,而幼年的灵狐最害怕这种灵宝,它们痛恨害怕所有的灵宝,却要自主地克服害怕去主动触碰一件灵宝方能百岁开灵,实属不易。幼年的玲珑灵狐最喜欢一种地方,这个地方的灵气无比浓郁,却千万年不生一件灵宝,灵气只在一个范围内流转,最后光质化,最终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张锄沉醉其中的这个圆。

圆内修行一日几乎抵得圆外百日。是为天生无宝地,天生的宝地。

雪山门老人在圆外枯坐三百年,研究出了一种简单可怕圆的画法,却终究不敢进圆一步。

没想到一个外出,便宜了张锄小狐两只小小的狐狸。

天生无宝地,是所谓事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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