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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朱碧乾坤藏

徐娇傻傻地站着,茫然地看着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森林里。四周树木森然,植物遍布,斑驳的光影从叶子的缝隙间洒下来,落在满目的翠色里如同碎裂的流金。那些树定是古木无疑,三人合抱的树木竟然占了大半,粗糙的树皮上以风霜为刀笔记载着岁月的厚重,还生着碧绿的苔。树与树之间错落地生着灌木和杂草,地面上铺着厚厚的落叶和掉落的枯枝,看起来倒像是原始的大山林。

沙沙的声音响起,徐娇紧张地转身,看向声响之处,一只肥墩墩的灰兔子从草丛里窜了出来,大概是没想到这里会出现这么一个两肢着地的高瘦的生物,兔子停下来,抬起两只前爪,只用后肢着地,歪着脑袋用圆溜溜的眼睛和徐娇遥遥对视。半晌,兔子又伏在地上沿着原路跑走了。这时候徐娇才注意到周遭的声音。鸟鸣声,虫鸣声,松鼠在树枝上跳蹿声,还有隐隐的水流声,竟然像是支急徐有致的乐曲,带着自然的美感,有种热闹中的静谧。

如果这场景出现在电视电影的荧幕上,无疑能唤起人们心底对大自然的亲近和憧憬。如果这是野外生存训练营中路途上的风景,无疑能够让人身心放松尽情地享受自然的拥抱。可问题是,徐娇并没有在看电视电影,也没有外出去林间游玩,她上一秒明明还站在表姐家的客房里,怎么一转眼就出现在森林里了?

这是什么情况?做梦?幻觉?穿越?还是……闹鬼了——!!想起最后一种可能,徐娇差点原地跳起来。她可最怕鬼了,后背泛寒,没一会儿居然湿了衣服,在草丛里又一次窜出一只兔子的时候,她终于失控闭着眼睛尖声大叫,“救命啊——!!鬼啊——!!我要回家啊——!!”完全没看到那只可怜的刚刚窜出来的兔子被她这么一吓,立刻啪的一声倒在地上,弹着一只后腿装起死来。

“娇娇,你乱喊什么呢?!别叫了!!”表姐朦胧着睡眼过来查看,应该是已经睡下了被她喊起来了。

徐娇睁开眼睛,傻傻地看着表姐,再看看四周,她又站在客房里了,就在刚才站着的地方。看着表姐不满和疑惑的表情,她举起自己还在滴血的手指头给表姐看。“我……我手破了。”

“不就破了道口子,你叫得跟杀猪一样。浴室抽屉里有消毒水和防水OK绷,快处理下吧。下回可别这么叫了,我心脏都要不跳了。邻居听见还以为我们家闹鬼呢。弄完快睡吧啊,我明天还上班呢。”表姐把门关上出去了。

最怕鬼的徐娇顾不得其他,用没伤的那只手一边拍着木头桌子一边说,“呸呸呸,不算数,童言无忌,不算数。”

在浴室找到医药箱,处理好手指头回到自己暂住的客房,把门拴好,坐在床上发愣。刚刚的那个情景太真实,真实到就好像身临其境一般。仔细地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被划破流血的手指头、沾了血之后突然发出七彩华光的翡翠珠,还有那个诡异的场景,听起来就好像三流志怪小说里面滴血认主的狗血桥段一样,简直难以置信。

低头看看颈上挂着的那枚刚才亮的像是产生了核聚变的翡翠珠,徐娇睁大了眼睛,原本灰突突白中渗着点绿的劣质翡翠竟然变成了色彩斑斓的流霞一般,在灯光下变幻着迷人的色泽,映得人眼花。要说起这枚翡翠珠的由来,就要提到她寄居在表姐家的原因。

半个月前,徐娇还甜蜜地幻想着美好的婚姻生活,忙忙碌碌地装修着自己的婚房,准备和男友的婚礼。婚纱照拍了两版,礼服也订好了,只等待着一周后的婚礼。可忽然间撞破的媾和揭示了男友和秘书小姐的龌龊,赤·裸纠缠的肢体打碎了七年深情相恋的假面,一朝显露出真实的面目,男友的劣行把徐娇二十几年关于廉耻的认知全部颠覆。

徐娇是逃走的,她无法面对曾经花前月下的良人摇身一变,成了寡廉鲜耻的花心纨绔,也无法面对父母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她的迁就,只能收拾行囊狼狈出逃。她想要逃的远一点,于是横跨了半个华夏,前来昆明投靠在大学教书的表姐,把这间暂住的客房当做了疗伤的避风港。

在昆明呆了半个月,每天跟着旅行团在各个景点间游览,让少数民族的风土人情抓住了她的眼睛,渐渐地忘了点儿关于背叛和失恋的苦楚。最后一天更是到了玉器街上,了解了赌石这个神奇的行业。都说神仙难断寸玉,就算到如今科技如此发达,也没有任何一样仪器能扫描出翡翠原石里面是否藏着朱碧斑斓的美丽翡翠(1)。所以买原石赌里面是不是有翡翠,就渐渐成了一个行业。这个行业和珠宝业密切相关,透着神秘的色彩和巨大的吸引力。

玉器街上有无数关于一夜暴富的神话,也有更多的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赌石就像蛇蝎美人,就算明知道会粉身碎骨,也还是有人为了它而勇往直前。徐娇没有一掷千金的勇气,只因为“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这句话,花了几百块买了两块最低档的原石,试试手气。最后,两块石头就开出大拇指指甲大小的一个翡翠珠,种水质地都不好,也不用看色泽了,不过总算是个纪念,就任凭店老板给她用个不知道什么金属的底座镶起来,戴在脖子上。

睡觉前想要把这个丑丑的挂坠摘下放起来,结果被做工粗糙的底座划破了手指,寸许长的一个大口子,深度也很可观,血立刻就涌出来,滴在衣服、地板和翡翠珠上。徐娇疼得直咧嘴,正要抽纸巾处理伤口,一道七色的宝光闪现,亮度堪比探照灯,她只能在强光之中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站在了森林里。然后她激动大叫之下,就又回来了。

这么想想,的确挺符合空间宝物滴血认主这一说,小心地盯着翡翠珠许久,徐娇把它握在手里。不烫也不凉,触手滑腻温润,根本不可能是自己原来那个完全没经过任何打磨抛光的翡翠珠的质地。握着翡翠珠,心里想着刚刚的那个空间,啪的一声,徐娇又出现在那片森林里。一样的树影斑驳,一样的轻风拂面,那只因为徐娇突然消失而发呆的肥兔子看到她突然出现,又吓得啪的一声倒下去,弹着肥硕的小后腿装起死来。

“……”徐娇无语地看着九流演技的肥兔子,然后默默地望天。肥兔子趁徐娇不注意,爬起来跑走了,速度倒是不慢。

朝着水流的方向,很快就走出了树林,外面的光线一下子充足起来,抬头看看,上面没有太阳,却还是亮如白昼。那哗哗的流水声在一个山谷里面,山谷的两侧开满了成片成片的山茶花,谷口立着一块大石,石上三个大大的篆书,不知道是什么字。有可能是地名,也有可能是警告,比如“杀无赦”之类的。犹豫了再三,徐娇还是脑子里想着要回去,出了那个空间,用电脑联网,找到了篆书和楷书的对照表,把那三个字翻译过来,居然是个听好听的名字“碧水居”。看来这个山谷里面有一处居所,名字就叫碧水居了。

再次进入空间,直接出现在上次离开的位置,而不是一开始的那个森林里。徐娇小心翼翼地向里走。通过山谷入口狭窄细长的通道,进入腹地,忽然之间豁然开朗,入目却不是建筑,而是一个巨大的瀑布,刚刚在林中听到的水声就是这几丈碧练落在潭里的声音。瀑布不算太宽,碧莹莹的水从几十米的高处掉落,形成一道水帘,因为石头的走势又分了三段,最后落到下面一个不算太大的小潭里面。潭水也是碧莹莹的,绝对不是平常意义上的水。水不透明,看不出里面是否有鱼,也不知道有多深,徐娇也不敢贸然凑过去查看,就站在远处四处张望。

山谷里遍布着奇花异草,发散出幽幽的清香,花开不败,绿草茵茵,看起来如同仙境一般。虽然这里的植物都很低矮,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里的植物比刚刚树林里的参天古木年代更悠久,竟是透着股悠远的意境,让人不忍打扰。山谷和瀑布正相对,左边是峭壁,右边却是一片梅林。

梅林里梅花开的正艳,花瓣随风慢慢飘落,像是缤纷的粉色雨滴,迷乱了人的眼。那梅林里的梅树可不是电视上演的那种不及胳膊粗的凑数的小树,而是每棵树都有一人多粗,遒劲的枝干透着苍凉,即美丽又坚强。二十几株梅树,看上去却足足是个小树林了。

穿过梅林,徐娇就看到了一栋小楼,三层的小楼不知道什么材料盖的,金光闪闪,有种祥瑞的气息。门窗都紧闭着,也没有人在活动。楼后是一片紫竹林,如玉般的竹子直指向天,密密麻麻地排在那里,看着就喜人。楼前空地上还种了很多植物,不知道都是什么,只长得茂密,也没有杂草生在里面,倒像是有人日日打理似的。

虽然还是很怕会半路冒出来个山精鬼怪什么的,但想想随时能够出去,还是奓着胆子往前走。在门口敲了半天,也不见有来应门的人,徐娇小心地推了一下,门应手而开。因为门窗紧闭,所以光线自然是不如外面明亮,适应了一下屋内的光线,徐娇看清了里面的摆设。家具都是古色古香的,帘幔什么的却用着上好的布料,就算光线不够明亮,也还是能看出那鲜艳的色泽和厚重的质感。对着门的应该是个客厅,家具按古制摆放,居然是唐朝之前的样式。条案低矮,地上摆着厚垫子充作座位。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幅山水,那画竟然像是活的一样。

徐娇凑近去看,画上的确是风景,却不是普通的风景。左上角是一片草原,上面有奔马和梅花鹿,还有牛羊成群。这些动物像是野生的,没有人管束。数个大小不一的湖波点缀在草原上,下边是一条奔涌的大河,河水从草原右边的森林里流出。森林面积和草原差不多大,郁郁葱葱,里面也住着各种动物和鸟类,还有蛇虫活动。森林占据了上方中间的位置,往右去就是巍峨的群山了。那山是五座山峰连成一个大的山脉,山上也是林木茂密,动植物繁多。五个山峰围成一个圈,形成一个巨大的山谷中的盆地,谷中烟雾缭绕看不清楚。群山的下面是一片竹林,竹林连着一个山谷,俨然就是徐娇所处的位置。小楼、竹林、梅林、瀑布、深潭都展现在画上的方寸之地,虽然精巧却占地极小。竹林之外就是一片花海,各式各样的花卉开得繁华似锦,占据了画的右下角。花海的左侧是一片种植园,里面的植物都是成片成片大规模的种植的,每种植物占据了一个区域,规划得十分整齐,一看就是人工开垦。最左下角是农田果园,和草原隔着大河相望。之所以看出这里和种植园的不同,是因为果树上都挂着果子,而农田里的作物也都熟了,徐娇认识随着风翻出滚滚麦浪的饱满的麦穗,还有出现在餐桌上的各种瓜菜。

这幅画画得极好,每个细节都那么真实。而最怪异的是,这幅画是动态的,上面的动物在跑动,河水在奔流,植物随着风的吹拂轻轻摇晃,每一点细节都呈现得非常细致。徐娇简直以为自己正对着一个显示屏,上面是一个影音文件的播放画面。可疑惑之后,她还是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人类的科技无法在一个镜头里摄入如此广的视角,而且像素居然如此高。

她又看了一会儿画,转而向别的房间进发。客厅的右边是一个起居室一样的房间,有矮塌和寝具,矮塌上放了一个方桌,桌上还摆着茶具。左边的架子上摆放着一些玉器和青铜器,看样子都是装饰,地中间放着一个不算小的青铜鼎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右边的架子上居然放着许多竹简,一捆一捆的卷好,摞在一起。徐娇觉得天雷滚滚,蔡伦造纸(2)之前,是汉朝……吧。没忍住,还是打开了一个竹简,里面的文字果然是钩钩弯弯的篆书,一个字都看不懂。黑线地把竹简绑好放回去,徐娇回到客厅。

客厅往左边转有一道楼梯,楼梯后面有道小门,徐娇没看见,就直接顺着楼梯上楼。二楼一共两个房间,一个应该是书房,书架上除了竹简之外,还有许多兽皮制的书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架子上专门放着很多的玉牌(3),拿起一个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除了上面的花纹挺漂亮外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别的信息。墙上挂着三张古琴,还有三个架子上摆着三把兵器,看不出是剑还是刀。徐娇对古琴和兵器也不了解,所以也没去研究。靠窗一张棋桌,桌上还有一个残局,看了看,一窍不通的徐娇连动都没动,又转去别处。一张比正常比例要大出不少的条案放在最明显的位置,大概是作为书桌。条案的造面居然是整块玉石的,翠绿欲滴。上面还雕刻着一些文字,非常遗憾,因为看不懂篆书,徐娇不知道刻的是什么。

另一个房间像是个炼丹室,一边是药库,整齐地摆着一排排的柜子,柜子上是一个个抽屉,抽屉上应该是写着药材的名字,依然看不懂。虽然不懂中医,但也还是能大概猜出这些干燥过的根茎叶果实什么的应该是药材。随手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是百十个锦盒,每个盒子里都有一支看上去粗粗壮壮的干人参。咋咋舌把抽屉推回去,徐娇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抽屉里面装的东西可比外面看起来大多了。不过在见识了那副活动的画之后,这点已经不能使徐娇太惊讶了。另外一边一个巨大的鼎立在正中,看样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丹炉。旁边的架子上还摆着一个个玉瓶,估计里面都是成丹。因为不知道药性,徐娇也没去动那些丹药。药这种东西,绝对不能乱吃乱碰。医毒不分家,既然能有人参自然能有毒药,如果碰到了剧毒的话不知道会怎样了。

顺着楼梯到了最顶层,只有一个房间,就是卧室,此外还有一个大大的露台。房间里除了一张巨大的卧榻以外只有一个可以充当泳池的浴池。浴池大概四米见方一米深,一侧有三十公分高的宽台阶,另一侧有半米高的坐台,设计得很合理。那张卧榻就更不简单,看上去居然是整块玉做成的。目瞪口呆了好一阵子,徐娇敬畏地摸摸这么大块的玉。神雕侠侣里面小龙女她师祖不是也有一个玉床么?不过小龙女她师祖的床绝对没这么大,这玉床几乎有三米乘四米了。而且这床也不是什么寒玉做的,摸上去温润得很,完全没有冰手的感觉。上面一样铺着被褥,看来不是直接睡在上面的。除了这些就只有一些箱子大概是作为承装物品使用。

露台上摆着一张藤编的躺椅,还有一张茶几,上面也摆着茶具,看来是做休闲之用。旁边还有另外一张玉台,一样是整块玉雕琢,上面放着一个蒲团。看着这么大的玉雕成的屁垫,再想想刚才卧室里那张玉床,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这座小楼的主人如此富有,居然拿玉石不当回事,就那么拿来做家具了。就算不懂玉,她也听说过黄金有价玉无价这句话。况且,这些玉一点瑕疵都没有,颜色润泽,触手生温,就算外行也知道是好东西,只不知道具体有多值钱罢了。

参观完小楼,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徐娇原路返回客厅。结果在那副活动的画下面居然出现了一张新的条案,这是一开始徐娇进入小楼之后没有的。忍住后背发凉的感觉,徐娇走过去细看,在条案上发现了一个玉牌和一张兽皮。兽皮上有几个篆书,玉牌和楼上的那些玉牌没有什么不同。徐娇觉得这个玉牌和兽皮大概是专门留给她看的,可实在是看不懂篆书,只能拿着玉牌和兽皮出了空间。

她在空间里大概参观了三个多小时,出来后看看表,外面居然只过了半个多小时。空间和外面有6倍的时间差,真是让人惊喜。以后如果有处理不完的事情就可以拿进空间去做了。

照着篆书和楷体的对照表,终于翻译出兽皮上那十六个大字,意思是:“以玉就额,凝神其上,灵识聚会,自见其义。”白话文意思就是把玉牌贴在脑门上,集中精神想着玉牌里有什么,等到精神力凝聚起来进入玉中,里面写了什么自然就能够看到了。徐娇把玉牌拿起来,贴到自己额头上。聚精会神地想了半天,玉牌一点反应都没有。该不会是坏了吧?

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反倒是稍微有了些眩晕感。最后只能把玉牌和兽皮收回到空间里,还放在那张长条案上,然后关灯睡觉。

把东西收进空间并不需要她本人进入,只要握紧翡翠珠,心里想着要放东西的地方并且接触到要收起来的东西表面,自然就能把东西放进去。拿出来也一样,只要想着要拿出来的东西并用手接触要放东西的地方,东西就会出现在自己手下面。

注释:

(1)翡翠,也称翡翠玉、翠玉、硬玉、缅甸玉,是玉的一种,颜色呈翠绿色(称之翠)或红色(称之翡)。

(2)《后汉书卷七十八宦者列传第六十八》记载“蔡伦字敬仲,桂阳人也。以永平末始给事宫掖,建初中,为小黄门。及和帝即位,转中常侍,豫参帷幄。自古书契多编以竹简,其用缣帛者谓之为纸。缣贵而简重,并不便于人。伦乃造意,用树肤、麻头及敝布、鱼网以为纸。元兴元年奏上之,帝善其能,自是莫不从用焉,故天下咸称“蔡侯纸”。”虽有争议武帝时就有纸出现,但也有人例证说武帝之前的纸不过是漂丝的产物,说法不能统一,这里取蔡伦造纸一说。

(3)据传修仙者能把信息记录在玉牌里面,存储和读取信息时需要用精神力,存储量巨大,又叫玉简,或玉瞳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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