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门出来,慕皓阳意外的是凌冽的车早已在那里侯着了。难道这也是事先就安排好的?不经佩服凌冽的老谋深算。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慕皓阳实在不想和凌冽说话,一开口就气。尤其是看到那个蜷缩着濒临崩溃的身体,心痛越发明显。干脆坐过去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头放到自己大腿上,让他枕的比较舒服些。再摸摸他的额头,温度似乎又高了些,脸颊被烧得通红身体却异常冰冷,微张的唇急促的喘息着表明他此刻的难受。慕皓阳不太会照顾人,本来照顾的人重来都轮不到他来做,因此更是笨拙不堪,莫名的火气就往上串,全冲着一旁沉默不语的凌冽,
“你车上就TMD没有一条毛毯什么的吗?”
“没有。我又不用那东西。”依旧平静,依旧冷漠。
“凌冽!我看你干脆把他杀了一了白了,免得看了让人心烦!”慕皓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更惊讶的是他这是第一次对凌冽如此生气到无法控制的地步。整个人爆走状态。
相反,凌冽就平静的多,更多的是无所谓,嘴角挪了挪,“心烦?你烦什么?他又没怎么样,不就是发烧了吗?你干嘛那么激动!难不成你也看上他了?”
“我……!”被凌冽的话堵得死死的,慕皓阳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愣了愣,开口道,“我TM不像你,我再混也好歹是个人,看他这样我就是不爽!”
“呵,你那么反感为什么当初不反对我?”凌冽的话句句见血,扎进慕皓阳的心里,“不要告诉我,你给我面子,你要反对随时都可以带他离开那里不是吗?”
慕皓阳完全无法还口。的确如此。这也都是他懊恼的地方。自己明明有大把的机会把允曦从那个可恶的地方带走,况且那时他是那样无助的乞求自己带他离开,他毫无保留的在自己面前暴露他的脆弱,他竟然只是回应了他一个敷衍的安慰。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保持个旁观者的姿态轻松的欣赏这场凌冽导演的剧码,毕竟类似的事情在这三年里他也不是看得少了。为何今天却那么冲动,冲动得连他都觉得惊讶。
“没话说了吗?自认为善良的慕皓阳先生。”凌冽嘴角挂着勾勒却是那么冰冷,“所以,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区别?我们重来都是一起的,一起冷血,一起变态,一起疯狂。差别只是谁比谁清醒,谁比谁疯狂罢了。
慕皓阳哑言,是啊,似乎没有区别。凌冽有自己的理由,而他呢?比起凌冽他是不是更加无情一点。低头俯视这张苍白近乎透明的脸,慕皓阳发觉自己根本没有理由来埋怨凌冽。
顺利的让慕皓阳闭上嘴,凌冽也收起了先前的表情换上了处便不惊的平静,拿出手机拨通,
“简俊。你现在马上去我那里。”还是命令的口气。
“……”
“恩,来了再说。我挂了。”言简意赅的说完。凌冽似乎没了先前的平静,眉头轻微的皱了皱,冲着慕皓阳开口道,
“他死了没,我不想简俊来收尸的。”还是那么恶毒。
“死了更好。他死了不就衬你的意。”回他一句。慕皓阳也不甘下风。
“那可不一定。”凌冽说完便一直沉默。望着窗外退后的街灯似乎陷入了沉重的思绪中,也不记得自己在说这句话时是否仍旧带着玩笑还是偶尔偶尔的真心。
——
宽大的床更显得床上的人的瘦削,小小的整个陷进柔软的羽绒被里,苍白的脸颊上镶嵌着精致到令人称叹的五官,浓密的睫毛随着均匀的呼吸轻颤着,失色的唇瓣轻轻的合着。柔顺的咖啡色发丝乖巧的散在双颊旁,除了那微弱的呼吸,他整个就像个樽精美的瓷娃娃,一触即溃。
简俊收拾着药箱,看了看睡着的人,怜惜在眼里浮现。叹了口气。当他接到凌冽电话时他就大概知道一定是这个人出了什么问题。这三年里,每次凌冽叫他来都是为了他。每次都是面对病殃殃的他,一次比一次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与他的见面似乎除了在工作上还真的没有别的了。简俊的思绪还在继续,凌冽和慕皓阳已经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嗅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再一看,韩允曦手背上擦着输液管。心头荡起小小的涟漪,开口道,
“弄完了?”
“恩。”轻描淡写的应了声。简俊似乎等待着这两个人主动的询问。果然——
“他没事吧。”开口的是慕皓阳。
“我真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每次都是这样。”简俊一边整理着一边说着,“事后就叫我来‘善后’。”
两人当然知道简俊的意思,只是谁都没再开口,似乎很有默契的选择沉默。
“冽,你不知道他有胃病吗?你还让他喝那么多酒,你怎么不干脆拿枪毙了他来得痛快点。你不闲烦我都烦了!”
难得简俊这么有情绪,慕皓阳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相似的话似乎几个小时之前自己也对凌冽说过。看吧,你凌冽就是给人这么个差到掉渣的形象。
“你笑个屁啊!慕皓阳!你也是!你是雕塑吗?你不知道阻止吗?他疯了你也跟着疯?!”
被简俊一呵斥慕皓阳也不敢笑了,恨恨的瞪了一眼一旁沉默的凌冽。他倒是很听话话竟然没有回驳简俊的话。难不成这家伙终于是良心发现了。
对于面前这两个人简俊实在是有太多的抱怨,就当是为了床上那个可怜巴巴的小东西好了,他觉得绝对有必要告诉他们这事态的严重性,指着凌冽,天知道这是这么多年来凌冽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
“你,凌冽!拖你的福他今天是差点胃穿孔。加上先天低血糖身体底子差才引起的高烧不退。再来他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和脱水,我不知道你平时是怎么对人家的,拜托你,要把人带到你屋里你好歹给人家吃点好的,你以为他是机器人还是什么,经得起你这样折腾。”简俊是完全不顾后果的全盘指责,甚至连从来没用的‘折腾’这个字眼都用上了,让旁边的慕皓阳瞠目结舌,暗自佩服得厉害。
“我没有。”凌冽愣了愣,才吐出这几个字来。
“你没有什么?你没有虐待他吗?鬼都不相信!”可是很快就被简俊拦了过去。“我再告诉你一次,他不是你,他没你那么好的精神力,你要不就一次性了解,不然……就对他好点。”最后一句话,简俊说得很郑重像是一场托付。
“……”
难得凌冽这么安静得听完别人的话,慕皓阳觉得今天还真是特别。心头有点小小的暗爽,就被简俊指着鼻子训斥起来,
“还有你,你们是好兄弟成天都在一起,没事就劝劝这个心里严重偏差的家伙。”
狂点头,慕皓阳完全赞成简俊对凌冽的评价“心理严重偏差”,呵呵。非常恰当的评价。
说完一大堆叮嘱,简俊叹了一口气,该说的都说完了,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还是只有交给这两个没人性的,其实自己还真的不怎么放心把那孩子就这么交给他们,他现在还在发着烧,万一那个可恶的凌冽又想出什么下三烂的法子折磨他而慕皓阳又当个旁观者吹吹口哨放放风,那不就完了。不行,从桌上收起一瓶药瓶。转头对两人说,
“这些药只能用到明天,我明天下午再来。”
这样他至少可以稍微放心一点。临走前不忘叮嘱,
“那个东西你们知道该怎么换吧。这瓶完了用那瓶,知道吗?”
“恩。”应许的是凌冽。他当然知道这个输液器怎么用,这样的情况在这三年里可是屡见不鲜。
虽然还是有些不安心,但也没办法。松了口气,
“那我回去了。”说完简俊就准备出去了,还不忘抱怨几句,“真是的,一遇上你们我就知道没好事。”
的确,简俊一直在这个别墅里扮演着善后的角色,通常只要韩允曦因为凌冽受伤或者生病,大概都是得叫简俊来的。只是简俊自己不知道,在这三年里,他的存在似乎成为了凌冽在每次伤害允曦后唯一的求助,除了简俊,他似乎更多的不相信其他人能救回那个早应该被自己折磨死的人。这样微妙的情绪,大概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