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枫缓缓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已经感觉不到那种刺痛了,只是身体残存那种大病初愈般的疲惫感觉,浑身无力,甚至连坐起身来也是一种奢望。卢枫目光扫视着薛正浩卧室里的景色,物品陈列摆放符合薛正浩简洁的审美观,没有任何杂乱之感。
身子稍微前后晃动几下,体会到这个床铺确实是比自己狗窝中那个好多了。倘若自己现在在自己的那个狗窝之中,身子应该散架了吧。有意识的情况下会加速缓解自己的身体疲劳。卢枫渐渐恢复了力气,坐起身来,无所事事环顾着四周。
大概是卢枫起身的声音被薛正浩捕捉到了,房门被打开,薛正浩的身影出现在门框中,挡住了入射进来的阳光,因此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薛正浩一贯低沉的声音响起:“醒了?感觉怎么样?”
卢枫咧咧嘴,嘴里似乎是漏气般哼哼着:“还行,就是不一般的痛感过后带来浑身疲倦。”
薛正浩似乎是没有听见卢枫的抱怨语气,转身向着门外迈去,飘进卢枫耳朵的是一句话是“待会儿自己下床之后到外面来进行每天第二次的洗脉伐髓。”
听完这句话卢枫刚刚抬起的身子慢慢放下去,头一歪,把裂开的嘴角咧得更大,叹气起来,那种感觉体会到了一次就永远不会想体会第二次。叹息了一会儿,卢枫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受了许多,那种刺痛感消失不见,略微有些酥麻感觉从自己的身体各处簇拥着出来,卢枫走下床,使劲活动着自己身体的各个关节,甚至是脖子也来回扭动好多次,就是没有听见那种炒豆子般的爆鸣声音,不禁是有些失望,觉得自己那位师父用的要是不是掺假了,放大了副作用而且是没有好效果。
看了看桌子上摆放着一些食物,明显是要自己作为午饭,感慨着这次洗脉伐髓带来的些许福利,正好是腹内空空,浑身虚弱,风卷残云把食物塞进肚子,还在座位上打了会饱嗝。
卢枫还在屋子里蹦跶,坐在外面的薛正浩咳嗽了几声,卢枫便苦着一张脸推开门走了出去,老老实实盘坐在薛正浩面前的那个蒲团上,等待着薛正浩的指示。薛正浩本来拉下来的眼皮此时半睁,抬头向着木桶所在的地方示意,卢枫苦笑着自己把衣服扒光进入到木桶中,体会着生不如死,痛彻骨髓的经历。
这次所受的折磨明显轻了许多,这个抗药性可能是提高了不少,卢枫咬着那条毛巾,嘴里哼哼着漏着气,脑海中不住地想着神游天外,转移着身体带来的那种痛苦。
上次的感官完全被那种奇痒和剧痛占领,这次自然要好好感觉这种洗脉伐髓到底给自己的身体带来怎样的感受。游离在奇痒和剧痛之外的是一种冷热结合的水流,在自己的修脉和骨髓之中冲刷。一丝丝小小的支流扩散进入到身体的各个器官、组织、细胞之中,每一丝水流都宛若是一个个心脏一般,带给这些器官、组织、细胞不同寻常的活力,有着一种舒服的味道,但这种味道在奇痒和剧痛的大气氛下是微不足道的。
但是这种水流并不是温吞若水,受着卢枫的掌控,而是漫无目的的游荡,分布并不均匀,有些地方多,有些地方少,多的地方甚至是破坏着修脉的坚韧,撕裂带来的痛感依旧是在冲击着卢枫的感官。
卢枫还在挣扎的时候,薛正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氤氲着白色雾气的手覆盖在卢枫的天灵盖上,一丝比较弱小但是精纯的相似水流进入到卢枫的修脉中,引导着那些杂乱无章的水流的走向。
卢枫是不知道这些水流所走的修脉是在今后的修行之中所起的作用是什么,但是正是这丝微弱的引导水流却是能减轻自己的痛楚,少了痛楚的干扰,卢枫的脑海更加的清晰,还在想着自己的这位师父在上午的时候怎么没把这丝水流拿出来,差不多快要猜透自己这位师傅的良苦用心了。
薛正浩似乎是感觉到了卢枫的心不在焉,咳嗽一声提醒着。卢枫也是收敛自己的那些念头,心神完全沉浸在这次的洗脉伐髓之中,仔细感受着那丝细细的水流在修脉之中的流动,享受着这姗姗来迟的舒服感觉。
之前的卢枫也是知道一些武侠小说中的功法在经脉中运行,不知道这丝小水流带领着流动的是不是一种逆天功法的运行方法,这个念头在卢枫脑海中一闪即逝,更是加深了卢枫要好好记住这种路线的决心,注意力更为集中。
这丝小水流终于是进入到丹田之中,在里面划出了几道难明意味的轨迹之后,又向着天灵盖的来源处流去,最终是完成了一个循环,薛正浩面无表情的收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定,进入到了老僧入定的境界。仿佛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一般,估计还真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请,易如反掌之间把卢枫折磨个够呛。
现在的卢枫终于是体会到了什么是苦尽甘来了,现在那种奇痒和剧痛反而是变成了微不足道,占上风的是那种排除毒素的一身舒适轻松,精神好了许多,那条毛巾早就被他扔进了水中,甚至是在擦拭着身子。要不是薛正浩还在旁边坐着,他早就要大叫着“爽”不停了。
那种清澈的浓郁绿色水液早就变得浑浊不堪了,薛正浩站起身子看了看浴桶一眼,把意犹未尽的卢枫拎出浴桶,拿起旁边架子上的一条毛巾给他,转身进入到内屋,那意思比较明显是让他擦干身子,穿上衣服,赶紧走人。
此时卢枫可是浑身清爽,穿上衣服甚至是想着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否是眉清目秀了几分,无奈这个简约的屋子里没有他去臭美的东西,只能是向着内屋鞠了一躬,说道:“师父,我走了。”
屋子里传来淡淡的一声应诺,之后在卢枫转身的时候,薛正浩的一句话把卢枫洗脉伐髓时候的专心付出的动力消磨的无影无踪。“明天继续来,今天只是开拓了一条基础的修力运行路线。”
卢枫张了张嘴吧,苦笑几下,转身,开门,关门。之后行走的是一种郁闷。但是这种郁闷很快被浑身轻松带来的心态轻盈冲淡,心里不禁是在感慨这个洗脉伐髓确实是好东西。
第二天,卢枫依旧是像以前一样,准时敲响了薛正浩的房门,打开门之后依旧是那一个氤氲着白雾的木桶,那绿的晃眼的液体让卢枫不禁是充满期待。
还是低估了这次的药量了,不亚于第一次的痛楚让本来期待着舒服的卢枫再一次差点蹦出来,还是那种奇痒和剧痛交错着带给他欲仙欲死的感觉,薛正浩在一旁解释道:“每一次的洗脉伐髓都是身体的一次新生,每一次新生自然会有新一次的代价。正如碟要褪去虫的粗陋外表,自然要用生命去挣扎,这种挣扎痛楚才是新生的含义。只是你要经历的蜕变过程比较长而已。”
卢枫牙龈咬出了血,急速的呼出一口浊气之后,将放在木桶边缘的毛巾咬在嘴里,这次的痛楚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是有了先前一次的经验,面对这次的剧痛卢枫觉得还是要去忍耐,用清醒的意识去面对,而不是像先前一般狼狈。
骨骼之中那种奇痒在散逸,好像是万千小虫般想要突破骨骼,透体而出,却怎么也挠不到。体内增横交错的各处修脉都是在浸泡在那种冷热交替的水流之中,带来的不是舒适,而是撕裂又接合的剧痛,原因是这些水流没有在修脉中流动,而是作用于修脉的壁障之上,拓宽着修脉。
不知道是不是蒸汽熏蒸的卢枫,还是奇痒和剧痛所造成,他的额头此时布满汗珠,并且浑身颤抖着,鼻腔里粗重的喘息曾来就没有间断过。潮水般的痛楚一次又一次冲击着他用意志铸成的堤坝,虽然岌岌可危,但勉强还是会坚持住,不至于一溃千里。
终于在浴桶的浓绿色药液变为浅绿色之后,薛正浩提起了此时奄奄一息的卢枫,卢枫还能勉强睁开眼睛,却是没有力气去拿毛巾把自己身体擦干净,弱小的身子被放在墙角的一把圈椅中,蜷缩着瑟瑟发抖,依旧是狼狈不堪。
经过了好一阵子,卢枫才缓过神来,把身体擦干净,穿好衣服。此时桌子上早就摆好了饭菜,卢枫肚子空空,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似乎是饭量见长,可能是洗脉伐髓的过程之中需要的能量要大大增加。卢枫吃完了午饭,坐在蒲团上好好休整了一番,药香弥漫,又是继续着洗脉伐髓的时候了。
这次的情形和昨天的经历是相同的,薛正浩依旧是从卢枫的天灵盖上灌输进去一股“水流”,引导着那些漫无目的乱窜的药力,此时的卢枫还是体会到了久违的舒服感受,全身的毛孔放松了,更加接纳药力的渗入。
下午的洗脉伐髓就在不知你不觉之中结束了,第二条修脉已经完全打通。卢枫撑着木桶边缘,从水中跃出,扯过毛巾,擦拭完毕后,穿上衣服,向着薛正浩的位置鞠躬之后,缓缓退出房间。
此时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呼出去的气息甚至可以捕捉到白气,快到冬天,树叶凋零一地。卢但是枫并没有感觉到凉意,反而是咧开嘴,绽放笑容温暖着周围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