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枫自睡眠中醒来,天色已经是艳阳高照,这应该是夏季,相同的昼长夜短的规律并没有让卢枫倒过时差,适应性很好。
卢枫昨夜实际睡眠时间很少,但是却质量很高。脑海中并没有前几天醒来的迷迷糊糊,相反是一片清明,连带着看眼前的景物也是清晰顺眼了许多。阳光穿过绿叶,剔透出微微凸起的脉络,鸟儿的轻灵蹄声愉悦着耳轮,心情自然也是一片大好。
洗过了脸,卢枫依旧是从卢光春手里的手里接过几枚铜钱,到街上买了五个包子以及一壶酒,将两个包子解决掉,又用油纸包把包子包的紧些,权当是保温了。
轻掩上那扇破门,卢枫又去了那个令其感觉很好的学堂,今天他没有去胡思乱想,只是在回忆着昨天薛正浩所说的那些令其受益匪浅的“常识”,在卢枫看来,组成对世界认知的都是林林总总的常识。除此之外,最令卢枫困扰的就是薛正浩诵读的内容的那种神奇力量了。问题还是出在薛正浩的身上,这也加深了卢枫对薛正浩的好奇与敬仰,甚至异想天开的认为这是一种特殊的功夫传承,不对,应该是修为。
卢枫咬着一种用作洁牙的微涩的草茎,这种草茎口感不好,但是随处可见,适合卢枫这种底层居民。在经过一片庭院旁的水塘边时,秀口一吐,看着水塘内的锦鲤秀口一张,衔其下水,尾巴挽起水花搅动一池静水。
走过几个长廊,卢枫又站在了学堂的门口,推开门,学堂内部还是空无一人。卢枫找到自己的位置,依旧是抽出那本基础识字书,由于其上大部分都已经和卢枫很是熟稔,于是他便开始了复习。约一刻钟过后,全部把书上的字问候了一遍。长出了一口气后,便把书桌内另外一本书拿了出来,这本书便是《问道》,这还是一本崭新的书,比之薛正浩的那本卖相要好得多,但是卢枫却对薛正浩的那本念念不忘,就宛如学生总对老师的教学辅导书有的那种渴望,总认为一书在手,答案全有。
打开眼前这本书,找到昨天薛正浩读到的地方,自顾自读了起来,虽然有几个字还是略有羁绊,但还是无碍大局,总算是读完了,确实没有了耳清目明的那种感觉,找了个“羊毛出在羊身上”由头便不再去读,只是把那几个给他造成困扰的几个字又重新对照着基础识字书查找了一遍,加深印象。
这时候应该是众小童相约一起来到这学堂的时候了,陆陆续续的来到学堂,叽叽喳喳的喧闹起来,也许是没了昨日那有趣的谈资,今天更多的是埋头苦背或者是感叹今天板子的轻重与否。三位天才少年也一一落座,卢显也在众人围拢中坐定背诵起来,其余小童也不再言其他,愁眉苦脸地背诵起来。
不一会儿,门外铃声如约而至,薛正浩也开始了检查作业兼代着打板子的工作,通过的小童长吁出一口气后,气宇轩昂的进入学堂,其余的小童成为了卢枫的难兄难弟,开始了抄书的工作。卢枫今天心情上佳,因此笔速也快了许多,甚至略带一些行书的韵味,在其他人抄写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抄完了这些篇目。
为了避免被围观的异样眼光,卢枫决定再抄一遍,只不过这次尽管他的目光依然在桌子上的书籍上,但是思维已经沉入脑海,显现出薛正浩的那种字正腔圆的背诵情形,手中的毛笔也将其反映了出来,这次的书写比前一次不知慢了多少,然而却是越写脑子越清明,身边的小童走了一拨又一拨,而卢枫却浑然不觉,只是一笔一划的写着,完全沉浸了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卢枫终于是将薛正浩诵读的文章写完了,他把这张纸揣进怀中,带着头脑的无限清明,低着头从后门进入学堂,此时太阳早已在天空南方正中间张望着。卢枫刚坐下不久,薛正浩便起身走向外边,当然铃声一响了起来,小童们都拖动椅子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卢枫没有走,待重小童走光之后,便将那份勉强称得上是听写的纸张从怀里抽了出来,仔细观摩着,却看不出来个所以然,心中暗自揣摩难道只能是听写的过程对脑海有着不清不楚的温养作用?卢枫重新收好了纸张,举步走出学堂,心带着疑惑回到自己的住处,连吃到的两个包子都没感觉出味道,最后索性不再思索,但是却对学堂外的笔墨纸砚起了点小心思,取回来今晚上再试验一把。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微风吹拂着卢枫额前的头发,微痒的感觉令卢枫忍不住笑了笑。在廊腰蔓回,檐牙高啄之间行走之后,卢枫又坐在空无一人的学堂之内。对于今天下午薛正浩所讲的内容有些翘首以待的感觉。无事可干,便继续着回忆着薛正浩的背诵,手还在桌子上写写画画。此时已经有小童相继到来,见到卢枫的动作没说什么,只是宛若见怪不怪的咧咧嘴角以示鄙视和不屑。
风铃声打断了卢枫的回忆,见到薛正浩的出现便连忙收敛心神,正襟危坐。薛正浩依旧是拿着那本微微泛黄的《问道》,打开了一页,开始讲解起来。
“君不见东流水,一去无穷已;君不见西郊云,日夕空氛氲;君不见岩下井,百尺不及泉:君不见山上苗,数寸凌云烟;君不见云中月,暂盈复还缺;君不见林下风,声远意难穷;君不见门前柳,荣耀暂时萧索久;君不见陌上花,狂风吹去落谁家;君不见芳草枝,春花落尽蜂不窥;君不见梁上泥,秋风始高燕不栖……”
没有抑扬顿挫,却分得清轻重缓急。尽管那些小童听不懂,但两世为人的卢枫却是辨得清其中对于人生历程的一种经历后的沧桑。
也许是注意到了众小童的心不在焉,薛正浩自嘲般叹了一口气之后,便开始讲起了一些奇闻轶事,此时便勾起了小童们的兴趣,纷纷双眼放光看向薛正浩。薛正浩眼眸略收,娓娓道来一件令卢枫也很感兴趣的事情。
“前几年,乾氏一族族长乾震宇与宿敌黑影门门主影杀决战与黑岩谷,在此之前,两人一直纠缠争斗近十年,还是奈何不了对方,交手也不下百次,始终是平手。乾震宇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而影杀也是另辟蹊径的鬼才,唯有那一次方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交锋。两个人没有英雄惜英雄,只是仿佛承认了宿命。没有不死不休的歇斯底里,只是看惯了杀伐之后的云淡风轻。”说到这儿,薛正浩停了下来,仿佛是在感怀什么,亦或者是在缅怀什么。卢枫甚至能听到得出在这次的停顿中,薛正浩那波澜不惊的瞳孔中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不是泪花,而是一种愤恨。
这次停顿的时间并不算长,薛正浩接着说道:“在我看来,那时没有正邪之分,只是有着对修行的叩问与审视。没有人可以看到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厮杀身影,两个人散发出来的罡风和剑气致使所有观战的人都在三十里之外苦苦抵抗着。没人看到鲜血淋漓的一幕,更没有人听到怒骂惨呼,只有风暴过后的平静,在那个巨大的坑内只站着乾震宇一人,毫无疑问是他胜了,而黑影门门主影杀却是已经湮没于飞舞的风沙之中了。然而乾震宇却说是自己败了,落寞唏嘘不已。黑岩谷那时已经是满目疮痍,成为了影杀的墓地,碑文是乾震宇亲手所写,自碑文得知,那时的影杀刚满三十岁,举世皆哗。自此一役,乾震宇仿佛是受了很重的伤,便一心养伤,不再涉足大陆上的风风雨雨。黑影门也自此销声匿迹,隐于世间。传闻黑影门人数稀少,但是每一个的修为都是惊世骇俗。据传黑影门第一任门主的修为来自一处秘境,已无从考证,但是其修为毋庸置疑。”
薛正浩又是停顿了一下,俄而又道:“有言论及黑影门的财富、修诀皆掩埋于传承密境,于是春秋大梦者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在险恶绝域中苦苦找寻,丢掉性命。所谓修行,即是用自己的刻苦努力去换取力量。无所谓资质,努力终会有一番作为,无愧于心,这点你们记住。”
见众小童一一点头,薛正浩便又一次字正腔圆地背诵起来,卢枫连忙收敛激荡的心情,努力把这诵读的情形一字不漏的记忆在脑海之中,当然收获到了神智清明。
薛正浩背诵完毕,拿起书便走出学堂,迎着夕阳,拉响铃铛。
晚风骤起,将风铃之声送向远方,袅袅回荡。正此时,飞云黯淡夕阳间。